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蹲下身子,雙手撫摸向倒在地上,宋哥的屍體。
當摸到屍體的一刹那,他的身子猛地一顫,兩道透明中夾雜着乳白色液體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落下來。
張遠緩緩起身,一邊無聲地哽咽着,一邊繼續緩步向着前方走去。
他能感覺到,在自己的周身有着無數雙陰冷,怨毒的目光注視着自己,令張遠心中惡寒。
‘吧嗒!吧嗒!’
…
随着一步步的前行,張遠終于走進了宋哥剛剛跑出來的那座大殿之中。
扶着門框,他依稀看到在自己的不遠處,那裏擺放着一口血紅色的棺材。
而就在他想要靠近棺椁時,一隻手掌突兀的抓在張遠的腳踝處。
随即,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張遠…真沒想到…你沒死!”
“馬善敬!”張遠心中暗道。
張遠的話剛說完,他的頭皮突然開始發麻發顫,雙腿更是不受控制一般,繼續邁步向前走去。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裝在自己懷中的鬼鏡在顫抖、在興奮。
在這詭異的狀态下,張遠不知不覺間已經站在了血棺的前面,同時右手緩緩将鬼鏡掏了出來,放進了棺椁裏。
“張遠…你在…幹什麽!”
馬善敬虛弱的話語聲突然傳了出來,而張遠也從那詭異的狀态下清醒過來,下意識轉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見張遠雙眼渙散,頭戴孝帽,形體更是扭曲得吓人,馬善敬歎了口氣,斷斷續續道:
“又是個…被我害慘…的馭鬼者。”
張遠勉強張口問道:
“怎麽回事!”
馬善敬嘴巴一咧,一副比哭還難看的表情道:
“你看不見嗎…血棺裏…有着四具被剝了皮的屍體,而這四具屍體應該就是…那四個從這裏獲得重生的…馭鬼者!”
‘咣當!’
馬善敬的話猶如一道驚雷劈在了張遠的心頭上一般,驚得他雙腳一軟,直接癱倒在地上。
而對方的話,張遠怎能想不明白!
“既然這裏有四具剝了皮的屍體,那麽從這裏走出去的那四名馭鬼者又是誰!”
“是活人嗎,顯然不是。”
“既然不是的話,那隻有一個可能,那便是披着人皮的厲鬼!”
就在張遠癱坐在地上,爲自己心中所推演出的真相而震驚時。
‘啪嗒’一聲。
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從馬善敬所處的方向飛了過來,直接砸在自己不遠處,随即便聽到馬善敬那虛弱到極緻的聲音。
“這把紙傘可以…暫時壓制…你體内...厲鬼的影響…撐開…它!”
張遠聽後心中大喜,雙手趕忙摸向紙傘。
同時馬善敬繼續艱難道:
“紙傘可以暫時幫…你壓制體内厲鬼…一段時間,想辦法逃…出去,告訴外面…的人,這裏的…情況!”
抓到紙傘的瞬間,張遠迫不及待的雙手并用,睜開了傘面。
‘砰!’
随着紙傘被撐開的瞬間,張遠又一次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可高興還沒有兩秒鍾,紙傘‘咔嚓’一聲,盡數崩壞,傘面、傘架散落一地,而張遠的視野則又一次恢複到那種模糊的狀态。
“啊!~”
“啊!~”
看着不遠處發生的一切,馬善敬的脖子一痛,一口老血噴出,不可置信道:
“你體内的…厲鬼到底…”
‘咚…’
他還沒話還沒說完,整個人竟直接仰頭暈死了過去。
張遠半跪在地上,右手死死的狠捶向地面,可剛破出的傷口下一刻就被噴湧而出的白色沙泥所覆蓋、填充。
好似突然想起什麽,張遠努力的站起身子,微微彎下腰,雙手努力在血棺中摸索起來。
片刻後,沾滿血漬的鬼鏡又被其拿了出來。
張遠好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不及問道:
“快!快告訴,怎麽樣我才能活下去!”
問完這句話,張遠努力将鏡子的背面貼在自己眼前,想要看清上面的字體。
可等待了好一會,鏡子的背面依舊沒有任何異樣。
張遠傻眼了,心中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在鏡子的正面,那空洞的鏡面裏,一張得意的嘴唇正顯現在其内。
而嘴唇此刻微微翹起,好似這一幕場景便是他最想看到的一般。
絕望之際的張遠臉色突然愈發兇狠起來,一把推翻了身邊的血棺,幾具血肉模糊卻又鮮活不腐的屍體從裏面滾落出來。
而後張遠更是要将手中的鬼鏡摔碎,可剛剛舉起的手卻怎麽也落不下去,因爲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又一次不受自己支配了,同時他的腦皮之上酥麻之感又一次傳來...
“啊!~…”
張遠目眦欲裂,癫狂的大叫一聲,随即心一橫,破釜沉舟調動全身最後的氣力。
“鬼域,給我發動!…”
随着鬼域的出現,黑色領域在其腳下快速蔓延。
而鬼鏡在張遠使用能力的一刹那,直接脫手而出,不知消失躲藏去了哪裏!
