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往前走,撩開簾帳,穿過寝殿,來到了那處天然靈泉……
靈泉旁有一座景山,周圍栽種了許多名花異草,讓這裏看上去更加雅緻婉約。
隻不過冬天,花草凋零了許多,倒顯得這裏多了幾分枯敗的氣息。
她随意瞟了一眼,就看到他背對着她,立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那裏。
他身旁是一顆古樸的楓樹,漫天的紅楓早已在殘酷的冬日落盡,隻有光秃秃的樹丫在風中搖曳,與他蕭索的背影倒是匹配的緊。
她駐足,望着那孤獨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挑,聲音聽不出喜怒,“好玩嗎?”
謝淩後背一緊,她真的醒了。
也是,昨夜她已經突破了諸多,隻要她想,應該能自己沖開那一點壓制了。
他轉身,終是迎上了她的視線。
“對不起。”他說的很是誠懇,“是我卑鄙,大人怎麽處罰都可以,隻求大人不要氣壞了自己。”
容歡咂嘴,說着讓她随意處罰,可是又可憐巴巴的站在那裏,甚至故意讓自己看着很蕭索,說着是他卑鄙,可是又在昨夜歡愛中,不惜渡靈幫她突破了瓶頸,升到九級。
無論哪一種,不都是想讓她心軟嘛?
哎哎哎,這個男人呀。
她擡腳,往那抹不安的身影走去。
走至他面前時,她仰頭望着他,清澈的眸子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樣,也倒映出了那晨曦裏金色的微光。
好看又耀眼。
容歡收回了視線,圍着他慢慢踱步,拖着低沉的調子,聲音是夜闌天雪一貫的冷色,“嗯,你欺騙了本大人,又控制了本大人,甚至不顧我意願,你如此可惡,可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的。”
謝淩不語,心想多重的懲罰都可以,隻要,你别恨我……
容歡凝眉,故作苦惱,“嗯……是把你丢進火焰塔呢,還是扔到毒池,或者,抽靈?再或者……碎靈丹?”
容歡随口抱得幾樣懲罰,是衡陽懲罰叛徒的酷刑,尤其是最後一個懲罰,碎靈丹。
一旦碎了,此生再與仙家無緣,連普通人的健康都比不上,于謝淩勃勃的野心來說,是緻命的打擊。
謝淩垂眸,眼睫顫了顫,但态度還是很順從,“都可以。”
什麽懲罰都可以,本就是你賜予我的一切。
容歡雙手抱胸,給他選擇,“本大人呢,有選擇糾結症,要不,你自己選一個吧?”
謝淩苦笑,“那就全來一遍吧。”
容歡挑眉,“怎麽,你以爲本大人不敢嗎?”
随便一樣刑罰不死都要褪一層皮,全來一遍,就算你有男主光環,說不定也得狗帶。
你丫的就是在博。
謝淩恭敬道:“淩不敢。”
他垂眸時,兩排纖長的眼睫像霧簾般垂落,微微顫抖,好像有風吹着簾子起,又吹着簾子伏,讓人看着很想伸手,撫平上他顫抖的眼睫。
容歡靜靜的打量了半晌,一時無話,謝淩後背都僵的動彈不了。
他心想大人半天沒說話,可能氣到了極點,氣到一時想不起用哪種懲罰比較好。
他的心,已經沒有多少根基了,脆弱的不堪一擊,但卻又如柔韌的藤蔓,死死抓住每一分紮土生長的機會,不願意放棄。
甚至,連選的場合,乖巧面對的樣子,都隻是抓住了她的弱點,爲再能博得她一絲的心軟。
“那就罰你……”她圍着他踱步,随意的語氣将某人的心高高吊起。
最終,她腳步停在了他面前,而後深深歎了一口氣。
哎,不逗他了,明知他故作可憐,但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能讓容歡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她剛剛那一聲輕輕的歎息,又讓謝淩眸光一縮,他活這麽大,從沒有如此刻這麽緊張過。
因爲她是他的審判者,将決定他今後的命運如何。
隐匿在袖中的五指死死攥着,骨節隐隐泛白,指甲嵌入掌心,他都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半晌,他沒聽到她冷漠的懲罰,反而手背忽的一熱。
有一隻柔軟溫暖的素手慢慢包裹住了他緊緊攥的拳頭,然後緩慢的,一根一根掰開他已經僵硬的手指,看見掌心一片紅時,她又歎氣,“哎,你傻不傻?”
“攥這麽緊幹嘛,掌心不疼麽?”
她的語氣帶着一絲無奈,無奈之中,不難察覺裏面夾雜的厚厚的心疼。
微擡手,一抹如她人一樣溫柔的靈力注入,掌心幾道細碎的傷口被慢慢撫平……
謝淩從剛剛她執住他的手時,就已經呆住了,呆的如一抹雕像,就那麽垂眸望着她,連表情都凝固了。
容歡看他這反應,倒是突然想笑,真傻啦?
她指尖調皮的在他掌心摩挲了下,然後放了一樣東西。
謝淩垂眸,看到東西的那一刻,心髒不受控制的瘋狂的跳動。
是一隻千紙鶴,昨夜還差一隻,他沒讓她疊了。
她曾說,疊夠九百九十九隻,代表天長地久。
他還在震驚中,忽的感覺那雙纖細的手臂纏上了他的腰際,緊接着,那熟悉的櫻花香在他鼻間肆虐,他與她中間的距離似乎都被一瞬拉平了。
她緊緊的圈着他,将臉埋在他的懷裏蹭了蹭,掩去了眸子裏的紅,語氣聽着還是很調皮,“那就罰你,這一個……不,這七天,不許再碰我了,另外,在寫一萬字認錯檢讨,好好寫,必須要誠懇一點。”
她本想說是一個月的,可剛出口她就改了,七天,就七天。
她知道她不在,他是多麽的沒有安全感,一個月,不知道是不是又要胡思亂想了。
謝淩凝固的表情終于有了裂痕,灰冷的心瞬間落入了溫暖的火堆旁,綿密的眼睫狠狠一顫。
他不敢置信。
她說的那麽随意,是不是她還未徹底清醒?
她不是什麽都知道,怎麽可能隻是輕輕的罰他幾天不碰她而已?
在謝淩想的是,她會生氣的離開,再狠狠抽他一頓,或者就如剛剛所說的刑罰全部來一遍,再警告他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可是,都沒有。
他猜測過很多她清醒的結果,獨獨沒猜到這種。
謝淩不敢動,緊緊的攥着掌心的千紙鶴,任由她抱着,連擡手回擁她的力氣都沒有。
他怕是自己聽錯了,怕等他擡手擁抱時,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嗷嗷,定心丸已吃,明天可以撒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