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山，六賢冢。</p>
這裏是農家的總壇，是農家最重要的所在。</p>
農家俠魁吳廣看着手下送來的情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p>
自從嬴政一統天下，把變法的内容推之于天下，吳廣每次看到情報，都會忍不住皺眉。</p>
熟讀趙高寶藏中的書籍，吳廣的見識大大增長，遠比過去成熟。</p>
曾經他對于變法内容隻懂兩三成，現在卻充分認識到了秦國變法的可怕。</p>
一方面提升國力，讓秦國越來越強；</p>
一方面招攬人才，把諸子百家近乎一網打盡。</p>
南征百越，北擊匈奴，開發西北，修建長城……</p>
這麽多大事，不僅沒有拖垮秦國，反而增強了百姓的凝聚力。</p>
剛剛成爲俠魁，吳廣覺得自己能在三年内讓農家恢複巅峰。</p>
數年過去，别說恢複，連維持都已經萬分艱難。</p>
現如今，農家在冊的弟子不過萬數，稱得上是精銳的、能用于作戰的不足兩千，其中大部分是六國破滅之時逃離的貴族。</p>
這些人不是因爲贊同農家的思想主張而加入，是因爲不甘心失去錦衣玉食的生活，對于秦國多有憤恨才加入。</p>
說白了就是，他們就是爲了反秦來的，管你什麽“家”，隻要反秦就行。</p>
六國貴族大多貪糜奢侈，性情高傲自負，稱得上是人才的沒多少。</p>
就算是人才，也因爲複雜的人情關系而掣肘，能夠把才能盡數發揮出來的不超過一掌之數。</p>
最關鍵的是，他們的生活習慣和農家弟子格格不入。</p>
留他們，老弟兄看不慣，紛紛出走。</p>
不留他們，農家現在怕是連五百精銳都湊不齊，何談大業？</p>
吳廣再次歎了口氣，道：“田言，項家人來了沒有？”</p>
田言是羅網天字一号殺手驚鲵和“戰國四公子”之一信陵君魏無忌的女兒。</p>
驚鲵被殺後，田言爲吳廣收養，悉心培養數年，武功不亞于吳廣，智計更是高卓，被農家弟子譽爲“女管仲”。</p>
田言輕聲道：“回義父，先鋒官季布來了，項羽和範增還沒來。”</p>
“這個時候還擺架子，非成事之人啊。”</p>
田言道：“傳聞項羽性格剛烈，神勇無敵，能力還在其祖父項燕之上，若真如此，有點架子很正常。”</p>
吳廣訓斥道：“不管有多少本事，都該懂得謙遜，尤其是現在，什麽都沒成，什麽都不是，就要講排場，擺架子，若是成了事，又該如何狂妄？”</p>
說到此處，吳廣不由得提起了嬴政。</p>
“若說能力，誰人比得過嬴政？嬴政羽翼未豐之時，兩次親身犯險請韓非，這才是人主應該有的胸襟氣度。”</p>
這些年，吳廣看的最多的就是有關嬴政的情報。</p>
分析嬴政、研究嬴政、學習嬴政，甚至有些瘋魔了。</p>
田言苦笑道：“項家沒有對秦國狂妄的底氣，對我們狂妄的底氣還是有的。”</p>
吳廣聞言再次歎了口氣，閉口不言。</p>
項家的底蘊遠遠強于吳廣，再加上範增相助，項家的發展遠強于農家。</p>
除了墨家機關城之外，項梁、英布、龍且、鍾離眛各自占據一片山頭，收攏楚國潰逃的敗兵，兵馬超過八千。</p>
農家和項家打起來，哪怕有地澤二十四陣法相助，農家也絕不是項家敵手。</p>
實力就是底氣。</p>
項家比農家實力強大，項家狂，農家隻能忍着。</p>
事實上，不止吳廣覺得不爽，範增同樣覺得不爽。</p>
項羽厲害是真厲害，力拔山兮，神勇無敵，沖鋒陷陣，所向披靡，</p>
但項羽任性起來，那也真是任性。</p>
……</p>
神農堂外，吳廣遠遠出迎，終于見到了項羽。</p>
數年過去，項羽已經成年，身高九尺，威武如同天神，雖未頂盔掼甲，但其氣勢攝人心魄，讓人不敢直視。</p>
吳廣高聲道：“久聞項家家主神勇無敵，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p>
項羽道：“俠魁過譽了，我是晚輩，很多事情還要向俠魁請教。”</p>
這話當然不是項羽想出來的，是範增想了數種可能，一句一句教給項羽的。</p>
原本項羽不想背這些話，怎奈範增想到了勸他背書的辦法。</p>
兩年多前，陰陽家覆滅一個名叫“蜀山”的門派，蜀山弟子石蘭隻身逃脫，被項羽所救。</p>
石蘭本姓“虞”，也就是項羽命中注定的愛人——虞姬！</p>
很多時候，範增想讓項羽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比如背書、應酬，便會托石蘭幫忙。</p>
寒暄幾句過後，項羽看着有些破敗的建築，道：“俠魁的生活倒是頗爲簡樸啊。”</p>
這話吳廣能忍，田言不能忍。</p>
