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是去見西門吹雪。

公孫蘭肯定自己的判斷。

她想清楚了，離開就動了。

陳風前腳剛離開屋子，後腳穿上衣服之後便離開了。

上官飛燕等人追問原因，公孫蘭沒有回應。

不是她不想回應，而是沒有時間。

她想趕上陳風的腳步，親眼目睹這場巅峰之鬥。

公孫蘭要看這場決戰的的原因不過兩點。

第一：劍客！

公孫蘭不僅是紅鞋子組織的首領，是上官飛燕、歐陽青、薛冰等一衆姐妹心目中的大姐，也是一名劍客。

故而公孫蘭雖然名聲不顯于江湖，可遇上江湖上第一流劍客的交鋒，這種事情公孫蘭自然不會錯過。

絕不願錯過。

其實第一點原因并不算太重要。

對于公孫蘭來說，重要在于第二點。

公孫蘭知道陳風、西門吹雪必有一戰，她也知道西門吹雪此番來找陳風，便是爲了決戰。

不過陳風、西門吹雪交手，誰勝誰負，公孫蘭不知道。

世上也沒有任何人知道。

從名氣上來說，西門吹雪超越陳風不止千百倍，可劍客從不講究名氣，隻是以劍論高下。

公孫蘭很清楚若論劍術，陳風必然是世上爲數不多能和西門吹雪一較高下的人。

剛剛陳風所展現出來的劍已極其可怕，可公孫蘭很清楚剛才陳風施展得并非是殺人的劍法。

陳風真正的劍術必然比剛才所瞧見的更可怕。

不過公孫蘭也相信，無論任何人面對西門吹雪，都不得不拿出全部的本事。

陳風如此、葉孤城如此，就連當世七大門派之一峨眉派掌門人獨孤一鶴也不得不如此。

公孫蘭便是要看陳風真正的劍術真正的本事。

如果陳風死在西門吹雪劍下，那麽自然一了百了，往日恩怨，一筆勾銷。

如果陳風殺了西門吹雪，那麽必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而且必然施展出了劍法精髓，如此一來，便能看出劍法的破綻。

公孫蘭要找出陳風劍法的破綻，親自擊敗乃至于擊殺陳風。

比起西門吹雪殺了陳風，他更希望陳風殺了西門吹雪，而後死在她的劍下。

公孫蘭的輕功本來就是當世第一流的。

劍器本來就是需要配合非常靈動的輕功才能施展出其中精髓，公孫蘭的輕功自然是很好的。

她自信可以追得上任何人。

可這次公孫蘭沒有追上。

她以最快的速度穿衣出門，可陳風已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不但看不見，而且也聽不見，仿佛憑空消失了。

此時，公孫蘭才發現陳風不但劍術超卓，一身輕功的造詣也非同一般的可怕。

不僅如此，公孫蘭更肯定一件事。

——西門吹雪、陳風要交手了。

這段時日的相處，公孫蘭知道陳風一向是個不太着急的人，對于任何事情甚至看來顯得心不在焉，除了美色與劍。

抛下美色，豈非就是爲了劍，走得如此急，不是爲了決鬥是什麽？

公孫蘭沒有陳風的本事，陳風可以找得到西門吹雪，但她找不到陳風。

走廊四周其實并不算黑暗，許多地方甚至亮若白晝，可公孫蘭完全沒有瞧見陳風、西門吹雪的影子。

公孫蘭立刻做了一個決定——朝一個方向走。

隻朝一個方向走，如果能找到就找到了，如果找不到便找不到。

公孫蘭的運氣一向不錯，這次也沒有掉鏈子。

陳風、西門吹雪交手之時，公孫蘭趕到。

準确來說，不是趕到，而是聽到。

一聲極清脆的碰撞聲在隻有風聲的夜色之中響起。

聲音來自于屋頂上。

一片漆黑的屋頂。

公孫蘭擡頭望見星火四濺。

聚集功力，在四濺星火之中，公孫蘭看見了陳風、西門吹雪。

準确來說是瞧見了兩人的模糊殘影。

兩人不但發出了絕妙的劍法，而且身子也在極快的動作。

劍法需要身法的配合，唯有如此發能發揮出絕妙的威力。

有時候出劍的速度，其實也與身法息息相關。

快劍疾閃，真就如一道厲電而過。

真正的快劍。

這劍似乎已突破了空間的束縛，寒星閃，劍已至。

世上幾乎沒有人能擋住這一劍，也沒有幾個人能避開閃躲，可西門吹雪不愧是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出劍比陳風慢一些，更因爲在夜色之中出手，根本看不見陳風所發出的劍，可即便如此，西門吹雪還是憑感覺刺出了劍。

以劍擊劍。

劍尖擊中劍尖。

星火四濺。

兩股力量分别透過劍湧入陳風、西門吹雪的身體。

兩人沒有退。

火星四濺之中，陳風、西門吹雪都已瞧見了彼此一瞬。

隻有一瞬。

可一瞬已足夠了。

陳風沒有退，西門吹雪也一樣沒有退。

兩人的肩膀微微顫動，一人弧線般行走，再次發出劍招。

一人直線前行。

前者是西門吹雪，後者是陳風。

西門吹雪的劍法靈動至極。

陳風的劍法則是快。

以最快的速度擊中對手，更擊中對方要命的部位。

快狠準，這便是陳風的劍法。

此時陳風和西門吹雪交手，又已恢複到了昔年在薛衣人、薛笑人傳授劍術之時的心境了。

不過如今的陳風卻已不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而是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這是一種曆盡滄桑，返璞歸真的劍法境界。

雖然同樣是快到不可思議的劍，可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語。

公孫蘭在陳風、西門吹雪交手的第一時間趕到。

這場決鬥本來不是給别人看的，隻不過如今這場決鬥已有了一個觀者。

陳風、西門吹雪并沒有進入忘我的境界。

這一戰雖然是頂尖劍客的對決，可陳風、西門吹雪各有心思，她們沒有法子全神貫注于劍。

陳風不想殺西門吹雪，也沒有理由殺西門吹雪。

他的劍雖然淩厲，可少了一種不近人情，必殺必死的殺氣。

這樣的劍固然可怕，但注定難以發揮劍法最大的威力。

西門吹雪不一樣。

西門吹雪已非昔日的西門吹雪。

從見到孫秀青那一刻，西門吹雪已不知不覺發生了變化。

他雖然冷，雖然傲，可已沒有法子徹底無情。——一個人心中若有了人，又如何能徹底無情呢？

西門吹雪修煉的是無情的劍道。

一個不能無情的人，又如何能将無情劍道發揮極緻呢？

因此西門吹雪今日注定隻能拔劍，不能達到巅峰。

如果再過一些時日，正如西門吹雪自己所說，未必能拔劍。

除此之外，西門吹雪有顧忌。

陳風已受傷，因此西門吹雪才顧忌。

每一劍固然無情，但出劍之是卻下意識做到了有情。

此刻，兩人雖然殺招頻出，可都已劍下留情。

這留情的劍招，又如何能殺人奪命呢？

公孫蘭看出來了，知道兩人注定不會分出生死，可下一刻公孫蘭又改變了這個念頭，因爲西門吹雪、陳風的招式又已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