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勝男是女子,嫁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她方才連戰連勝,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勝過天下第一高手唐曉瀾,甚至以一敵二,讓唐曉瀾金世遺自認不敵,乃是絕對的天下第一高手。
厲勝男今年才二十二歲,如無意外,她至少還有甲子壽元,換而言之,誰娶了她,誰便有一個最最穩定的靠山。
更别說厲勝男姿容絕色,氣質絕佳,仿佛九天仙子。
可現在,一個無名之輩,大喇喇的摟着“九天仙子”的纖腰,宣布自己要迎娶這位仙子,着實讓在場衆人心驚。
淡定如痛禅,也驚得目瞪口呆。
畢竟,狄光磊方才說的是“娶”,厲勝男是“嫁”,也就是說,這個無名之輩有資格迎娶一位“武林盟主”。
在場高手中,有一個叫“陳天宇”的出身于官宦世家,目前隐居在太湖,他想了很久,也沒想到狄光磊是哪家大戶的公子。
痛禅道:“敢問這位公子名姓?”
狄光磊道:“我叫,狄光磊!”
“轟隆!”
痛禅等人仿佛被天雷轟了,張着大嘴,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天宇有個結義兄弟名叫“江南”,多嘴多舌,活潑好動,強壓震驚,道:“你……你說的是……”
這個“江南”雖然不會寫小說,卻是“天山系列”最重要的配角之一,因爲他的兒子叫——江海天!
狄光磊笑道:“你這多嘴的貨也有結巴的時候,這可真是奇事,不用問了,我直接回答你們,我就是那個狄光磊。”
話音未落,天禽門的高手在霍思源的帶領下飛身而至,百多号人一同跪下行禮,高聲說道:“參見武聖!”
厲勝男對于這些事一概不知,傳音道:“你這是做什麽?”
狄光磊道:“在另一方世界,我不能給你唯一,但在這個世界,你就是我的唯一。”
厲勝男嗔怪道:“好一個花聖,果然有花心的本事。”
“那你喜歡麽?”
“就算我說不喜歡,還來得及麽?”
“當然來不及了。”
兩人以天遁傳音打情罵俏,外人雖然聽不到,卻能看到厲勝男越來越紅的面容。
眼看衆人的目光越來越古怪,狄光磊輕咳一聲,道:“行了,回去準備吧,半月後,我要在太湖迎娶勝男。”
霍思源道:“是!謹遵武聖法旨。”
霍思源是禦前一品帶刀侍衛,能把他請來,當然是皇帝開口了。
這是狄光磊主動暴露的,就如同方才說的,在别的世界,厲勝男不是唯一,此方世界,可以給厲勝男一個唯一。
什麽?董小宛和澹台鏡明?
那是“萍蹤系列”的,這是“天山系列”,在這個系列,厲勝男就是唯一。
霍思源終歸不敢隐瞞狄光磊的事情,把狄光磊的情報秘密上報。
當今皇帝在大内侍衛的保護下微服出宮,通過一系列判定手段,确認了狄光磊的身份,讓霍思源聽從狄光磊的吩咐。
早在比武之前,狄光磊便讓霍思源等人在外等候,這才有了現在的場面。
狄光磊攬着厲勝男離去,唐曉瀾等人面面相觑,他們不知道是朝廷在演戲耍他們,還是真的如此。
從理性而言,唐曉瀾覺得一切都是扯淡,是朝廷在想辦法打壓武林人士。
從感性而言,唐曉瀾更想選擇“相信”,畢竟,輸給“喬北溟傳人”和輸給“武聖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這些人被震驚的太過,想的實在是太多,一直到被冷風吹的口幹舌燥,才紛紛停止了胡思亂想,幾個大派掌門去天山派内堂商議事情。
其實也沒什麽好商議的。
狄光磊和厲勝男出了天山之後,皇帝便下旨宣布了此事。
朝野嘩然,天下震動。
有人說這是故弄玄虛,侮辱神明,有人說這是陛下聖明,真神下凡。
但不管怎麽說,婚禮還是緊鑼密鼓的籌備。
唯一覺得不爽的,或許就是禮部的官員了。
禮部掌典禮事務與學校、科舉之事,相當于現在的教育部、文化部、外交部等部門。
禮部官員對于禮儀最是講究,也最是精通,但給神仙娶媳婦,他們還從來沒辦過。
史書裏唯一有關的記載是“西門豹治邺”,西門豹能把神婆子扔河裏,他們顯然不能把皇帝扔太湖裏。
好在狄光磊沒打算給他們添麻煩,在禮部尚書頭發掉完之前,讓霍思源送去了口信,按照王爵的規格即可。
雖然有“君權神授”的說法,但華夏古代一向是“皇權大于神權”,即便是在武俠世界,除了被尼姑庵掌控王朝更替的黃系武俠世界,其餘都是皇權最高。
……
太湖周邊,百裏紅妝,彩旗飛舞,人山人海。
狄光磊的故事流傳了兩百多年,早已深入人心,太湖周邊的百姓,都想看看下凡的神仙是什麽模樣。
狄光磊當了多年皇帝,這種情況完全是小場面。
厲勝男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對此絲毫不懼,大大方方的向百姓揮手,一派“與民同樂”的風範。
厲盼歸雖然是長輩,但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坐在上首,皇帝同樣不行。
王公貴族,滿朝文武,武林大豪,無一不覺得古怪,隻能勉強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周邊百姓反倒覺得不錯,歡天喜地,喜氣洋洋。
……
婚房内,掀了紅蓋頭,喝了合卺酒,想到之後的事情,厲勝男少見的露出羞态。
蛾眉和新月同彎,鴉鬓與濃雲同掃。白凝梨面,還将勝西子三分;紅暈桃腮,卻不向東風一笑。
狄光磊笑道:“今時之勝男,和往日可是大不相同。”
厲勝男道:“因爲我總覺得虛幻,我是不信命的,但我今日突然有命運無常的感覺,好像一切都不該如此,又好像一切都本該如此。”
狄光磊道:“我們初見之時,我如白雲般散淡,你如深海般凝閉,白雲不解深海,深海不解白雲。”
“然後呢?”