田言上前，盈盈施了一禮，道：“農家以節儉爲德，義父隻把金錢用于練兵撫民，享樂方面卻是不甚在意。</p>
不瞞您說，我們身上的衣服是最好的衣服，平時都不舍得穿。”</p>
說着，田言故意撩起衣袖，露出一個小小的補丁。</p>
這話明着哭窮，實際上是譏諷項羽這個時候還窮講究。</p>
項羽哪能忍受這個，不等範增開口，立刻說道：“衣食可以簡樸一些，祖地總該修繕一下。”</p>
此言一出，範增差點沒給氣死。</p>
心說我的祖宗诶，什麽話都能說，這話可不能提啊！</p>
果然，田言面露憂色，道：“暴秦日日打擊，農家入不敷出，練兵都很勉強，更别說修繕祖地了，他日到了地下，不知有何顔面面對祖先。”</p>
項羽聞言火冒三丈，若非石蘭及時上前拉住，怕是要動手。</p>
田言明着說我們窮，沒錢修繕祖地，實際意思是我們再怎麽落魄，祖地還保留着，你們項家的祖地又在哪兒呢？</p>
範增道：“‘女管仲’好口舌，怕是不在名家公孫玲珑之下。”</p>
曾經的名家還有治國之術，老祖宗惠施更是當過丞相。</p>
時移世易，名家的思想内核早已偏離。</p>
如今的名家不能說人憎狗厭，卻也擔當不了什麽高位。</p>
這些年，朝中名家弟子多是用于對外戰争中寫戰書挑釁，或者戰勝後耀武揚威。</p>
範增此言，不是稱贊田言口齒伶俐，而是說她不知輕重，不明局勢，賣弄口舌，成事不足。</p>
田言仍舊擺出柔弱姿态，口舌如槍，反駁範增的同時，還安撫了項羽的火氣。</p>
吳廣見此，對于趙高多了幾分感激。</p>
若非趙高藏寶庫中的那些書籍，别說培養田言，連聽懂這些話都做不到。</p>
田言挑釁項羽，還真不是爲了那點面子，而是爲了查探項羽、範增的心性。</p>
除了吳廣，誰也不知道，田言主修的武功不是劍術，而是——察言觀色功！</p>
秋水明眸，察言觀色。</p>
用于武鬥，能夠洞察人體經絡中内力運轉的軌迹，看破真假，識破幻象，預判出手。</p>
用于生活，能夠觀測到人體的心跳狀況，從而分辨實話和謊言。</p>
幾句話的功夫，她看不出範增的深淺，卻把項羽看了個通透。</p>
唇槍舌劍過後，雙方開始商議聯盟之事。</p>
一個聯盟最重要的是什麽？</p>
答：統一号令。</p>
換而言之，必須有一個能夠壓服大部分人的盟主。</p>
項家的實力強于農家，盟主之位非項羽莫屬。</p>
但項羽在農家并無威望，想要成爲盟主還需要走個過場——比武争盟！</p>
……</p>
項家本就是貴族，項羽自然知道六國貴族的毛病。</p>
不把他們都打服了，盟主之位絕對坐不穩。</p>
來農家的地盤商議結盟之事，也是因爲這一點。</p>
項羽一步躍到六賢冢的廣場上，長身而立，喝道：“想要上的一起來吧，我一并接了！”</p>
一個蚩尤堂弟子喝道：“狂妄，我來戰你！”</p>
無名龍套如何是項羽敵手，隻一招，項羽便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扔了出去。</p>
一個魁隗堂弟子和兩個四嶽堂聯手上前，項羽一手一個，盡數扔了出去。</p>
“我說了，不服的一起上，你們瞧不起我麽！”</p>
六人上前、十人上前、二十人上前……</p>
無論多少人，項羽隻憑一對拳頭，便硬生生把人擊退。</p>
田言看的心驚肉跳，項羽的招式路數并不算精妙，但他的力量實在是太大，速度實在是太快，一爪一拳，便讓人難以抵抗。</p>
更可怕的是，項羽隻是把人丢出去，并未下重手傷人，力量掌控堪稱完美無瑕。</p>
激戰至今，項羽身不動膀不搖，一滴汗都沒流，體力近乎沒有消耗。</p>
再戰下去，農家的士氣就該被徹底打壓沒了。</p>
吳廣飛身上前，道：“項家主好功夫，我農家有一陣法，名曰地澤二十四，家主若能破之，我等願奉爲盟主。”</p>
項羽道：“好，出手吧！”</p>
吳廣、田言，連同四位堂主組成六人陣法，把項羽圍在中間。</p>
濃重如山的壓力碾壓而下，項羽自忖難以憑雙拳取勝，“铿”的一聲，拔出了那把天授的戰刀。</p>
三年前，項羽刀法大成，刀劈雷電，刀身上自此沾染了雷電之力，因此命名爲——雷刀！</p>
雷刀在手，項羽的氣勢在一瞬間飙升到頂峰。</p>
紫色的雷霆環繞在項羽周身，仿佛雷神降臨，充滿了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p>
項羽看了四周一眼，喝道：“諸位小心了，喝！”</p>
雷刀倒懸，實而不華的紫雷刀氣洶湧而出。</p>
紫雷刀法——春雷暴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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