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燕的房間。
劉鳳滿臉慚愧的解釋了一下自己的事情。
臭豆腐心腸很好,沒有說什麽怪話,上官燕面上雖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麽。
狄光磊更是“吧唧吧唧”埋頭大吃,連說的是什麽都不甚在意。
“好事論迹不論心,壞事論心不論迹,這世上有很多人看起來很可惡、很可恥,但他們做的事,有的也是被逼不得已的。”
劉鳳慚愧的說道:“多謝狄少俠理解,我……”
“我隻想問一個問題,那什麽玉玺很寶貴麽?”
臭豆腐驚道:“玉玺诶,還有比這更貴重的寶物麽?”
“又不是中原大地代代相傳的和氏璧,不過一個小小的四方城城主印玺,有什麽寶貴的,再者說了,印玺不過是權力的象征,而不是權力本身。”
“臭豆腐,我拿着玉玺命令你自殺,你會麽?”
“當然不會了!”
“如果我帶兵逐鹿中原,一統天下,麾下良将千員,雄兵百萬,拿個大白蘿蔔說是玉玺,臭豆腐,你敢說不是麽?”
“當然不敢!”
“上官燕,把那玉玺拿出來給我看看呗,我倒要看看,那群蠢貨争得是個什麽玩意兒。”
上官燕拿過包袱,取出一個盒子,打開,裏面是一方翠綠的印玺。
劉鳳解釋道:“聽教主說,這塊印玺是軒轅擊敗蚩尤,封天祭禅時,找到的一塊寶石雕成的,擁有種種神秘的力量。”
狄光磊把玩着玉玺,笑道:“不可能。”
“爲什麽?”
“雕工和花紋有秦漢時期的風格,底下的字體是楷書、顔體,換句話說,這塊印玺的曆史不可能超過一百五十年。”
“那爲什麽會有這樣的傳說?”
“皇帝還‘真龍天子’、‘萬歲萬歲萬萬歲’呢?騙人的把戲罷了,不說的玄乎點,那些老百姓能夠信服麽?”
“不過這玉的料子還算不錯,劉鳳,半天月讓你用玉玺換你兒子,是吧?”
劉鳳也看出來了,狄光磊看似謙和,實則極爲高傲,連皇帝都不看在眼裏,更别說半天月了。
半天月抓了她的兒子威脅她,别說直呼其名,罵他是豬是狗劉鳳都不會有任何意見。
“是,少俠是想……”
“沙漠之甍内天材地寶極多,前兩天,我尋到了一塊不錯的玉石,和這玉玺的料子差不多,我仿制一個,你拿出去換你兒子。”
上官燕奇道:“你還懂這個?”
“略懂,略懂。”
玉玺的雕工很簡單,狄光磊雖然沒學過雕刻,但手很穩。
用一把匕首快速切削,又用真氣炙烤、做舊,一個時辰後,一模一樣的玉玺做了出來。
上官燕拿起假玉玺,看了幾眼,道:“好手藝,足可以假亂真。”
“爲了安全,我們會留在這裏七天,救了你兒子之後,趕緊遠走高飛,能走多遠走多遠,明白麽?”
劉鳳接過假玉玺,激動地就要給狄光磊跪下。
“别别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給我跪下,算是折我的福報,救你兒子去吧。”
劉鳳又施了一禮,帶着蘇紅快速離去。
上官燕笑道:“我說呢,你爲何要剃掉白童的眉毛。”
臭豆腐道:“不是爲了教訓他麽?”
上官燕解釋道:“當然不是,白童是神月教雇傭的殺手,失敗後,肯定會告知神月教。
但他被剃了半邊眉毛,肯定不會光明正大的現身,最多就是傳個信,内容也必定語焉不詳。
如此一來,她們的安全就大大提升了,拜月教雖然蠻橫,但在這方面,還是講信用的。”
臭豆腐道:“狄大哥,你想的真周……不對啊,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武者耳聰目明,隻要我願意,方圓百丈,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她們早就私下商議數次了。”
“那我們現在做什麽?”
