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複雜的。

世上許多人都極爲複雜，可陳風是例外。

陳風不是個複雜的人。

他恩怨分明，善惡也分明。

他認爲該死的人，他一定要殺。

他認爲應當要還的恩情，他一定要還。

他欠哥舒冰的恩情，因此他一定要還。

昔日山崖上他和逍遙侯交手，如果不是哥舒冰喊出逍遙侯的本名哥舒天，令逍遙侯認爲自己已遇上了最可怕的事物——厲鬼，他已經死了。

陳風記得這份恩情，也記住了這份恩情，因此要還。

陳風這一趟來玩偶山莊，本來就打算除掉逍遙侯以及鏟除天宗。

除掉逍遙侯的關鍵就是看本事，而鏟除天宗，自然就要看哥舒冰，因爲除了逍遙侯，隻有哥舒冰知道如何操縱天宗。

可逍遙侯實在不可思議的強，因此哥舒冰機緣巧合之下救了陳風的命，以至于計劃生出了變化，才有了今日之事。

哥舒冰聽得出陳風沒有說謊，可正因如此才頗爲驚訝。

但她并非是外表看上去那麽柔弱，一個柔弱的女人不可能的肚子在山崖下生活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那段地獄般的日子她都能忍受下來，又怎麽可能是柔弱的女人呢？

即便她以前是個柔弱的女子，可經曆了那種生活，她絕對比世上大部分人都要更堅強。

“如果我不願意将天宗的秘密告訴給你，你也不會對付我？”

哥舒冰一個字一個字說的，似乎每一個字都經過了許久的深思，才說出口。

陳風點頭：“不會。”

陳風回答的很快速、冷靜、果斷、毫不遲疑。

哥舒冰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我可以不可以不要你的保護。”

陳風道：“你希望我直接離開？”

哥舒冰點頭：“如果我不告訴你天宗的秘密，你對我來說就是個非常危險要命的人，你離開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陳風望着哥舒冰的笑靥，淡淡道：“如果你想讓我離開，那麽我自然會離開。”

哥舒冰道：“我不會讓你白白離開。”

陳風道：“你準備送我禮物？”

“不錯。”哥舒冰道：“我準備送你一大筆财富。”

陳風笑道：“逍遙侯的财富？”

哥舒冰道：“不錯，我準備将哥哥的财富送給你，因爲你畢竟救了我的命。”

陳風笑了起來，笑得愉快極了。

哥舒冰等陳風笑完了之後，才道：“這并不是什麽好笑的事。”

陳風道：‘這當然不是好笑的事。’

哥舒冰道：“那你爲什麽要笑呢？”

陳風淡淡道：‘因爲你實在太小看我了，對于我來說，這筆财富實在太輕了。’

哥舒冰皺了皺黛眉，使得她看來更顯柔弱了：“這筆财富對世上任何人來說，都不算輕。”

陳風承認：“這筆财富的确對世上任何人都不輕，可我不是他們，對于我來說，這簡直就是無用之物。”

哥舒冰道：“什麽對你來說是有用的？”

陳風淡淡道：“你與其送我富可敵國的财寶，不如陪我睡一覺，哪怕讓我抱一抱，親一親，占一占便宜，也比送這些無用之物給我要好得多。”

哥舒冰愣了愣，随後又看了陳風很久，她嫣然一笑：“那麽我現在是不是可以改一改。”

“可以。”

哥舒冰道：“我讓你抱一下，這個禮物好嗎？”

“可以。”

陳風本來和哥舒冰相隔了一段不近的距離，此刻陳風已走到了哥舒冰床前，兩人相隔隻有不到五尺，陳風濃郁的男人味哥舒冰都能聞得到。

陳風看着哥舒冰道：“你是不是現在送我禮物？”

哥舒冰情不自禁心跳加速，神情也起些微的變化，不過她還是勇敢和陳風對視，她道：“我還沒有做出決定。”

陳風立刻後撤十步，他望着哥舒冰道：“你準備什麽時候做出決定？”

