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任何人想要見陳風都不是容易的事。
隻有陳風找人,而沒有誰能想見陳風就能見到陳風的,即便是風四娘、哥舒冰這些和陳風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想見陳風也不是容易的事。
更别提其他人了。
當然也沒有幾個人想見陳風,因爲無論蕭十一郎還是風四娘、沈璧君亦或者哥舒冰,她們都太忙了。
一個成名的人會憑空多出不少煩惱,而一個成名且掌控着可怕勢力的人,煩惱與事情就會更多,因此甚至導緻一個人沉思獨處的時間也沒有多少。
這也正是舍與得。
一個人要得到什麽,自然也就不得不舍棄什麽。
他們每個人都很忙,不過有一個時間段,不管他們有多忙,都會抛下手頭上的事情閑下來。
這段時間正是沈老太君的壽辰。
沈老太君就如同一根定海神針,維持衆人之間的關系,隻要定海神針不倒,沈璧君、哥舒冰、蕭十一郎、風四娘等人之間的關系,就不會出現斷裂。
他們之間的關系恐怕還要維持很長一段時間,沈老太君的年紀雖然很大了,可精神卻很好,不出意外再活個四五年,沒有什麽問題。
他們每個人都非常尊敬沈老太君,因此每年不出意外,她們都會出現在沈家莊爲沈老太君賀壽。
她們這些人會爲沈老太君賀壽的原因,卻也不僅僅是因爲沈老太君,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陳風。
她們每個人都知道,不出意外,陳風每年都會在沈老太君壽宴之時現身爲沈老太君賀壽,今年當然也不例外。
她們或多或少都有些想見陳風一面,但也或多或少都不太願意見陳風,因此她們每年都帶着這種矛盾的心态和陳風見了面。
今年當然也一樣。
今年陳風來得稍微晚了一些,傍晚時分才趕到沈家莊。
這個時候已不是壽宴最熱鬧的時候了,幾乎所有的客人都走了,不過哥舒冰、蕭十一郎、風四娘等一幹人都還在。
不僅她們在,而且還準備了豐盛的酒菜,她們每個人都相信不管如何陳風這一天是一定會出現的。
她們的判斷沒有出錯,陳風果然在這一天出現了。
陳風大部分時候都穿着一身黑衣勁裝,腰間懸着寶劍,不過今年陳風出現的時候卻換上了一身藍白相間的長袍,身上多了一分少有的貴氣。
但驚蟄劍仍舊在腰間,并沒有任何變化。
陳風在夜色之中出現在沈家莊。
沈老太君的眼睛看不太清楚了,耳朵也聽不太清楚了,等陳風走到眼前的時候,沈老太君才瞧見陳風。
她布滿皺紋的面龐立刻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拉着陳風的手道:“今年你來得晚了一些。”
陳風點頭解釋道:“遇上了一些小麻煩,已得到解決了。”
沈老太君拉着陳風在八仙桌前坐下,道:“解決了就好,一塊兒吃飯吧。”
陳風連連點頭。
飯桌上,沈老太君精神頭非常好,問東問西的,有時候還問了一些荒唐的問題,譬如問陳風今年騙到了幾個美人等等,無論沈老太君問什麽,陳風都一一作答。
他的回答雖然不能讓沈老太君非常滿意,但勝在誠懇。
飯後,沈老太君又陪陳風坐了一會兒,但畢竟上了年紀,因此很快下去休息了。
哥舒冰、風四娘、沈璧君她們和沈老太君一塊兒離開了,因此八仙桌前就隻有陳風、蕭十一郎兩人了。
在沈老太君面前,兩人都收着,沈老太君等人走了,他們便放松了下來。
陳風直截了當說道:“前不久我見了連城璧一面。”
蕭十一郎道:“你去了無垢山莊?”
陳風點頭:‘是的。’
蕭十一郎笑道:“他沒有殺你?”
陳風歎息道:“我真希望他下手殺我,可他沒有。”
蕭十一郎道:“他不下手殺你,是因爲他知道他若殺你,你一定會殺了他,他知道你想殺他。”
陳風點頭:“他的确知道,正因如此我才沒有理由殺他。”
蕭十一郎沉默了一陣,道:“不管如何他現如今的所作所爲,的确是名副其實的俠客。”
“是的。”
蕭十一郎道:“隻要他是俠客,我們就沒有理由對付他。”
“不錯。”
蕭十一郎又道:“我希望他永遠都是人人敬仰的大俠,而非枭雄。”
陳風道:“我也希望如此,可他未必能控制得了自己的野心。”
蕭十一郎微笑道:“隻要有你在一日,他就不可能輕舉妄動。”
這是事實。
可陳風接下來一句話卻令蕭十一郎吓了一跳。
陳風道:“如果我不在了,那麽這世上唯有你才能令他不要輕舉妄動。”
蕭十一郎真的吓了一跳,臉色都變得很蒼白。
他望着陳風,一字一句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陳風淡淡道:“我隻是說如果。”
蕭十一郎深吸了口氣道:“你絕不會随随便便說出如果這種話,你既然說出了這句話,那麽你代表已有把握會不在了,你所謂的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陳風沉默了,他默默倒酒、喝酒。
一連喝了三杯酒。
他這才開口道:“你記不記得我曾告訴過你,任何一個世界都不可能是完美無瑕的,正如同道家所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還有一線生機。”
蕭十一郎神情動容道:“因此你找到了這遁去的一?”
陳風道:“雖然現在還沒有找到,可我有一種感覺很快就要找到了。”
蕭十一郎的面色更白了。
他望着陳風道:“你如果在找到了,是不是會離開?”
陳風淡淡道:“我若找到了,等我想要離開的時候就會離開,但不是現在,我還想在這個世界呆上一段時間,暫時不會離開。”
蕭十一郎說不出話來了。
他的心情頗有些沉重。
兩人見面的次數實在不是很多,可蕭十一郎不得不承認因爲陳風的出現,才改變了他的命運。
否則蕭十一郎恐怕依舊是那個人人喊打的惡賊。
蕭十一郎默默喝了三杯酒,請求道:“他日你真要離開,我希望你能在離開之前讓我請你喝一頓酒。”
陳風微笑道:‘你要感謝我?’
蕭十一郎點頭:‘我一直想要謝你,但一直沒有機會,我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
陳風輕笑起來,點了點頭。
“我這個人對白吃白喝一向情有獨鍾,因此我一定會給你這個機會。”
傷感的氣氛已吹散了。
對于未來的事情,兩人都不去想,隻在乎今日。
兩人盡情的喝酒,盡情的交談,最後兩人身在坐在屋頂上喝酒交談。
月高懸,他們酒意極濃,醉意也極濃。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兩人分别,各自回屋睡覺。
蕭十一郎倒在床上就睡了,可陳風沒有。
陳風本來有五分醉意,可推開屋門,五分醉意隻有三分醉意了。
因爲屋中有人,一個本不該此時此刻出現的人。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家莊莊主沈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