“當然是留下,這裏山清水秀,最是适合修身養性,七日後咱們再出去。”
七日時間一晃而過,三人順着密道出了沙漠之甍。
神月教的人被劉鳳蒙騙,誤以爲上官燕已死,沒有安排任何殺手。
這也看出半天月的短視,掌握這樣一個寶地,竟然不派人駐守、做長期開發,着實有些浪費。
半天月不要,狄光磊就不客氣了。
……
水月庵。
高易山推着歐陽明日到了水月庵外。
十五年前,歐陽飛鷹勾結半天月篡奪四方城城主之位,其妻玉竹夫人對他失望透頂,在水月庵出家。
由于放不下女兒歐陽盈盈,又期盼歐陽飛鷹有朝一日能夠改過,隻是帶發修行,并未剃度。
歐陽飛鷹是歐陽明日的生父,玉竹夫人是歐陽明日的生母。
歐陽明日出生時雙腿殘疾,歐陽飛鷹覺得有損自己的威嚴,讓玉竹夫人把他遺棄。
玉竹夫人不忍,讓一忠仆帶歐陽明日去邊疆老人那裏求醫。
這些事情邊疆老人對歐陽明日說過,他來這裏,自然是想看看生母。
他想進去,又不敢進去。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母親。
這種感覺就好似“近鄉情怯”,隻不過比那更深一層罷了。
高易山道:“爺,我進去找人。”
歐陽明日歎了口氣,道:“不必了。”
高易山也歎了口氣,突然想起什麽,推着輪椅進了水月庵。
以歐陽明日的武功,一百個高易山也奈何不了他,但他沒有反抗,就好似真的弱不禁風,任憑高易山把他推進去。
這種“想見”又“不想見”的狀态,最是需要有人推一把。
禅房内,玉竹夫人默默誦經,禅房外,歐陽明日拿起竹箫,輕輕吹奏。
他的箫聲是那樣的哀怨悲切,不像是賞景遊玩的貴公子,更像是野地裏的一根野草。
這根野草是那樣的卑微,那樣的微不足道,似乎一陣風雨就能奪走他的性命。
風來了,雨來了。
野草随風搖動,但卻死死的擁抱着大地。
狂風、暴雨、雷鳴、閃電,無論是什麽,這根野草都無所畏懼。
風吹雨打中,有高呼“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的海燕,也有看似軟弱,實則堅韌不拔的野草。
玉竹夫人的眼中不由自主的蓄滿淚水,出了禅房,她看到了吹奏竹箫的俊公子。
二十多歲,年輕英俊,眉目如畫,一點朱砂更是仿佛點在心頭。
若是隻看容貌,絕不會想到他能吹出那樣悲切的箫聲。
看到他的輪椅,卻又覺得他的箫聲本就該這樣悲切、這樣堅韌、這樣充滿生命的張力。
音樂,本就是反映人心的。
玉竹夫人的腳步不聽使喚,輕輕走到歐陽明日身邊,手也不聽使喚,撫上了這個陌生的貴公子的肩膀,道:“孩子,你受苦了。”
她不知道爲何要說這句話,但她就是要說,她本能地覺得,這個人就是她的兒子。
歐陽明日放下竹箫,歪了歪頭,靠在玉竹夫人懷中,隻覺得是那麽的溫暖,那麽的舒适,那麽的安心。
兩人什麽都沒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半晌,玉竹夫人輕聲說道:“你,這些年過得好麽?”
“我有一個朋友告訴我,活的快不快樂,不在于能不能走路,而在于我願不願意快快樂樂的活着,我現在很快樂,非常快樂。”
“你那個朋友一定是天下間最好的朋友。”
“見到他我才知道,生命不隻要有韌性,還要有快樂,我還想再吹奏一曲,你願意聽麽?”
“當然,隻要你願意,多久都行。”
歐陽明日把竹箫放在嘴邊,輕輕吹奏。
這一次,不再是哀婉悲戚,狂風暴雨,而是雲開霧散,陽光普照。
風止了,雨停了,天晴了,痛苦結束了。
山清水翠,百花盛開。
一切都是那麽的和諧,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一切都是那麽的快樂。
就好像歐陽明日現在的心境。
他已經學會了如何享受生活,如何“鮮花滿樓”。
過往的一切都已經放下,這一刻,是歐陽明日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