僞裝了一陣的嶽靈珊,終究還是睜開了雙眼,同時也看清了自己的周圍。
最前方的是,兩個矮小黝黑,相貌有些醜陋的中年男子。
此時兩人還在幻想着,自己得到錢之後會怎麽樣,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嶽靈珊已經蘇醒過來了。
從嶽靈珊的角度看過去,甚至能看見那兩人那參差不齊的黃牙,以及那破了洞的内褲。
那兩人的樣子,眼嶽靈珊産生的深深的厭惡,以及某種生理上的反胃感覺。
在兩人的身後,則是兩輛馬車,穿在一起,由一匹馬拖着走。
兩輛馬車的結構都是一樣的,下面一個底盤,上面則是一個兩米多高沒有封頂的木質籠子。
前面那輛馬車的籠子中,有着幾個年齡不大的小女孩。
最大的接近二十歲,最小的則隻有十一歲。
從她們身上的破舊的衣服,以及那因爲營養不良而發黃的頭發來開,應該是窮苦人家的女兒。
第二輛馬車的籠子中,則隻有嶽靈珊一種。
嶽靈珊因爲樣貌打扮不同的原因,被特意的區分開,自己獨占了一個籠子。
接着嶽靈珊又檢查起了自身的情況。
手腳雖然被綁住了,但綁住自己的并不是什麽繩子,而是用破衣服撕成的布條,這也是兩個人牙子爲什麽隻穿了内褲的原因。
身上的衣服雖然沒有更換的痕迹,但那些首飾卻被拿走了。
嶽靈珊的長劍,因爲有些重的原因,被兩人随意的放在了馬背上。
想要從這裏逃走,對于嶽靈珊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
嶽靈珊内功入門了,像這種破布條,隻要稍微用些力量便能掙脫開。
兩米多高的籠子,因爲沒有封頂的緣故,對于嶽靈珊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想到這裏,嶽靈珊内心的慌亂感覺,也随之消失了。
‘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兩個家夥才行。’
嶽靈珊這樣想着,内力運轉,四肢用力。
那綁住嶽靈珊的四肢的布條,便被嶽靈珊掙脫了,随後嶽靈珊兩步就跳到了木籠的頂端。
嶽靈珊依靠着輕功從第二輛馬車,跳到第一輛馬車上,又跳到最前方的馬匹上,将自己的劍拿到了手。
“你們兩個,居然敢這麽對我,真是該死。”
嶽靈珊開口對着兩人說道。
随後連鞘的長劍揮舞出,對着兩人就是一套華山劍法。
那兩人不懂武學,平時做人牙子的工作,隻是仗着人多跟力氣大而已。
甚至在嶽靈珊開口之前,兩人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嶽靈珊已經跑出來了。
所以面對着嶽靈珊的攻擊,兩人就連招架的力氣都沒有,便被打倒了,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着。
這兩人雖然該殺,但嶽靈珊一個半大的丫頭,内心根本就沒有殺人的想法。
甚至看着兩人哀嚎的樣子,嶽靈珊的手都有些抖。
所以在兩人倒下之後,嶽靈珊就跑到第一輛馬車那裏,用劍鞘将鎖頭砸碎,将裏面的姑娘放了出來。
“出來吧,那兩個家夥已經被我教訓過了,不會在有人賣你們了。”
“你們快回家吧。”
嶽靈珊第一次‘行俠仗義’,内心十分的興奮,跟那些姑娘說完,還特意擺了一個自認威風的姿勢。
然而嶽靈珊等來的卻并不是那些少女的感覺,而是沉默,詭異的,壓抑的,讓人不舒服的沉默。
接着一個姑娘擡起了頭,看向了那打開的門,以及站在門前的嶽靈珊。
嶽靈珊看着那姑娘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那姑娘的雙眼之中,沒有半點的波動,仿若是一潭死水一般。
嶽靈珊看着那眼神,甚至懷疑跟自己對視的人,是一個死人。
“我去看看那兩個人牙子,一定會讓他們送你們回家的。”
嶽靈珊有些僵硬的轉過身去,随後像是逃一般的走向了那兩個,倒在地上的人牙子。
“咔吱。”
