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她開口就是這三個字兒,音色淡淡,聲音聽不出多大起伏,一如夜闌天雪最初的冷漠。
“你已幫我取得融魂草,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就此結束,你回去收拾收拾吧,紫櫻殿裏一切東西,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帶走,姑且算是朋友一場,本大人一向很慷慨。”
謝淩終于擡頭了,放下那些虛禮,直面看着榻上尊貴且疏離的女子。
他沒說話,就那麽看着,仿佛第一次見她一樣。
容歡沒有避諱,迎着視線,讓他看到自己眼底僞裝的冷漠。
半晌,他才啓唇,“我不走。”
眸底所有的失落都隐沒去,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如果是因爲我之前的那番話,讓大人困擾的話,那麽淩收回,是小人僭越了,請大人饒恕,小人以後一定會收起所有的心思,本本分分的效忠您。”
“大人培養我良久,小人總是要報答完您的恩情。”
“融魂草已毀,大長老現在沒有反應是因爲還在閉關,等大長老閉關出來發現,一定會将怒氣牽扯到您身上,屆時,您……”
他理智的分析着,想證明自己還有留下來的價值,即使是建立在合作或者利用的關系上的也無所謂,他隻想在大人身邊多待一刻是一刻。
他甘願用身上所有能利用的價值,換取待在她身邊的所有機會。
但容歡豈能看不透呢。
正當他分析的洋洋灑灑時,容歡突然冷漠的打斷了,“那不是你該操心的。”
她擡眸,故意表現的不耐,“你走吧,你心思不純,不适合再留在本大人身邊,關于五大長老,本大人自有主張,本大人身邊從來不缺乏謀士,多說無益,趁着本大人還念在那一絲友情上,趕緊走吧。”
她甩袖,補了一句,“你若執意不走,便是耗盡我們最後一絲情分了。”
謝淩望着她冷冽的背影,突然垂下了眼睫,還是不能留下他嗎?
他收起了眼底的落寞,忍不住自嘲的問了句,“你對我,是友情嗎?”
“你扪心自問,是友情嗎?”
他重複了一遍,語氣略微加重。
誰家的友情能做到這樣,我們非親非故,如果你不是愛我,何以能做到這個地步。
何以屢次我靠近你,你沒有拒絕。
何以我吻你的時候,你給我回應。
何以我将真心捧給你的時候,你突然棄如敝履。
若說又不是友情,是合作,那又爲何他表明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心甘情願被利用,你仍然冷漠的推開我。
都是借口罷了。
他的愛,當真這麽讓人難以接受嗎?
容歡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沒有看到他眸裏的失落,“你也知道,本大人朋友不多,所以,對你難免好了那麽一點點,如果因爲這樣讓你産生了誤會,我很抱歉。”
她聲音很平靜,平靜的讓她自己都覺得麻木。
謝淩微微一哂,曾以爲捅破這層窗戶紙,他能将大人迎入懷,卻不曾想,捅破之後,是徹底失去了在她身邊的資格。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就該按捺一輩子,一輩子将這個秘密藏在心底,至死都不會讓大人知道一分一毫。
其實他知道自己留不下的,大人想要他走,多的是法子,他沒在執着,扭頭将目光落在窗外粗壯的櫻樹上,平靜道:“走之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你說。”
他回眸,眷戀的望着她,灰敗的眸底仍然潛藏着細微的光,“大人當真,從沒有喜歡過我嗎,哪兒怕一刻,一瞬,你有沒有對我……動過心?”
容歡沉默,看着他仍抱有期望的眸子,最終别過了眼,冷冷的吐了兩個字,“沒有。”
“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說?”他祈求。
容歡内心陡然一酸,但是擡眸,卻是露了一個薄涼的笑,“這有什麽不能的。”
“我不看你,隻不過怕太直接傷到了你,畢竟朋友一場,但你既然想讓我看着你說,那就如你願。”
她迎着他的眉眼,迎着他期許的眉眼,一字一句,宛如冬天最冷冽的水,澆滅了他眸中脆弱的火光,“我對你,從來沒有動過心,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這次,夠清楚了嗎?”
夠清楚了嗎?
夠了,清楚的讓他喉間腥甜翻湧,心髒陡然一縮,那滾燙的愛意終于落在了冰雪裏,慢慢的冷怯了下來。
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場妄想罷了。
一向清澈的眸中悲傷肆意蔓延,高大的身影一瞬間讓人覺得無限蕭索,他終是妥協,往後退了一步,喃喃重複了句,“夠清楚了……”
容歡看不得他如此悲傷的樣子,眼眶酸澀的她快維持不住這高冷的形象,她隻好轉過頭,不看他,努力壓下眼中淚意,讓自己的聲音聽着正常,“既然夠清楚了,那你走吧。”
走吧,謝淩,走吧,不要執着了。
你的良配不是我,傅可心會給你更好的,會更快的助力你走上巅峰的,也唯有她,可以伴你一生。
走吧,我求你,走吧……
謝淩努力壓下喉中腥甜,在走的那一刻,突然回頭,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喃喃說了句,“可是爲什麽,爲什麽我總感覺你在說謊呢,大人。”
爲什麽,我總覺得你是愛我的呢。
容歡倏地攥緊了掌心,一直盤旋在眼眶中的淚終于溢了出來,一滴,兩滴,不停歇。
她不能回頭,無法回頭,隻能挺直了脊背,用盡最後的理智裝作冷漠道:“那是你的錯覺吧。”
謝淩苦澀一笑,“是嗎?”
是吧,是他的錯覺。
一場自己開始,由她結束的空歡喜。
謝淩失魂落魄的出了落櫻殿,走之前,他回頭深深的望了一眼,朱紅色莊嚴的大門緊緊閉着,門前的櫻花早已凋落,枝葉長出,綠油油一片,格外的生機勃勃。
秋風不停,櫻花樹搖曳,熱烈的陽光灑下,碎了一地的斑駁,他望着落在腳邊的斑駁,一時間,恍惚了起來。
猶記得他第一次站在這莊嚴的門前,望着落英缤紛的櫻花樹,等待那位大人宣的時候,内心的想法。
在這悲傷關頭,我竟然想露個頭求票……
嘤嘤嘤,月票,推票,來砸砸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