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燭龍身上最厲害的是什麽，那一定是祂的眼睛，睜眼爲晝，閉眼爲夜，天地陰陽，盡在眼中。</p>
燭龍的每一隻血脈後裔，在眼睛上都有獨特的神通。</p>
本世界的這隻燭龍當然也不例外，祂擁有比狄光磊的日月金瞳更強的“玄虛日月金瞳”。</p>
不僅能洞徹天地陰陽，還能看清一切虛妄。</p>
不管是迷幻心神的術法，還是虛實結合的招式，在燭龍眼中都一文不值，全是破綻。</p>
這雙眼睛很厲害，但再怎麽厲害，也是眼睛，遠遠沒有身體堅韌。</p>
燭龍看到了玄霄這淩厲無匹的一劍，甚至看到了劍法中的三個破綻，龍爪一揮就能把劍氣湮滅。</p>
但祂沒有揮爪的時間。</p>
祂的精力大半被狄光磊引走，玄霄的劍氣又突如其來，根本來不及揮爪。</p>
煉化兩件魔器中的魔力，玄霄身上已經有了魔尊的部分特質，對于燭龍的龍威視而不見，攻擊不受絲毫影響。</p>
眼看龍目就要被劍氣刺瞎，燭龍的龍須猛的變得筆直，如同長槍一般刺向玄霄的心髒。</p>
另一條龍須如同彈簧一般旋起，螺旋勁力鎖向玄霄的劍氣。</p>
這番應對看起來狼狽，實際上精妙異常，明明是敵人，狄光磊也忍不住在心中叫了一聲好。</p>
燭龍的應對漂亮，玄霄的變招更加漂亮。</p>
羲和劍上的劍氣瞬間崩碎，毀滅劍氣如同盾牌一般牢牢守護在身前。</p>
左手擡起，擲出一把尖錐暗器。</p>
五劫辟魔錐！</p>
煉化了五劫辟魔錐中的魔力之後，玄霄把五劫辟魔錐煉化成一件暗器。</p>
經過多年魔力侵染，五劫辟魔錐的材料變得堅韌無比，更有一種異樣的腐蝕力，不僅能“破甲”，還能消蝕血肉。</p>
五劫辟魔錐的速度比劍氣更快，燭龍情急之下，閉上龍目，側歪龍頭。</p>
火花一閃，血光崩現，燭龍半塊眼皮被削了下來，龍目之上鮮血直流，傷勢不重，但看起來狼狽無比。</p>
“嗷~~”</p>
燭龍發出一聲憤怒的吼叫，龍爪揮出，抓向兩人。</p>
畢竟是真正的龍身，龍爪的勁力比甲骨龍爪、龍爪手等法門強了不知多少。</p>
狄光磊沒興趣以爪對爪，一手持玄武印，和燭龍争奪水汽的操控權，一手輕輕畫了個圓弧，龍形勁力噴湧而出。</p>
亢龍有悔！</p>
降龍十八掌第一掌，也是最精深玄奧的一掌。</p>
經曆過這麽多的世界，尤其是和鬼谷子、東皇太一這等人物坐而論道，狄光磊對于“亢龍有悔”的理解遠遠強于創功之時。</p>
乾卦：上九：亢龍有悔。</p>
乾卦爻位到了上九，已位至極點，再無更高的位置可占。</p>
本世界的神界就是如此，看起來高高在上，尊貴威嚴，實際上清冷寂寞，好似一潭死水。</p>
燭龍留在人界，一方面是“天高皇帝遠”，想當個土皇帝，另一方面則是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不想“死水囚燭龍”。</p>
可留在人界又如何？</p>
身處西北大荒不周山腳，再怎麽強大，再怎麽尊貴，也隻是孤獨寂寞，享受不到人間香火，也沒有人對祂頂禮膜拜。</p>
萬年過去，燭龍的潛力已經耗盡，想要更進一步近乎不可能。</p>
神界的天神亢龍有悔，人界的燭龍同樣亢龍有悔。</p>
若非如此，伏羲也不可能在打通神界人界通道之前，就能号令燭龍辦事。</p>
掌力襲來，燭龍看到了這一掌的精要，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悔”的念頭，竟然連躲避都忘了。</p>
“轟！”</p>
掌力轟擊在燭龍身上，既像是被壓縮于一點的巨山，又像是層層疊疊的海浪。</p>
不是一重勁力，也不是十重、百重勁力，而是千重、萬重，隻要不被打斷，狄光磊似乎能把這一招用到天荒地老，永無止息。</p>
燭龍不斷地震動身體，龍目窺探狄光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p>
每一次掌力震蕩，都會被燭龍恰到好處的震動抵消。</p>
