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夢瑤道：“狄先生，你也到那個境界了？”

“還差一點，夢瑤，你知道什麽是破碎虛空，破碎虛空是怎麽來的麽？”

“請先生解惑。”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破碎虛空，便是破開一方世界的壁壘，到達另一方世界。

根據我讀到的史料，在遠古時代，天地元氣極爲濃郁，高手輩出，出現了廣成子那種先賢。

但當時的宇宙極爲堅固，即便是廣成子，也隻能證破碎金剛，精神突破，無法帶走肉身。

後來不知爲何，天地元氣消散，連後天真氣都練不出來，孔孟老莊等絕世之才也隻能困于此方世界，突破不得。

直到戰國末期，天地發生了一次急劇強大的能量爆發。

一方面讓天地元氣重新恢複濃郁，一方面則是削弱了空間的強度，讓‘破碎虛空’成爲可能。

想要破碎虛空，一般而言，有四種方式。

一是證破碎金剛，精神突破，留下不朽肉身，廣成子，鷹緣，還有慈航靜齋的‘閉死關’就是這條路；

二是把功力修行到至陽無極或者至陰無極的境界，然後找一個屬性相反的人全力交手，合力打開天門，孫恩和燕飛走的就是這條路；

三是同時修成至陰無極和至陽無極，以一人之力破碎虛空，向雨田、令東來、傳鷹、龐斑走的都是這一條路。

四是在某一條道路上達到超越人間極限的境界，葉孤城、浪翻雲走的就是這條路，他們的劍法已經超越人世的絕巅。”

說罷，狄光磊平攤雙手，催動起了黃天無極，引導天地元氣彙入雙掌之中，施展凝氣成兵之法。

左手是一個黑白分明的太極圖，右手是金光璀璨的“卍”字佛印。

“我的根基心法是至陽的黃天大法，難以同修至陰無極和至陽無極。

所以我換了個想法，那便是佛道合流，現在還差一點，不過我有信心在決戰前補全。”

狄光磊說的東西信息量實在是太大，秦夢瑤被驚了個目瞪口呆，她從未想過，這個世界還有這種曆史，破碎虛空竟然有足足四條不同的路。

這還真不是狄光磊胡說，而是狄光磊在雙修府翻看無雙國的史料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

無雙國是霍去病北征匈奴的時候建立的，傳下的不止有文字記錄，還有西域各個民族的史詩。

狄光磊在那些史詩中，無意間見到了“紀嫣然”、“琴清”等名字，種種疑惑頓時豁然開朗。

沒看過本世界遠古時期的曆史，我特麽還沒看過《尋秦記》麽！

經過多次腦洞爆發，結合此前的種種猜測，狄光磊得出了上述結論。

這也解釋了一個疑問，那便是：爲什麽廣成子這種大能隻能證破碎金剛，後世之人卻能破碎虛空，甚至帶人一同離去。

秦夢瑤道：“前輩此前想看劍典，是想參悟至陰無極的秘密麽？”

“沒錯，隻以武者比鬥而言，至陽無極不遜色任何人，但終歸太過極端，均衡存在于萬物之間，維系世界的是均衡，不是破壞。”

狄光磊散去手中真氣，歎道：“方才龐斑和鷹緣交手，雖然取勝，但精神已經受損，我若是出手，絕不會敗，但我最終沒能出手。”

秦夢瑤道：“因爲你們若是動手，最終結局要麽是兩敗俱傷，要麽是一同破碎虛空，前輩說過，隻有在自己願意的時候才會破碎虛空，前輩現在還不願。”

“聰明，不過你漏了一點，我不想離開，是因爲我覺得你和厲若海也有破碎虛空的天分，我希望帶着更多的人一起。”

兩人緩步回城，邊走邊聊天。

“我不是一個擅長創造的人，即便我的境界不遜色孫恩，我也創不出黃天大法，我擅長的是總結和完善，所以我一直都喜歡群策群力。”

“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個人的智慧也是有限的，不管是學文還是習武，都應該兼收并蓄，取長補短，而不是傲慢自大、目空一切。”

秦夢瑤道：“世人皆以爲狄先生離經叛道，沒想到狄先生最推崇的竟然是儒家。”

“我不是推崇儒家，而是吸收有益的，摒棄有害的，不過說到底，還是孔聖之言，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夢瑤想去西甯道場看看，狄先生能陪夢瑤一起去麽？”

秦夢瑤的眼中少見的出現了“哀求”的神色。

修成“劍心通明”的她一向自信，但她現在真的不能确認，此去西甯道場，會不會因此道心破碎，甚至羞愧的拔劍自刎。

狄光磊道：“好吧，罵了他們那麽久，現在他們真的死了，也算是好漢，我便跟你去看看。”

……

西甯派爲朝廷培養禦林軍，門派駐地自是極大。

尤其是訓練弟子的西甯道場，更是龐大無比。

三進八合院，進口處有塊大橫匾，上書“西甯道場”，旁邊的落款赫然是“大明皇帝禦書”和禦印。

平日裏，這時間應該有西甯派弟子訓練的呼喝聲，熱血沸騰，熱血沖天。

此時此刻，沒有呼喝，沒有熱血，隻有老弱婦孺的哭泣聲和濃郁至極的血腥氣。

狄光磊沙場出身，殺過的人不知幾千幾萬，對此自是毫不在意。

秦夢瑤皺了皺眉頭，肩膀也有些顫抖，顯然很不好受。

狄光磊道：“這是你生命中的一個檻，躲不開，避不過，要麽跨過，要麽倒下，走吧，我陪你進去。”

秦夢瑤顫聲道：“多謝狄大哥。”

“那你就當我是你哥哥吧，走！”

狄光磊提起幾分真氣，散出春日暖陽般的溫暖，稍稍驅散了秦夢瑤心頭的陰霾。

兩人一同進入西甯道場。

狄光磊面目如常，秦夢瑤卻被眼前的屍山血海驚到了。

整個西甯道場都被鮮血染紅，殘肢斷臂到處都是，仿佛修羅鬼蜮。

僥幸生還的西甯派弟子再無往日的傲氣，哭喪着臉，挨個收攏屍體。

“嘔！”

秦夢瑤實在是忍不住了，對着一棵大樹不斷嘔吐，仿佛要把苦膽水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