在張遠的鬼域之内,他的雙眼可以看到了,雖然他的視野覆蓋範圍僅僅隻是鬼域的三、四米遠,但他依舊很滿足了。
但當他察覺鬼鏡已經提前消失了的時候,張遠又一次抓狂起來。
突然,張遠冥冥中感覺自己可以調動某些東西一般。
順着指引他看到,那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馬善敬。
感受着自己爲數不多的生命正在飛速的流逝,張遠無力的擺了擺頭道:
“我想做個明白鬼!”
開始引導馬善敬的意識。
下一刻,兩道人影憑空出現在另一個場景當中。
這是一間寝室,一間普普通通,可以容納六個人居住的大學寝室。
而在最右面下鋪的床上,那裏斜躺在一名青年,他後背倚靠在牆上,一臉留戀的望着四周的一切。
而在寝室中間的位置站着一名素袍老者,老者長須皆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看着青年。
這時老者道:
“張遠,這是哪裏,難道我們活下來了…”
聽到馬善敬的問話,張遠搖了搖頭,悲憐的看着對方道:
“這是我用體内厲鬼的最後一絲能力營造出的場景。”
馬善敬無奈而又頹廢的點了點頭,随即不顧地面是否幹淨,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而後緩緩擡起雙手掩面抽泣起來,那令人心碎的哭喊聲越來越大,就好像丢失了某個心愛玩具的小孩一般。
張遠倒是不着急打斷對方,畢竟如今的他也即将死去,他也想臨死前好好追憶一下過往的場景。
随着場景的不斷切換,校場、教室、高樓、商街、公園,最後場景落到了一處僅有七十多平的一戶人家之内。
看着裏面擺放着的一件件物品,那都是讓張遠無比留戀的回憶,漸漸的,他也開始不自覺的流下眼淚…
随着時間的推移,馬善敬的哭泣聲也漸漸弱了起來。
擡眼看向四周,見張遠不在,又去其他房間找了找,最後在一間卧室的雙人床上看到躺在床上,不斷嘗試吸吮被褥氣息的張遠。
看着眼圈微紅,眼中滿是不舍的張遠,馬善敬猶豫了一下道:
“張遠,能求你一件事不。”
張遠擡頭看向對方。
馬善敬的老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道:
“能不能把場景換成我家老宅,我也想臨死前追憶一下。”
張遠無語…
“場景隻能幻化出我腦中的畫面,我又沒去過你家!”
馬善敬尴尬的撓了撓頭。
以他這副老邁的身軀與面容,再加上這尴尬無比的撓頭,現場一時間更尴尬了。
張遠突然道:
“我能感覺到,我快要到極限了,能不能告訴我,那四具屍體都是什麽身份!”
聽到張遠的問話,馬善敬明顯一愣,他沒想到對方會在臨死前這麽珍貴的時間裏問出這個問題,但也沒有什麽可以隐瞞的,畢竟都是将死之人,所以馬善敬直截了當道:
“第一具屍體的是我馬家的現任家主,‘馬朝策’的屍身,他也是告訴我此行消息之人,現在是榮陽市的負責人。”
得知第一具屍體身份的張遠顯然大吃一驚,因爲對方畢竟是一隻披着人皮的厲鬼,如果對方因爲自身特性的關系擁有智慧了,那應該第一時間隐匿起來才對呀,怎麽會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世人面前,而且還成爲了一名馭鬼者負責人。
要麽就是對方對自己的隐匿手段相當自信,要麽就是那名叫‘馬朝策’的馭鬼者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但歸根結底一句話:
“如果任由一名厲鬼成爲了某一座城市的負責人,那麽最後的結果必将是整個國家所無法承受的,甚至這個事件一旦爆發,所造成的死亡人數絕對超過世界上所有‘S’級厲鬼帶來的死亡人數總和!”
看着張遠那副吃驚的模樣,馬善敬苦着臉道:
“他是我馬家的家主,而我馬家在北方經營多年,所以如果事态一旦失控,後果絕對比你想象的還要可怕!”
張遠聽後心裏又是‘咯噔’一聲。
不顧及張遠此刻的感受,馬善敬繼續道:
“第二具屍體主人的名字我已經忘了,但我有印象的是,他在五年前便加入進‘縛鬼所’。”
“什麽!”
張遠猛的站起身子,臉色大駭!
‘縛鬼所’他自然清楚。
因爲鬼是不能被殺死的這一定論,所以全國近千座城市,從靈異爆發以來,所有被馭鬼者抓住或被鎮壓的厲鬼,統統會被送往一個神秘的地方進行關押,而這個地方在外界便被稱之爲‘縛鬼所。’
而‘縛鬼所’裏面關押的厲鬼數量得有多少!
數千?
數萬?
數十萬還是數百萬隻厲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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