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蟬鳴擾人,熱氣沸騰,烏雅躲在落櫻殿後面的櫻花林裏乘涼。
那顆櫻花樹雙人環抱,極爲粗壯,烏雅折了一根樹枝,躺在樹杈上,悠哉的晃腿。
和曦的陽光漏過樹縫兒,在青石磚上搖碎了一地樹影。
烏雅無聊的望着望着,竟起了乏意,這一閉眼,她仿佛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回到了她還沒出霧靈山的時候,還是一隻“單純”的妖修。
一樣蒼翠的樹,一樣蔚藍的天,挂着閑散的白雲,和曦的日光催逼人的倦意。
她偷懶,不想修行,又怕師姐找到,就機靈的躲在樹上斂去氣息小憩。
不知她睡了多久,醒來時,樹下坐了一個少年。
少年一身暗色的蟒紋袍裾,在一片生機勃勃的綠色中格外晃眼。
烏雅從上面趴着看,看不清那人的樣貌,隻能分辨出,那人膚色很白,鼻梁很挺,身材神馬的應該不錯,因爲腿很長,腰勁瘦,那樣随意的一坐,有幾分禁欲的美感。
她在上面暗搓搓的觀看,樹下坐着的少年仿佛入定了一般,閉着眼,什麽反應都沒有。
烏雅挑眉,輕佻的吹了一聲口哨,樹下的少年終于有了動靜,擡頭向上看了一眼。
那眼神很淡,有着不屬于少年的幽深,膚色冷白,毫無血色,愈發襯的那瞳仁黑亮,亮的能倒映出樹上烏雅趴着的樣子。
烏雅的心,莫名輕輕一顫。
在霧靈山待了幾百年,烏雅從未出山,山内的男妖修不少,樣貌俊俏的更不少,但是,都沒有一個能讓烏雅覺得如此驚豔。
少年眉如遠山,眸如星潭,不是時下妖修追求的陽剛形。
身形孱弱,但卻帶着一股飒勁兒,讓烏雅覺得有種别樣的英氣。
她舔了下唇,毫不掩飾的自己的想法,想要這個男人。
少年隻擡眸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随即起身,捂着胸口往外走,一句話沒有。
烏雅楞了一秒,而後趕忙從樹上跳下來,喊了句,“喂,你受傷了嗎?”
少年沒有回她,頭也未回,背影冷漠。
烏雅小跑兩步追上,笑着說:“小哥哥,這方圓百裏都沒有住戶的,我看你傷的不輕,要不,去我家吧,我家有靈藥,還有巫醫呢。”
少年依舊沒有看她一眼,專注的往前走,也沒理她。
烏雅被忽視了隻是聳聳肩。
喜歡的就去努力得到,她一直很随心,也很灑脫。
少年不理她,她也沒灰心,揪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裏無聊的晃着,說:“你是不是擔心我是壞人呀?”
她笑的很好看,眼尾彎如新月,倒退着走,去看少年的正臉,而後擺手保證,“放心啦,我不是壞人哦,我是霧靈山修行的妖修哦,我在這兒修行幾百年啦,有口皆碑,整個霧靈山都知道我的名号呢。”
烏雅毫不避諱的說起自己是妖修,因爲這霧靈山,就是妖修的聚集地呀,她并沒有隐藏。
她的眼睛烏黑靈動,映着和曦的陽光,落了幾分水亮的光澤,微微一挑,萬千風情。
隻可惜,對面的少年,不解風情。
她勾着嗓音,甜膩的說:“而且,壞人哪兒有我這麽漂亮單純的呀?”
烏雅确實有一個名号,霧靈山第一大美人。
這不是她吹,她是真的美,美的極其妖娆,即使穿得一本正經,但是那樣貌天生就是勾人的骨相,豔麗且招搖。
尤其是她那一頭緞子般黑亮的發,在陽光下黑亮的都能發光,熠熠生輝,别提羨煞了多少妖修了。
少年仍是沒有理她,隻是換了個方向走。
烏雅眨了眨眼,又好奇的搭了些話。
“小哥哥你叫什麽呀?”