鎮守不周山超過萬年，燭龍一共出手過五次，還要算上用殘影對戰雲天河等人的那一次。</p>
若是隻算真身出手，燭龍已經有四千多年沒有動手過了。</p>
這麽長時間沒動手，卻還有如此精巧的應對，不愧是神獸血脈，天賦果非凡人可比。</p>
狄光磊單掌一翻，招式瞬間發生變化。</p>
飛龍在天、見龍在田、鴻漸于陸、潛龍勿用、利涉大川、突如其來、震驚百裏、或躍在淵、雙龍取水、魚躍于淵、時乘六龍、密雲不雨……</p>
一十七招掌法正着打一遍，反着打一遍，亂着打一遍，一遍又一遍，每一次對招，狄光磊對于降龍十八掌的理解就更上一層樓。</p>
狄光磊和燭龍正面對決，以攻對攻，以強對強。</p>
玄霄則更像是一個刺客，見縫插針，出必傷龍。</p>
曾經的玄霄出于驕傲，絕不會用這等戰鬥方式，但他煉化混天魔尊的魔力的過程中，不免受到了影響，偷襲暗殺仿佛本能，用的渾然天成。</p>
羲和劍上劍氣縱橫，滾滾魔氣和熊熊烈火形成了魔焰，燭龍的龍鱗也能腐蝕掉。</p>
五劫辟魔錐快如閃電，一旦施展，必然見血。</p>
對于體長數百丈的燭龍而言，三五塊鱗片就像是手指上的倒刺，疼痛，但算不得大傷。</p>
一下兩下确實如此，積少成多之下，那可就大大不妙了。</p>
燭龍知道這個道理，也花費不少神力祛除傷口上的魔氣，恢複肉身損傷，但他的身體實在是太過龐大，無法顧及到每一處。</p>
萬年積累，燭龍的功力遠勝于狄光磊和玄霄，拼殺下去未必會敗。</p>
但燭龍何等傲慢，豈能甘心用這等方式擊敗敵人。</p>
“嗷~~”</p>
燭龍猛地爆發全身功力，飛身上了半空，施展呼風喚雨的神通，掀起萬丈巨狼。</p>
上萬年的功力，僅僅是初步催動，便把狄光磊和玄霄推到了仙靈島另一頭。</p>
燭龍面上露出得意的表情，海浪碾壓而下，要把仙靈島、狄光磊、玄霄，盡數碾壓成碎片。</p>
不曾想，沒等海浪碾壓下去，仙靈島一側竟然爆發出同樣恢弘無盡的氣機。</p>
前文說過，方圓三千裏的海底水脈彙聚于仙靈島，仙靈島相當于這片海域的“丹田”。</p>
換句話說，仙靈島除了不能移動，就是天然的潛龍。</p>
四年時間，狄光磊在仙靈島上镌刻了無數陣法，仙靈島不隻是洞天福地，還是滅世神器。</p>
如果說蜃樓是一擊滅一城的核彈，仙靈島就是大陸架震蕩器。</p>
三千裏的天地元氣瞬間聚起，掀起更高、更強、更猛、更烈的巨浪。</p>
燭龍天賦異禀，有呼風喚雨、玄虛日月金瞳、龍吼三大神通，更有萬年積累的渾厚功力。</p>
若是繼續戰鬥下去，狄光磊和玄霄絕無勝算。</p>
可祂再怎麽強，也隻是單一的生命體，如何敵得過方圓三千裏的天地元氣！</p>
潛龍翻身，毀天滅地！</p>
方圓三千裏的天地元氣轟然爆發，把燭龍激起的海浪盡數怼了回去。</p>
燭龍被轟的連連後退，身上的鱗片大片大片的掉落，鮮血不住的流出，看起來要多凄慘有多凄慘。</p>
這已經不是手指上的肉刺，而是傷筋動骨的大傷。</p>
還沒完！</p>
仙靈島激發的一刹那，狄光磊把玄武印置于蜃樓後方，蜃樓再次全力激發。</p>
狄光磊雙手結印，一團仿佛黑洞一般的能量團彙聚在身前。</p>
渾天寶鑒第十層——玄宇宙！</p>
天地萬物，有生便有滅，宇宙亦有壽盡之時，巨大黑洞吞噬一切，太虛重歸混沌空無，循環不絕，周而複始，是爲——破虛空！</p>
狄光磊既學過現代知識，還學過十多個世界獨特的宇宙觀，對于宇宙的理解絕不亞于燭龍這等有血脈傳承的神獸。</p>
這招“破虛空”包含着狄光磊對于“破碎虛空”的理解，連空間都能崩碎，更何況是血肉之軀。</p>
退到仙靈島一側的時候，羲和劍便已經歸鞘。</p>
狄光磊轟出破虛空的一瞬間，玄霄拔劍出鞘，孤注一擲的決絕劍氣轟擊而出。</p>
斬天拔劍術！</p>
最強的武器，最強的招式，再加上精妙的配合、多年的準備，強如燭龍，終于低下了高貴的頭顱，跌入大海之中。</p>
狄光磊和玄霄并未因此而停手。</p>
玄霄催動歸元真訣，恢複兩人的狀态。</p>
狄光磊再次催動玄宇宙，不過這一次沒有轟出破虛空，而是玄宇宙三大變化的第一重——大爆炸！</p>