“然後,你如一張玉弓,讓我落入凡塵,我如徐徐海風,解了你的愁緒。”
“你可千萬别說,我們的緣分,來自于一張玉弓。”
“但正是在那個島上,你初次打開了心防,也是在那個島上,我們尋到了舉世無雙的玉弓,那弓弦不是蛟筋,是月老的紅線。”
“你總是有這麽多理由,夫君,你會離開我麽?”
“當然不會,明天,我就帶你離開此方世界,到一方新的天空。”
厲勝男聲音有些冷厲:“在那方天空裏,我不再是你的唯一,提前和你說好了,我不是委曲求全的人,她們若敢欺負我,我可不會挨打不還手。”
“放心,她們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也都是聰明人,沒興趣做那些無聊的事。”
“她們不在乎出身麽?”
狄光磊聞言歎了口氣,道:“你知不知道,如果用江湖正道的規矩判定善惡,你能排在第二。”
很多年以前,狄光磊覺得自己會娶一個溫柔如水的大家閨秀,最後,唉!
鳳凰,特工頭子,擅長安插卧底,嚴刑逼供。
袁曉梅,冷血殺手,金牌卧底。
董小宛,神龍教探子。
歐陽情,紅鞋子探子。
公孫蘭,特工頭子。
就連澹台鏡明,嚴格來說也是“前朝餘孽”,隻不過相對于其他人,澹台鏡明出身最好。
厲勝男雖然是“妖女”,但在狄光磊的幹預下,并沒有做過什麽錯事,若以江湖正道的規矩來論,隻比澹台鏡明遜一籌。
安撫了一下厲勝男,狄光磊笑道:“夫人,合卺酒已經喝了,有一件事拖了這麽久,也該辦完了。”
厲勝男紅着臉道:“我名勝男,最終還是沒能勝過你,成了你家夫人。”
狄光磊笑道:“那就在另一個地方打敗我。”
沒有耕壞的地,隻有累死的牛。
“腮凝新蕊,鼻膩鵝脂,酥手傳杯分合卺,一簾幽夢醉太湖,華山羞弄玉,巫山怯濃雲……琵琶不止,筝箫不息,正是強龍欺嬌鳳,白鶴戲幼鴛!”
狄光磊壞笑着吟誦不正經的詩詞,厲勝男羞得玉面發紅,再無往日的潇灑大氣。
“别閉眼啊,我來教你打敗我的辦法!”
……此處省略一萬字……
翌日清晨,狄光磊和厲勝男沐浴更衣後,把所有人召集起來,高聲道:“此次下凡,功德圓滿,當回天界,百年之後,再行返回。”
說罷,拿出傳送令,舉霞飛升。
在場衆人,無人再敢懷疑狄光磊的身份,紛紛跪拜,皇帝心中更是狂喜,狄光磊是“真神”,他可就是“聖君”了。
厲盼歸并沒有随狄光磊離去,狄光磊問過他,但他并不願意。
他并不适應江湖生活,或者說,他覺得江湖生活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美好。
狄光磊和厲勝男離去不久,厲盼歸的母親的逝世,守孝三年後,厲盼歸回到了當初那座島上。
每隔幾年回來看看,看膩了再回去,九十六歲壽辰,大笑三聲,無疾而終。
金世遺沒有拜入天山派,而是在石林隐居。
江湖還是那個江湖,世界還是那個世界。
武聖來了,輕輕地來,武聖走了,輕輕地走。
往者如斯随逝水,靈雲缥缈海凝光,江湖路遠,且聽吳市蕭聲,再唱玉弓緣。
(本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