“方便透露下年齡嘛?”
“你有沒有成家呀?”
“你也是妖修嘛?那你是什麽妖呀?”
霧靈山是出名的妖修之地,有着内部獨立的統治,妖修都是正兒八經的修行,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兒,所以,這一片是四大仙府也不會幹預的。
少年出現在這,烏雅第一時間就想着他也是妖,因爲這裏有禁制,凡人是進不來的。
她噼裏啪啦的問了好些話,仍然沒有得到一句回應。
少年冷漠的很呀。
烏雅歎息,在少年身後忍不住暗搓搓嘀咕了句,“這小哥哥該不會是啞巴吧?”
這下少年頓住了,回頭涼涼的看她一眼。
哦,原來不是。
烏雅立馬露出一個歉意的笑,“抱歉,你一直不說話,我隻是瞎猜測,沒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氣呀。”
少年收回了視線,繼續往前,隻是喉間突然腥甜,他沒忍住咳了一口血,烏雅吓了一跳,趕忙遞帕子過去,“我看你傷的不輕,還是别強撐了,去我家吧,我家真的有靈藥,我不騙你。”
少年自是沒用,從懷裏掏出帕子捂着唇,咳嗽完之後,他收起了帕子,終于施舍般的開口問:“你一直跟着我想做什麽?”
聲音意外的好聽,清潤的如這山間風一樣。
烏雅眨了眨眼,看他蒼白的唇上因爲咳血沾染了一抹豔色,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直白的來一句,“我想和你雙修。”
少年僵了一會兒,顯然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話能說這麽直白,直白的讓他喉間腥甜又在翻湧。
烏雅想表示誠意,真誠的說,“不白和你雙修的,我可以贈與你丹藥,對你的傷有幫助。”
少年壓下喉間腥甜,瞥了面前女子一眼,極輕的呵了一聲,帶了不掩飾的嘲諷。
妖娆的容貌,妩媚的勾人,仗着好容顔,肆意與男子雙修,确實是妖修一貫的作風。
但是,他不喜。
他最讨厭這般放浪形骸的妖。
于是扭頭,走的幹脆,“不需要,别跟着我,我對你沒興趣。”
話很冷,“再跟着我,别怪我不客氣。”
烏雅抿唇,啧啧,這還是第一個讓她主動提出雙修的少年呢,結果被拒絕的吼慘。
拒絕完還不算,人走時還得再威脅一句,生怕自己纏上他一樣。
烏雅歎息,算了,雙修講究你情我願,對方不願,拉倒。
她沒再跟了,看着少年離去的背影,風起,吹得他袍裾烈烈作響,在空中留下冷冽的弧度。
烏雅回眸,轉身回去,步伐依舊輕快,發間紅色絲帶一直飛揚,隻是可惜,一聲微涼的歎息,逐漸碎在了風裏……
哎,可惜咯,難得碰到這麽對眼的呢。
哎,哎……
她連歎好幾聲,歎息聲一直随風飄了很遠,很遠。
“醒醒,怎麽在這兒睡着了?”
有人晃動了下烏雅的肩膀,烏雅腦袋發沉,半晌沒睜開眼也沒動,隻是含糊不清的嘀咕了句。
敏修好奇湊近聽了聽,隻聽到了一句,“可惜……”
在後面嘀嘀咕咕就聽不太清了。
看她貪睡的樣子,他無奈搖了搖頭,将人抱起,跳下了櫻花樹,往她的房間走去。
鼻間仿佛聞到初見少年時,那種冷漠的氣息,烏雅微微睜了睜眼,目光朦胧,幾分恍惚,在徹底看清敏修的側顔時,她忽然呆呆的笑了笑,“也不可惜……”
屬于她的,最終還是回到了她身邊。
敏修當她還在呓語,沒有放在心上,将人抱回房裏後,輕輕的放在床上,就在準備轉身走的時候,寬大的袖擺突然被拉住,緊接着力道加大,直接把他拽了下去。
他的雙臂下意識的撐在她的耳側,落下去的力度微大,震得帷帳輕輕晃了晃。
烏雅笑的狡黠,自然的伸出雙手,環上他的脖頸,輕啄了下他的唇,道:“你怎麽來啦?”
