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蘭在一間大宅子裏。
本來是舒舒服服坐着的,可如今已站起來。
她在大堂來回走動,即便精緻絕美面容上并沒有流露出什麽情緒波動,可從動作也能看得出,她内心是極不平靜的。
世上能令公孫蘭煩惱的人事物不多。
人,寥寥無幾。
寥寥無幾的人之中,有一個是陳風。
這次她要見陳風。
這是她第三次見陳風。
也不知道爲什麽,公孫蘭有一種感覺——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和陳風見面了。
爲什麽是最後一次,她也不知道。
她沒有殺陳風的意思,難道陳風想殺她?
公孫蘭認爲以陳風的性情應當不可能殺她。
陳風對男人一向殺手無情,可對女人卻一向懂得憐香惜玉。
上官飛燕這個狠毒的女人,陳風都放過了,那麽公孫蘭呢?
公孫蘭比上官飛燕要漂亮得多,也更有魅力。
陳風怎麽可能殺公孫蘭呢?
公孫蘭也認爲沒有這種可能,可不知道爲什麽非常不安,因此下意識在大堂來回走動。
她沒有走,而是等待要見陳風。
上官飛燕前面領路。
沒有上官飛燕,陳風也找不到這間氣派的宅子,更不知道這裏住着公孫蘭。
宅院雖然建在濟南城,可并不是什麽繁華之地,陳風一路走來,根本沒有什麽人經過!進入宅院,更沒有見到什麽丫鬟仆人,冷清得很。
宅院建在什麽地方,是不是有人,陳風對這些事根本不在意,如今他隻想見一個人——公孫蘭。
公孫蘭就在大堂等陳風。
上官飛燕也非常老實的将陳風帶到了大堂。
上官飛燕一向喜歡探聽消息,她說話非常好聽,非常懂得騙人,可這一路上上官飛極少說話。
上官飛燕有一種感覺——多說多錯,最好不要說話!
她甚至感覺或許一句話說錯,後果極有可能是死。
因此,上官飛燕盡量閉嘴,絕不說一句多餘的話。
陳風将葉孤城埋葬立碑之後,上官飛燕隻說了兩句話。
“跟我走。”
“到了!”
第一句話是立碑完成時所說,第二句是到了宅院所言。
上官飛燕至少說話了,可陳風一句話也沒有說。
陳風并不是個喜歡沉默的人,他雖然也不常常說話,可面對美人的時候,他的心情一向很好,話語也一向不少。
可這次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面對美人的時候,他常常會笑。
他并不是個很英俊的男人,這點陳風自己也知道,因此他想要用笑容讓美人感覺他至少不會太讨厭。
上官飛燕是個美人,以前和上官飛燕在一起的時候,陳風也時不時笑,可這次陳風沒有笑。
他臉上一丁點多餘的表情也沒有。
上官飛燕和陳風走在一起的時候,感覺說不出的冷。
上官飛燕甚至感覺自己不是和人呆在一起,而是和一具屍體或者僵屍呆在一塊,。
上官飛燕很想快點擺脫這一切,抵達宅院大堂,終于得償所願。
上官飛燕沒有進入大堂,隻是在大堂外停下。
門是開着的,因此上官飛燕可以瞧見大堂門前的公孫蘭。
陳風腳步不停,進入了大堂。
公孫蘭、陳風不是第一次見面。
公孫蘭有一種本事,無論什麽人,隻要她盯上,必然會在極短的時間,将那個人的一切都調查得清清楚楚。
公孫蘭自然盯上陳風,也将陳風的性情調查得很清楚。
可這次見面,公孫蘭有一種感覺——她仿佛瞧見了另一個陳風。
世上本來隻有一個陳風,可她偏偏感覺眼前的陳風不是陳風,至少不是以前的陳風。
眼前的陳風太冷靜太淡漠了,仿佛已斬斷了七情六欲一般。
不止公孫蘭有這種感覺,歐陽情也一樣!
大堂中不止公孫蘭一人,歐陽情也在。
歐陽情和陳風隻有一面之緣,但歐陽情常年和男人打交道,自然将男人的性情摸得清清楚楚,可歐陽情也感覺眼前的陳風絕不是先前的陳風。
可陳風隻有一個。
爲什麽陳風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呢?
歐陽情不是不明白。
隻是很難相信。
——因爲葉孤城的死嗎?
一個萍水相逢的葉孤城真能改變陳風這樣一個心智堅定的人嗎?
歐陽情的思緒被打斷了。
屋中響起了交談。
“盯上霍休寶藏的一共有兩批人,其中一批人正是金九齡。”陳風淡淡道:“其實也不是金九齡盯上霍休的寶藏,而是平南王府盯上了霍休的寶藏,平南王府以及葉孤城他們似乎在醞釀一個可怕的計劃,需要一大筆錢财。”
“這是什麽計劃?”
“一個極隐秘的計劃,但這個計劃大概不可能成功了。”
“爲什麽不可能成功?”
“因爲葉孤城死了。”陳風道:“葉孤城死在我的劍下,而葉孤城在這次計劃之中是不可或缺的,葉孤城之死,計劃自然就不可能進行下去。”
“你爲什麽要殺葉孤城?”
“我若不殺葉孤城,葉孤城必然會殺我,因爲我或多或少知曉一點了,隻要知道一丁點,葉孤城就非殺我不可,因此我殺了葉孤城。”陳風說:“與其讓葉孤城爲了陰謀詭計而死,不如死在劍客的劍下。”
交談戛然而止。
公孫蘭、歐陽情毛骨悚然。
他們爲這一襲交談而毛骨悚然。
任何人聽到這一席交談都會升起寒意。
因爲這不是兩個人的交談,而是一個人的自問自答。
陳風問,陳風答。
問答完成,交談結束。
交談一結束,大堂充斥殺氣。
殺氣來自陳風的眼睛,更來自陳風的身上。
此際,公孫蘭、歐陽情都有一種感覺——面前的或許不是人,而是鬼、是魔、是妖。
她們感受到了死亡。
她們甚至感覺隻要陳風一出手,她們就隻有死。
公孫蘭心頭冰涼,她本以爲經過幾次交手,已經明白了陳風的武功深淺,可現在才發現——或許已明白了陳風的武功深淺,可陳風遠比想象中更可怕。
公孫蘭深吸了口氣。
她沒有沉默。
因爲她已感覺殺氣無孔不入,甚至已滲入身體。
她還沒有出手,她就知道一旦出手就已經敗了。
原本她有機會勝,可從陳風進入院子的時候,陳風就以氣勢壓制住了他的氣勢,又在言語之中被陳風的殺氣所滲透。
此時出手,一身武功最多隻能發揮七八成,而陳風一旦出手,必然是全力一擊。
公孫蘭本身的武功就比不上陳風,此消彼長之下,自然非敗不可!
深吸一口氣,公孫蘭對陳風道:“你問吧,我都告訴你。”
以前,公孫蘭沒有說過這種話,以後,大概也不會。
可現在,公孫蘭不得不說這種話。
因爲公孫蘭感覺陳風随時都可能是殺人。
憐香惜玉的陳風已經變了,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冷酷無情的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