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雖說是足有四百人的大城,更是宋國皇都,但也和天下間許多繁華古城一樣,并非處處繁華。
雄獅巷名字雖然霸氣,但在汴梁也隻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
其實對于生活在這裏的百姓來說,即便這處地方不顯眼不有名不氣派,甚至破舊,可世上也沒有什麽地方比得上這裏了。
雄獅巷生活的大部分都是市井百姓,即便偶爾這個破舊的小巷會走出幾個讀書人,卻也是窮困潦倒的熟面孔,真正有錢有權的人,是不會住在這裏的。
有錢有權的人,一般來說也不會經過這裏。
甚至極少有生面孔從這裏走過。
不過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譬如如果雄獅巷這幾十戶人家發生了一些命案之類的事情,還會迎來一些捕快到訪。
這當然是居住于雄獅巷大人們最不願意見到的,不過倒是小孩子們卻很希望瞧見捕快。
沒當有捕快經過的時候,一些孩童都會悄悄問看熱鬧的父母四大名捕是不是來了。
四大名捕無情、鐵手、追命、冷血是他們這些天真無邪孩童心中的偶像,也是他們認爲的保護神,不過他們其中大部分人都沒有見過四大名捕。
有幾個有機會遠遠看了一眼的小童或者大人,都興奮不已。
最近這段時日,雄獅巷雖然免不了發生了打罵之事,但并沒有發生什麽命案,可就在不久之前不少捕快已悄悄進入了這個平平無奇的小巷。
有些孩童當即便想詢問四大名捕的消息,其中一個剛開口,刷的聲,一口白亮亮的刀便橫在面前,一個神情猙獰的捕快大吼讓孩童閉上嘴,而且警告大人們都老實一些。
這個吓得尿褲子的孩童回過神來剛想要哭,可被這神情猙獰的捕快吓到,以至于哭都不敢哭。
這個平日氣氛頗爲歡快的地方,已有了殺氣彌漫。
不過很快在這些捕快們的布置之下,這所謂的殺氣已消失不見了,而且格外有生活氣息。
巷口多了一個兩個攤位。
一個買豬肉,一個買藕粉!
前者的老闆是個極魁梧,滿臉紅光的漢子。
漢子和其他賣豬肉的老闆一樣光着膀子,坐在和攤位差不多高的凳子上,看上去和尋常的豬肉鋪老闆沒有什麽區别!
買藕粉的老闆是個年紀不小的老婆婆,他在街道上吆喝不止。
随着他的吆喝,這處本來不太富貴的地方居然真用來了不少客人買了一些藕粉。
其中三四個蹲在地上開吃。
巷口以及巷子深處還有兩個買花的小女孩,來來往往尋找從街道上走過的富貴人家買花。
他們的生意不好,但也不差!
這條不太寬也不太深的小巷内部安靜非常,不過這寂靜之中卻也不知道安插了多少緻命的殺手。
他們這些人雖然都在各行其是,彼此之間沒有任何幹系,可目标都是一個——陳風!
他們都是爲了陳風而來。
守株待兔是個笨法子。
極少有人願意用這種笨法子,可若沒有了法子,自然也隻好用這笨法子!
雄獅巷往左走六十步有一個小小的茶樓。
茶樓上下兩層破破舊舊,來來往往這裏的都是熟人老客,而且客人一向不太多。
開設茶樓的老闆是這一帶罕見頗有文化的讀書人,傳聞這個老闆甚至險些中舉,飛黃騰達。
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決定不再考了,反而就近開設了一個茶樓。
今天的茶樓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茶樓上上下下坐滿了人。
特别是樓上這搬來隻擺設了六張桌子的地方,居然擠了三十三人。
爲首一人,穿一身白衣,正立在窗前。
他手裏雖然捧着一杯茶,可一口也沒有喝,目光隻是盯着街道下方來來往往的人。
這人的年紀不大,二十出頭的樣子,俊秀非凡,看上去甚至仿佛有一些小小害羞。
站在他身邊的是個快入土的老人。
老人穿着麻衣,正大口大口的吃着蔥餅。
一塊又一塊,仿佛餓死鬼投胎一樣,一直沒有停下的想法。
不過老人雖然大口大口吃着,嘴巴卻也一直不停,詢問的身邊的年輕人。
“師兄,你說陳風這小子會不會上鈎?”
師兄?這個看上去七八十歲的老頭居然喊年輕人師兄,莫非他老糊塗了?
長相俊秀的年輕人卻一點也不驚訝,似乎根本不知道這老頭是喊他師兄,而是師弟。
年輕人仍舊望着下方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又一次收攬了一下雄獅巷附近,同時回應老人的話:“守株待兔而已,等到了是運氣,等不到也不虧,靜觀其變即可。”
老人點了點頭,又狠狠咬了口蔥餅,一邊咀嚼一邊問道:“陳風這小子,這一趟是不是必死無疑了?”
老人漫不經心的眼睛中閃過了一抹銳利兇狠的目光。
前一刻這個老了給人感覺如薄西山,可這一刹那卻給人一種猛虎出籠的感覺,分外可怕。
事實上知道這個老人的人,也絕不會認爲他是個無用的老頭,事實上他的手段之殘酷可怕,許多人隻是聽了都膽寒不已。
老人雖說是個厲害的角色,可對于這個年紀遠小于自己的師兄卻是絕對尊敬的,曾經不少人在他面前說這個年輕師兄的壞話,爲他的觊觎憤憤不平。
老人聽完非但沒有任何喜色,找個時間尋個時機便下了狠手,要了那些人的命。
老人認爲自己最大的運氣就是遇上了這個師兄,沒有師兄,他早就死了七八次了,因此他一向以年輕師兄馬首是瞻,任何人隻要膽敢說任何對師兄的壞話,根本不必師兄出手,他直接要了那人的小命。
他相信師兄的本事,此時此刻他更是隻要師兄的一句話。
如果師兄說陳風非死不可了,那麽他就不準備留手了,乘機多撈取一分功勞,若陳風還有轉機,那麽下手的時候便留下一些餘地。
年輕男子對老人的心思一清二楚,不過這個問題年輕男子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雖說眼下的殺局若是換做其他人,必然很難以逃過,可若是陳風,他倒是沒有覺得的把握。
何況雖然是天子下令,朝廷江湖多方勢力圍剿,可畢竟人心不齊,更何況統轄全局的諸葛先生也未必舍得殺掉陳風。
正當他思忖如何回答的時候,瞧見長長街道上走來了一個穿着黑衣黑袍帶着鬥篷的男子,一雙眼睛發出了光,沉聲說了一句:“來了!”
老人以及樓上的其他三十一個身懷絕技的漢子也打了一個激靈,頓時殺氣騰騰。
陳風穿着黑衣黑袍,帶着鬥笠,走在長長街道上,朝着雄獅巷走去。
他這個裝扮并不算特殊。
可陳風一踏入雄獅巷附近三百步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陳風沒有選擇逃走,而是繼續朝着雄獅巷走去。
街道上行人不少,陳風融入行人之中,向着雄獅巷入口走去。
剛走到入口處,對方便出手。
出手的倒不是門口那兩個攤位老闆,而是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這些哪裏是行人,分明是高手,殺手。
分明是要陳風性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