“是不是想我啦?”
敏修耳尖微紅,爲這青天白日就如此暧昧的距離,和暧昧的氣息。
他不自在的别過眼,說:“路過櫻花林,看你睡着了,就順便把你送回來了。”
“哦……”她拖着調子哦了聲,音色軟軟,帶着剛睡醒的朦胧,“那既然來啦,就陪我午睡一會兒呗。”
這暗示敏修豈能不懂,他一本正經的拒絕,“不行,我還有事去跟尊上彙報。”
“噢。”烏雅似乎早猜到他會拒絕,懶懶的松開了環着他頸項的雙臂,放他離去。
敏修覺得她今天乖的有點不正常,要是擱在往常,就算他說不行,她也總是纏上來,讨一些利息才放他離去。
伸手将她額間的碎發撥到一旁,他輕聲問:“心情不好嗎?”
烏雅挑眉,好奇他是怎麽看出自己心情不好的?
黑亮的眼珠轉了轉,她故意逗他,“嗯,不好,所以你哄哄我呗。”
嗓音軟的勾人,纖細的腿無聲的環住他的腰際,暗示很明顯。
敏修臉一紅,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腿,“我不會哄人。”
烏雅撇嘴,“騙人,你明明就知道該怎麽哄的。”
“那,那等晚上我過來。”
烏雅看他通紅的耳尖,笑的咯咯的,安分許多,不逗他了,認真的問了句,“你啥時候變細心了呀。”
不過是剛醒來一陣恍然,他就能察覺到她心情低落了,有長進呀。
敏修臉熱:“我一直很細心。”
烏雅又伸出手,親昵的環着他勁瘦的腰,“那你要是這麽細心,怎麽沒發現,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是真心喜歡上你了呢。”
說起第一次見,敏修頓了下,開始細細回憶兩人第一次見面。
那時,他被人追殺,受了傷,疲憊的随便找了一顆大樹靠着,閉眼靜坐,運轉體内受損的靈力。
他坐下時,并沒有注意,樹上有一人。
直到,一聲輕佻的口哨,擾了他的思緒,他才擡眼往上看。
樹葉縫隙中的陽光微微有些晃眼,但他還是看清了吹口哨的人。
很美的一個女子,但,很輕浮的話語。
張口就是小哥哥,追着男人走,毫不知羞。
那是敏修對她的第一印象。
本以爲不過一面匆匆過客,卻沒想到命運兜兜轉轉,他在落櫻殿看到了她。
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他難得語氣帶着揶揄,“誰讓你第一次表現的那麽直白,害我以爲,你是輕浮的人呢。”
烏雅撇嘴,“我要是不直白一點,現在能抱着你嗎?”
能把你拐到床上,現在任我爲所欲爲嗎?
哪兒怕矜持那麽一丢丢,她都摸不着他的衣袍邊兒。
敏修咳了一聲,打斷了她沒羞沒臊的話,“好了,别鬧,我要去議事殿了。”
烏雅不放,剛剛好心讓你離去你不走,現在徹底把她弄清醒了,那得付一些甜頭,讓她安分。
敏修無奈,隻好随她。
他性子嚴肅木讷,但對上烏雅,隻有無底線的放縱。
誰讓這個人,是他的克星呢。
綿長的吻持續了很久,直到呼吸漸濃,帳内春暖,敏修才退離幾分,聲音暗啞的哄着她說:“乖,我真的要走了。”
烏雅目似煙波,媚态橫生,雖然不滿,但也不耽誤他,松開了環着他腰際的手,放他走。
反正還有晚上可以逗他。
哈哈,在準備完結之際,我突然想更一下雅雅,那麽再苟幾天吧,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