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花滿樓去小樓見霍休。
小樓遍布機關,陳風沒有把握進入傳聞中的青衣第一樓,但陳風相信陸小鳳、花滿樓可以,因爲原着中他們成功了。
這一次呢?
陸小鳳、花滿樓也沒有把握。
他們甚至認爲自己可能會死。
可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
這一趟固然可能會死,可他們也要見到霍休。
陸小鳳和霍休是朋友,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是青衣樓的龍頭老大,也不希望霍休是卑鄙無恥圖謀金鵬王朝寶藏的小人。
花滿樓不一樣。
花滿樓去冒險,隻因爲陸小鳳。
——他是陸小鳳的朋友,既然是朋友,那麽他自然不能眼睜睜瞧陸小鳳冒險,他又沒有法子解決這方面事,他隻有陪陸小鳳冒險。
生如何?死又如何?
隻要朋友在一起,生死他都不在意。
陳風了解花滿樓的這種情感,也羨慕朝陸小鳳和花滿樓的情誼。
他在陸小鳳、花滿樓走之前曾對陸小鳳道:“說實話,我很羨慕你有一些好朋友,特别是花滿樓這樣的好朋友。”
陸小鳳呆了呆,笑問道:“你沒有朋友?”
陳風笑了笑,點頭道:“有,可和你不一樣。”
陸小鳳對陳風這個簡直憑空出現的人,非常好奇,這次自然不會放過機會,問道:“有什麽不一樣?”
陳風摸了摸下巴道:“我這一生大概隻有兩個朋友,一個是個瞎子,叫原随雲。”
陸小鳳看着花滿樓笑了起來道:“我們似乎很像。”
陳風道:“你若以爲他和花滿樓很像,那麽你就錯了。”
“爲什麽?”
“我們雖然是朋友,可也是對手。”陳風歎了口氣:“我臨走之前,他還想殺我。”
陸小鳳愕然,忍不住道:“爲什麽?”
陳風淡淡道:“因爲他認爲我是唯一有資格當作對手的人。”
陸小鳳苦笑道:“你們既然是朋友,爲什麽要相殺呢?我不明白。”
陳風淡淡道:“你當然不明白,你又不是他,又怎麽可能明白。”
陸小鳳灑然一笑,此際他才發現陳風已有了淡淡的人情味,而不僅僅是個冷酷無情的劍客。
這種感覺令陸小鳳很舒服,神情也輕松下來了。
陸小鳳道:“你還有一個朋友。”
陳風點頭:“是的,他是個殺手。”
陸小鳳苦笑道:“你的朋友真有趣。”
陳風道:“他不是個有趣的人,他這一生隻有兩個愛好。”
“什麽愛好?”
“殺人、比劍。”
陸小鳳道:“他是殺手,因此不得不殺人,他比劍是因爲他喜歡劍,是麽?”
“不錯。”
陸小鳳笑道:“他是不是常常找你比劍?”
陳風道:“他平生以來最大的心願就是擊敗我,或者死在我的劍下。”
陸小鳳歎了口氣,看了西門吹雪一眼,道:“我的運氣似乎好一些,你那個朋友叫什麽?”
“中原一點紅。”
陸小鳳想了半天,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陸小鳳道:“我似乎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陳風悠悠然道:“你自然沒有聽過,因爲他是我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朋友。”
這算是什麽話?這算是什麽道理?
這不算什麽話,不算什麽道理。
可陸小鳳一點意見也沒有。
似乎事情本就該如此。
陳風繼續道:“我告訴你這些事,一方面是有感而發,一方面是因爲我想告訴你,你必須活着回來。”
陸小鳳道:“爲什麽?”
陳風淡淡道:“因爲你有一個好朋友。”
陸小鳳心頭有暖流流過。
他想到了西門吹雪。
他也明白了陳風的意思。
——他若死了,西門吹雪怎麽可能善罷甘休呢?
陸小鳳忽然有一種感覺,他認爲陳風好寂寞好寂寞,好孤獨好孤獨,仿佛就是黑暗中的流星。
流星劃破天際固然璀璨,可這璀璨奪目的一瞬間,又有什麽人能和他一起分享呢?
沒有人。
這種人注定是孤獨。
他第一次發現這世上居然有比西門吹雪更孤獨的人。
一個念頭出現在腦海——或許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練成那種超卓絕世的劍法吧。
陸小鳳深吸了口氣:“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陳風不假思索。
陸小鳳道:“你爲什麽要介入這種危險要命的事?是因爲行俠仗義嗎?”
陸小鳳一向佩服爲了行俠仗義,甚至于連命都不惜的人,他認爲這種人值得佩服,他也認爲江湖上需要這樣人。
上官丹鳳、上官飛燕臉上已露出了古怪之色,上官雪兒搖晃着馬尾辮,更捂着嘴輕笑了起來。
她們都很玩味的看着陳風,似乎也好奇陳風的回答。
陳風微笑道:“你以爲我是那種喜歡行俠仗義,好打抱不平的人?”
陸小鳳搖頭:“老實說,看起來不像。”
陳風道:“我也認爲我自己不是。”
陸小鳳:“可你偏偏做了這種事。”
陳風道:“我會做這種事,是因爲我好色。”
“好色?”
陳風道:“她們是不是美人?”
陸小鳳順着陳風視線望向上官丹鳳、上官飛燕。
陸小鳳點頭:“她們是。”
陳風道:“你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極少有女人比她們更美。”
陸小鳳也同意。
她見過不少漂亮的女人,這兩個女人算是極品之中的極品。
上官飛燕嬌柔美麗,若論樣貌比上官丹鳳還要更勝一層樓。
但上官丹鳳的氣質不凡,比起上官飛燕更吸引男人的注意力。
陳風繼續道:“上官飛燕并不是什麽好女人,事實上這件事其中有一半都是她策劃的,說實話我應當殺她的。”
陸小鳳道:“可你沒有殺她,是不是因爲她是個美人?”
陳風點頭:“是的,因爲我對她有色心,因此我才沒有殺她,甚至救了她。”
這一番話極少有人能說得出口,可陳風說得很從從容容,甚至給人感覺這是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事情,沒有什麽好羞澀的。
陸小鳳看了半晌,才苦笑道:“說實話,你看上去不像是個高明的劍客。”
陳風淡淡道:“許多人這樣說過我。”
陸小鳳道:“你這樣的人看樣子似乎也練不成高明的劍術。”
陳風淡淡道:“其實你這種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應當死得很快,可你似乎活得很愉快。”
陸小鳳大笑,深深看了陳風一眼,道:“我若能活下來,我想和你大喝一頓。”
“可以。”陳風道:“或許我們可能是朋友。”
轉身的陸小鳳停下了腳步,道:“你想和我交朋友?”
陳風淡淡道:“因爲你似乎是個很好的朋友。”
陸小鳳沒有再說什麽了,他走。
兩人去見霍休。
路上。
陸小鳳問花滿樓:“爲什麽陳風要對我說這番話?”
花滿樓道:“因爲他認爲你很值得當朋友。”
陸小鳳道:“你也這樣認爲?”
花滿樓道:“我感覺得出他說得是實話,而且他似乎很孤獨很孤獨,希望能有一個朋友。”
陸小鳳也想到了陳風,他也感覺陳風實在是個孤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