那是布鞋的鞋底踩在地面上所發出來的聲音。
一個人正從後面像嶽靈珊接近着。
嶽靈珊看着那影子,知道跟過來的人,正是被自己‘解救’的姑娘之一。
‘也許是像看看那兩個人牙子的下場吧’
嶽靈珊在心中這樣想着,對于身後那個靠近過來的姑娘也沒有多少的防備。
那個姑娘的雙手高高舉起,抱起一塊橢圓的石頭,對着嶽靈珊的腦袋砸下。
“砰。”
橢圓的石頭與嶽靈珊的腦袋碰撞,發出了響聲。
姑娘的力量并不大,所以即便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的一擊,也并沒有将嶽靈珊的打暈。
忽然遭遇到攻擊的嶽靈珊,回頭看向了攻擊自己的人。
那是所有被拐賣的姑娘中,最小的一位。
明明已經十一歲,可是身體卻瘦小的像是六、七歲左右的孩子,讓人看着格外的憐惜。
此時那孩子的眼中滿是眼淚,根本就不敢與嶽靈珊對視。
還未等嶽靈珊說話,那孩子閉着雙眼,舉起石頭對着嶽靈珊的頭在次砸下。
“對不起。”
“砰”
一下。
“對不起。”
“砰”
兩下。
三下。
額頭冒出殷紅模糊了嶽靈珊的視野,嶽靈珊搖搖緩緩的走到那個姑娘的面前,開口想要說什麽,但還是倒下了。
直到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嶽靈珊都不明白,不理解,那個被自己‘拯救’了的少女,爲什麽要襲擊自己。
爲什麽?
當嶽靈珊在次醒過來的時候,頭上的傷口被一條布包紮了起來。
同時自己雙手雙腳上的布條也更多了,從手腕一路纏到手肘的位置。
而嶽靈珊被安放的位置,依舊還是第二輛馬車的木籠。
隻不過比起第一次的單獨相處,這一次嶽靈珊的身邊,多了一位‘看守’,那位襲擊自己的姑娘。
走在最前方的兩人,這一次早早就看到了嶽靈珊的蘇醒。
那兩人的神色有些奇怪,有些不忿與怨毒,但更多的還是恐懼。
雖然很想過來好好的教訓一下嶽靈珊這個小丫頭,但卻又因爲恐懼不敢靠近。
即便是嶽靈珊被綁成這樣,也是一樣的。
如果嶽靈珊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就對兩人說出自己的身份,兩人估計會因爲恐懼而放掉嶽靈珊。
但現在已經得罪了嶽靈珊,兩人又不敢靠近,怕被嶽靈珊攻擊。
所以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将嶽靈珊這個麻煩,交給春風樓。
“爲什麽?”
嶽靈珊醒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質問那個跟自己關在了一起的姑娘。
“我爸媽,有五個孩子。”
“我是大姐,下面還有四個弟弟。”
“我是唯一的女孩子,隻有我能被賣掉。”
“我能值半袋的糧食,我必須被賣掉。”
“我要讓弟弟們活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那姑娘低着頭身體退到木籠的角落裏,對着嶽靈珊說道。
這一刻,聽着那姑娘的回答,嶽靈珊被背叛的怒火突然消失了。
從小作爲華山派掌門的掌上明珠,嶽靈珊沒有受過苦。
如果不是這位姑娘說出來了,嶽靈珊甚至無法想象,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那樣的家庭,那樣的人。
沒有辦法吃飽飯,隻能賣掉一個女兒的事情,在嶽靈珊看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一般。
被所有人所不齒的青樓,居然會是這些姑娘,唯一的出路,唯一能活下去的出路。
嶽靈珊這個時候看向了第一輛車上的姑娘們,那空洞無神的雙眼,在告訴嶽靈珊一件事。
那就是眼前這個少女的事情,并不是偶然,還有很多人,很多跟她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