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有個銷金窟,名叫“快活林”。
張士誠在蘇州稱帝時,曾把那地方建作行宮,後來張士誠戰死,快活林被官府當作逆産處置,賣給商賈。
現在快活林的主人名叫殷天鑒,綽号“九頭獅子”,貪婪狠戾。
快活林本是張士誠的行宮,也就是張丹楓的祖産,宅子比尋常宅院清幽許多,狄光磊決定暫時住在這兒。
至于那什麽“九頭獅子”,狄光磊要對付他,不比吃“清炖蟹粉獅子頭”費力多少。
快活林遍地都是賭場青樓,不适合于承珠這小孩子,董小宛對于青樓也頗爲忌諱。
狄光磊讓董小宛帶着于承珠去遊玩,獨自一人去了快活林。
快活林在蘇州北郊,是一個面積很大的園林。
進了園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綿延曲折的長廊,牆壁上嵌着數十塊名家書帖,隻是園林主人不知保護,已現出剝落模糊的痕迹。
出了長廊,兩邊林木掩映,花木竹石,構成假山、荷池、幽谷、敞軒,美妙精雅。
隻是林中遍設賭攤,兼之茶客衆多,呼盧喝雉,嘈嘈雜雜,與園林景緻大不相合,有如佛頭着糞,糟蹋盡園林妙景!
進入最大的賭場,狄光磊走到骰子攤那裏,扔出一錠銀子,道:“我押一豹子。”
說完,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戳了兩下,骰盅打開,裏面果然是“一豹子”。
狄光磊道:“不忙給錢,所有錢都押在二豹子上。”
二豹子賭完,押三豹子。
莊家額頭滿是冷汗,借着尿遁逃離,不多時,殷天鑒帶着幾個打手晃晃悠悠的來了。
殷天鑒相貌粗豪,偏偏穿着長袍,故作斯文,不倫不類。
“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和你有關系麽?殷天鑒,我看上這宅子了,要和你賭一把,你敢不敢應戰?”
殷天鑒冷笑道:“你知道我這快活林值多少錢麽?”
“你的田地店鋪值四十萬兩,這快活林也算四十萬吧,一共八十萬兩,我用這個賭。”
狄光磊伸手入懷,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裏面是雞蛋大的夜明珠。
殷天鑒厲聲道:“原來是搗亂的,你就不怕走不出去麽?”
狄光磊右手在賭桌上輕輕一拍,留下一個深深的掌印,冷笑道:“可以開始賭了麽?”
殷天鑒眼睛一眯,道:“公子好身手,賭什麽?”
“骰子,每局十萬兩,你先請。”
殷天鑒能夠開這麽多年賭場,對于賭術自是精通,也不客氣,拿起骰盅,輕輕搖了搖,打開,六、六、五,十七點。
以他的技術,原本随便一搖就是十八點,但狄光磊用真氣震了一下,使得他隻搖了個十七點。
賭術高手搖骰子,搖到十七點就已經是輸了,殷天鑒道:“公子好手段,這一局我輸了。”
下一局,殷天鑒小心小心再小心,但還是搖出了十七點,主動認輸。
此後六局,每一局都是十七點,無論他怎麽搖,搖出幾點,最終都會變成十七點。
狄光磊笑道:“不露一手,你也不會服氣,爲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煩,你看看這個!”
狄光磊把骰盅接過來,輕輕搖了記下,打開,衆賭客的眼睛都被驚呆了。
骰盅裏面,擺着六十三點。
不是多了幾顆骰子,而是狄光磊用内勁把骰子震碎,均勻分成六面。
每一粒骰子二十一點,三粒骰子剛好是六十三點。
“你現在退出快活林,這些年的積蓄還能舒舒服服過完下半輩子,否則的話,後果自負。”
殷天鑒面色變了數次,終歸沒敢出手,老老實實退出快活林。
狄光磊請人把快活林的秦樓楚館都拆了,隻留下一個莊園,這才把董小宛和于承珠接了過來。
于家清貧,于承珠何曾住過這麽富貴的園子,擔憂的說道:“師父,咱們住在這裏,爹爹會怪罪吧?”
“這是我的宅子,我帶徒弟來住,誰能說什麽?放心住下去就行了。”
于承珠年幼,問了兩句便安心住下。
……
過了兩日,于承珠想去太湖遊玩,狄光磊便帶着她去太湖。
放舟入湖,但見煙波浩淼,風帆隐隐,萬頃茫茫,水天一色,群峰起伏,隐現湖中。
狄光磊做書生打扮,一般而言,應當吟詩作賦,怎奈狄光磊平生除了練武,最好口腹之欲,對詩詞從無愛好,一開口便是吃。
“太湖有‘三白’,珠兒知道是什麽嗎?”
于承珠道:“白雲,白霧,白……,師父,剩下那一白某非是蓮藕?”
董小宛嗔怪道:“太湖三白說的是銀魚、白魚、白蝦,都是天下難尋的美味,夫君現在說這個,當真是大煞風景。”
“吟詩作賦也要吃飽了啊,我現在餓了,腦袋裏都是魚蝦,一句詩詞都剩不下。”
于承珠道:“那師父還記得連城劍法麽?”
“噗!”董小宛笑的前仰後合。
難得有笑話狄光磊的機會,這次定要笑個痛快。
狄光磊也笑了:“先玩,中午咱們吃太湖三白。”
雙手劃槳,太湖七十二峰迤逦迎來,如翡翠屏風,片片飛過,空靈缥缈,煙岚橫黛,美不勝收。
舟行不久,西洞庭山的主峰缥缈峰已然在望。
三人舍舟登陸,隻見山下田畝成行,山上盡是果樹,濃蔭相接,花果飄香。
兩個牧童騎牛迎面而來,兩雙小眼盯着三人,似乎很是驚訝。
“娃娃,我們是來遊玩的,你們這裏可有賣鮮貨的?”
“你要買什麽?”
“銀魚、白魚、白蝦。”
“前面有打魚的。”
這處村落是澹台村,專門看守張士誠寶藏,見到外人便有人迎上來。
若是歹人,引入八陣圖中,把人困死,若是遊客,熱心接待,讓人玩好了回去。
三人順着牧童指引的路找到了幾個漁民,董小宛上前挑了一些鮮活的魚蝦,問道:“哪裏能借竈台?”
一個路過的農夫說道:“我們這兒是小村子,沒有飯館,山腰上有一處莊園,那裏可以借竈。”
董小宛提着魚蝦,狄光磊抱着于承珠,不多時,三人到了山腰的“洞庭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