哥舒冰道：“一時之間我沒有法子做出決定，不過你若能回答我幾個問題，或許能加速我做出決定。”

陳風不假思索道：“你可以問，無論什麽你都可以問。”

哥舒冰沒有客氣，直接問了一個她最爲好奇的問題。

“你爲什麽要知道天宗的秘密？”

“因爲我要鏟除天宗。”

“你爲什麽要鏟除天宗？替天行道嗎？”

“不是。”陳風道：‘我沒有那麽無聊。’

“不是替天行道，那是什麽？無聊嗎？”

陳風笑了起來，道：“我從不無聊，我會做這件事，隻不過是因爲我想要做一件有趣的事，而天宗便是我要做的事情的墊腳石。”

“你想要做什麽事？你可以告訴我嗎？”

“沒有什麽不可以。”陳風道：“一個龐大邪惡勢力毀滅的背後，必然也伴随着另一個非凡絕倫，令人仰望的勢力崛起，而我便是想要造就這樣一個非凡絕倫的勢力。”

哥舒冰有些驚訝，道：“爲什麽你要造就這樣一個勢力？”

陳風也給出了解釋，道：“最初的原因是一份人情，後來是因爲我看不慣這個江湖，想要打造一個全新的江湖，讓我看重的一些人執掌這個江湖。”

哥舒冰心跳加速。

她知道已不能再問下去了，可她還是問了下去。

哥舒冰道：“你可以不可以告訴我，你打算請什麽樣的人執掌這個江湖？”

哥舒冰心中忐忑，不知道陳風願不願意給出答案。

可陳風還是沒有任何遲疑道：“一群非常有趣非常厲害的女人。”

哥舒冰更好奇了：“她們是誰？”

陳風淡淡道：‘這其中有風四娘，有心心，也有沈老太君。’

哥舒冰一下子明白了，她道：“你是不是欠了沈老太君的人情？”

“不錯。”

“什麽人情？”

“她救了我一命。”

哥舒冰沉默了，過了好半晌，才道：“你知不知道古往今來，江湖之中極少有女子掌權？”

陳風淡淡道：“那麽你知不知道一個人？”

“什麽人？”

“墨玉夫人姬悲情？”

哥舒冰當然記得這個人，還曾研究過姬悲情的事迹。

陳風淡淡道：“墨玉夫人姬悲情是多年之前橫行江湖的絕代人物，當年她曾以一己之力掌控了整個武林，若非俞佩玉機緣巧合之下，擊敗了他，執掌武林的人必然是她。”

哥舒冰也忍不住道：“她的确是個堪稱傳奇的女人，無論武功、智謀都屬當世第一流，因此你想要早就這樣一個人，這樣一股勢力？”

陳風微微一笑道：“我想要打造的是一個掌控江湖局勢的武林聖地，一個由女人統轄，萬人景仰的武林聖地。”

哥舒冰笑了起來，盯着陳風一字一句道：“我能不能成爲你這個武林聖地的一員？”

陳風看着哥舒冰：“你願意？”

哥舒冰道：“你的言語聽起來非常瘋狂，但我有一種感覺，你或許會成功。”

陳風微微一笑道：“其實我想過你加入這股勢力。”

“爲什麽？”

陳風淡淡道：“因爲你的聰明、冷靜、鎮定非常适合成爲這股勢力的核心人物。”

他停頓了一下，淡淡道：“或許未來你能成爲這股勢力的首腦人物。”

哥舒冰情不自禁心跳加速，但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問陳風，道：“現在這股勢力的首腦是誰？是不是你？”

陳風淡淡道：“不是，現在這股勢力的首腦是沈老太君，沈老太君之後是沈璧君，而你或許可以取代沈璧君的首腦地位，隻要你足夠有本事。”

哥舒冰沒有說話了。

她知道自己已在做一件很瘋狂的事。

不過她喜歡這種刺激，準确來說她喜歡掌控權力，操縱命運的感覺，

——一個人倘若一直被别人操縱命運，要麽在這種操縱之下，成爲傀儡，要麽想要操縱别人的命運。

哥舒冰當然屬于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