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無忌不是死于劍。

他死于刀。

飛刀！

飛刀一閃，楊無忌便是死。

不是陳風的飛刀，而是蕭四無的飛刀。

蕭四無的飛刀先出手，先到。

陳風拔劍。

劍擊飛了飛刀，飛刀朝楊無忌殺去。

同時，陳風擋下了楊無忌的劍。

這個時候楊無忌後退不得，閃避不及，因此楊無忌想不死也不行，他便死。

有人認爲生與死其實很遠，可對于有些人來說生死卻不過一線，特别是某種情形的時候，表現得格外明顯。

正如同面對飛刀的楊無忌。

如果躲開了，楊無忌便活。

如果躲不開，就是死。

楊無忌沒有躲開，因此他死。

很簡單不過的事情，卻是生與死的事情。

蕭四無沒有死。

他握着刀。

帶血的飛刀。

飛刀刺穿了楊無忌的心髒，飛刀了蕭四無的手中。

蕭四無抓住了刀，帶血的刀。

刀上不止有楊無忌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他鮮血抓不住刀，但她終于還是抓住了自己的刀，因此他沒有死！

但他流了血的。

他的拇指被劃過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但不管如何他還是抓住了自己的飛刀。

蕭四無的臉色本來就很白，現在更白了，特别聽到嗆的一聲時，面色更白了。

這是陳風收劍入鞘的聲音。

蕭四無的臉色不但白，而且發青。

他死死盯着陳風，一字一句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冰冷的聲音之中甚至帶上了憤怒。

可陳風很平靜。

平心靜氣道：“你能擋下我一招，我不殺你。”

很平靜的語氣，很簡單的話語。

可卻讓蕭四無憤怒不已。

蕭四無一字一句道：“可我要殺你。”

話音落下，蕭四無已握住了帶血的刀。

他已準備出手。

他是個驕傲的人，他甯願死，也不願意面對這種憐憫。

陳風望着蕭四無道：‘你不能出手。’

蕭四無道：“你怕了？”

陳風道：“我已破了你的刀，你已失去了無敵的信念！一個刀客的刀若産生了遲疑，那麽他的刀隻能殺了自己。”

蕭四無不說話，可他的手已在輕微的顫抖。

蕭四無的确失去了一刀出手，便一定必殺的信念。

飛刀若失去了這樣的信念，又怎麽能殺得了人呢？

陳風望着蕭四無道：“因此你即便要殺我，也不是現在，等你真正練好了你的刀，再來找我！”

蕭四無死死盯着陳風，仿佛要将陳風的樣貌特征全部記住。

過了半晌，蕭四無才收回銳利的視線，一字一句道：“你是什麽人？”

“陳風。”

蕭四無道：“你最好多多保重，不要死了。”

陳風笑了笑。

蕭四無沒有笑，他笑不出來！

這是蕭四無出道江湖以來的第一次慘敗。

他的飛刀第一次失手了，他如何能笑得出來。

一身血腥氣的傅紅雪來到陳風面前，他是瞧着蕭四無離開了。

他對陳風道：“你爲什麽不殺他？”

陳風淡淡道：“我不想殺他，即便要殺，也絕不是現在。”

他們走到孔雀山莊的第四重院落前。

他們還能聽到第二重院落的喊殺聲，今日注定血流成河。

燕南飛已來到了孔雀山莊的山腳下。

他帶着琴棋書畫劍五人，還有一衆高手。

可他的心情頗爲不好，準确來說，非常沉重。

他心情沉重的原因有很多。

不久前他已收到了一條消息，楊無忌、公孫屠、蕭四無等人乘着大批人馬進攻孔雀山莊之時對孔雀山莊下殺手，最終覆滅，隻有蕭四無一個人逃出了孔雀山莊。

這實在不是個很好的消息。

這個消息至少證明的一件事——孔雀山莊比想象之中還要更強。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人的存在令燕南飛的心情也很不好。

一個是陳風。

燕南飛以前從未聽過這個人的名字，可公子羽既然特别記載了這個人的資料，那麽這個人自然是很可怕的人。

還有一個人讓燕南飛的心情更不好的。

這個人就是傅紅雪。

傅紅雪是什麽人，燕南飛自然知道。

他出道江湖的時候，就聽過傅紅雪的名頭。

當年許多人佩服飛刀傳人葉開，可燕南飛卻更欣賞傅紅雪。

傅紅雪曾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江湖，燕南飛甚至以爲傅紅雪已經死了。

可他還是見了傅紅雪。

他甚至試了傅紅雪的刀。

正因如此他遭遇了平生以來最大的挫折！

不過他也成了傅紅雪刀下唯一不死的人。

如今傅紅雪就在孔雀山莊，這令燕南飛的心情頗爲複雜。

燕南飛不想殺傅紅雪，他甚至不想殺一個人，他隻想奪得孔雀翎。

可又有什麽法子能不殺人而奪下孔雀翎呢？

至少迄今未中燕南飛并沒有頭緒。

公子羽用劍。

如今公認的天下第一劍客是燕南飛。

但江湖人評論天下第一劍客的時候，并沒有将公子羽包涵在其中，因爲公子羽已是天外神龍在，怎麽可能和凡夫俗子相提并論呢？

公子羽用劍。

他的劍法造詣有多麽高，即便是他的妻子明月心也不知道。

不過公子羽已多年不用劍了！

現在他已不必用劍。

他的權力他的财富他的智慧，足矣令他掌控這個江湖，因此又何必用劍呢?

明月心都極少見過公子羽動劍了。

可如今明月心看見公子羽取出了他的劍。

昔年一劍縱橫，馳騁天下的劍。

這口劍無名，因爲公子羽太有名，才使得這口劍無名。

公子羽的佩劍從來都沒有變過，一直以來都是這口劍。

這口劍并不有名，也絕對算不上什麽神兵利器，可這口劍對公子羽來說意義非凡。

因爲這是他的師尊，一代名俠沈浪贈予他的劍。

他以此劍行走江湖，終于成就了昔年師尊沈浪在江湖上的地位。

他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執掌了江湖。

明月心瞧見公子羽那出這口塵封多年的劍，也有些驚訝，但更多的還是興奮。

明月心壓住了激動的情緒，望着公子羽道：“你是不是已收到了消息？”

公子羽道：“公孫屠他們失敗了，不出意外燕南飛他們也會失敗。”

明月心道：“你認爲燕南飛他們會失敗？”

“是的！”

“你莫要忘記你已将琴棋書畫劍都交給燕南飛了。”

公子羽淡淡道：“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會失敗，因爲那個人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的。”

明月心情緒有些激動起來了，盯着公子羽道：“誰對付得了。”

公子羽沒有說話。

他慢慢拔出了劍。

這口塵封多年的劍再一次出鞘，依舊鋒芒畢露。

明月心望着劍，也望着人，一時之間神情變得有些恍惚了。

她走到公子羽的身手，輕輕摟住了公子羽。

公子羽沒有反應，他隻看着劍。

他的眼中似乎隻有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