宇宙起源于一場爆炸，爆炸是一切的起源。</p>
如果隻把這一招當成能量爆發，反而背離了渾天寶鑒的真意。</p>
狄光磊用現代科技的方式理解“大爆炸”，反而和渾天寶鑒的造化大道最是貼合。</p>
玄霄羲和歸鞘，又是一招“斬天拔劍術”。</p>
強招毫無阻礙的轟擊在燭龍身上，燭龍憤怒的抽動身體，但還是沒能避過。</p>
狄光磊當初号稱“光明磊落，擅使暗箭”，裝暈偷襲這種事，在狄光磊面前施展還是嫩了些。</p>
更别說燭龍缺了一塊眼皮，目光無論如何也收束不住。</p>
強招臨身，燭龍再無反抗之力。</p>
狄光磊催動玄武印，一下又一下轟擊在燭龍頭頂。</p>
也不知是砸了三百下還是五百下，燭龍雙眼一翻，昏了過去。</p>
擊敗燭龍，狄光磊和玄霄同時松了口氣。</p>
玄霄道：“咱們要不要試試，能不能趁機殺死燭龍。”</p>
“沒那個必要，燭龍這種上古大神，活着比死了更有價值，最少也要榨幹祂腦中的秘密再下死手。”</p>
“光磊啊光磊，你可真是光明磊落。”</p>
“過獎過獎，來來來，搭把手，幫我把燭龍封印起來。”</p>
“燭龍的眼睛能看破一些虛幻，也能看破陣法禁制的破綻。</p>
不刺破祂的眼睛，封印不住，刺破祂的眼睛，絕無合作的可能。”</p>
“沒事，我有辦法克制祂這雙眼睛。”</p>
說着，狄光磊伸手一抓，把掉落海中的鱗片吸了起來。</p>
研究七寶琉璃花四年，雖然還沒練成“點石成金”，但也研究出了大半，能夠把物質随心所欲的塑形。</p>
神通用出，鱗片的形狀快速改變，不多時，成了一副厚厚的眼罩。</p>
狄光磊解釋道：“算人難算己，觀人也難觀己，燭龍的眼睛比我的眼睛厲害一些，卻沒有超出我的極限。</p>
眼睛的克星，不是尖銳的武器，而是眼皮。”</p>
說着，狄光磊把龍鱗眼罩給燭龍戴上，随後凝聚幾條真元鎖鏈，把燭龍牢牢鎖住。</p>
“都說天下間最厲害的靈脈是龍脈，咱們把燭龍封印在仙靈島底，就相當于給仙靈島添一條後天龍脈了。”</p>
玄霄打趣道：“你還想當皇帝不成？”</p>
“說來慚愧，當過好幾十年。”</p>
“當皇帝好玩麽？”</p>
“相信我，當皇帝，尤其是當明君，是最無聊的事情。”</p>
“我覺得也是。”</p>
“哈哈哈哈哈……”</p>
……</p>
長安城外，林青兒手持天蛇杖，面色嚴肅的看着眼前的神将。</p>
神将身上有一股濃郁的木之生機、春之生機，正是神界的木之神、春之神——句芒。</p>
句芒這些年一直在鎮守封神陵，爲人善惡分明，嚴肅但不刻闆。</p>
句芒的眼睛能夠看透他人前世因果，遇到善人，會給予獎勵，遇到惡人，則是會給予懲罰。</p>
仙四劇情中，句芒看出雲天河是三世澄澈之人，把後羿射日弓給了他。</p>
韓菱紗的曾祖父是盜墓賊，被句芒懲罰，抽走二魂六魄，變得沉默寡言、神智不清。</p>
狄光磊一直都很喜歡這種善惡分明，卻不刻闆處事的角色。</p>
這種角色很難對付，同時也很容易對付。</p>
君子可欺之以方！</p>
狄光磊和玄霄面對句芒隻能開打，靠武力解決問題，林青兒往那一站，句芒便失去了一切戰意。</p>
那可是女娲後人啊。</p>
别說三代因果，看十八代、二十八代因果，也找不到一個壞人。</p>
不對善人出手是句芒的準則。</p>
哪怕是伏羲的命令，句芒也絕不可能違背這個準則。</p>
句芒道：“不用緊張，我不會對女娲後人出手。”</p>
心念一動，雙翼收起，化爲翎羽裝飾。</p>
林青兒收起天蛇杖，笑道：“我夫君說你是最恩怨分明的神族，看來果真如此。”</p>
句芒向着仙靈島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所以，他離開了長安，留你對付我，他可真是個聰明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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