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來了。

一個人來。

他穿一身黑衣，全身上下一丁點鮮血也沒有，看上去仿佛根本沒有殺過去。

可每個人都能感受得到他殺過人。

人還沒有進屋，每個人都已感受到了極恐怖的殺氣，仿佛令人一瞬間置身于屍山血海中一般。

何況屋中的每個人都知道他殺了不少人。

原随雲沖着陳風微笑，而且也彬彬有禮地請陳風進入大廳。

大廳中有人，許多人，大部分陳風都認得。

可陳風進入大廳之後，并沒有看任何人，甚至于連和他關系最爲特殊的曲無容、秋靈素也沒有看一眼。

陳風沒有看人，而看劍。

從大門口就可以瞧見七口劍。

七口劍都挂在入門口的牆壁上。

除開劍以外還有一幅畫。

畫上是一個劍客，穿着一身黑衣，提着一口寶劍。

劍已出鞘。

左手握劍鞘，右手持劍。

立在一片風沙之中。

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得出畫面中的那一股肅殺之氣。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那畫得是陳風。

雖然那一幅畫并沒有畫上面孔，可陳風一出現，任何人都看得出那是陳風。

陳風沒有看畫，他隻看劍。

他随随便便拔出了一口劍。

劍如一泓秋水，通體呈現淡藍色，看上去格外的優雅靈動。

陳風道：“這是什麽劍？”

陳風沒有看原随雲，可任何人都知道陳風問的是原随雲。

原随雲是瞎子，怎麽知道這是什麽劍？

可原随雲不假思索回應道：“照膽，這是三百年前排行第一的鑄劍大師蔣太升窮極一生心血鑄造的曠世神兵，此劍最終落在了三百年前排行第一的劍客葉星辰，縱橫天下二十年，而無敵手，可以算得上是神兵，也是名劍。”

陳風又拔出一口劍。

這口劍通體呈現赤紅色，仿佛是鮮血凝結後的顔色。

陳風盯着這口劍看了很久，忽然道：“這是什麽劍？”

“赤血。”

陳風皺眉道：“我從未聽過這口劍。”

原随雲微微一笑道：“你當然沒有聽過，這口劍鑄造成功才不過三年。”

陳風淡淡道：“你認爲這口劍配得上我？”

原随雲微笑道：‘這七口劍之中，這口劍算得上第二配得上你的劍。’

“爲什麽？”

原随雲道：“第一，這是一口神兵利器；第二，這口劍殺氣大殺性也大，也唯有你才能駕馭得了這口劍。”

陳風道：“最能配得上我的劍是那一口？”

原随雲道：“你看不出？”

陳風又拔出一口劍，劍提呈黑色，黑得發光。

這口劍給人一種非常神秘晦澀的感覺。

陳風點頭道：“這是一口好劍，但我不認識。”

“我也不認識。”

陳風道：“你爲什麽認爲這口劍最能配得上我。”

“因爲這口劍神秘莫測，難以揣度，正如同你這個人一樣。”陳風歎氣道：“普天之下，唯有你才能駕馭這口劍。”

陳風收劍入鞘，将劍挂在牆上，對原随雲道：“你爲我準備的這幾口劍，我都非常滿意。”

原随雲微笑道：“我相信你一定非常滿意，因爲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比我更了解你。”

陳風淡淡道：“棺材我也非常滿意。”

原随雲又笑了，道：“這口棺材我也非常滿意，因爲這極有可能是爲我自己準備的棺材。”

陳風淡淡道：“美酒呢？你當然爲我準備好了，是麽？”

“是的。”原随雲道：“你若要去看，我可以帶你去看一看，我準備的都是好酒。”

陳風搖頭道：“不必看了，我相信你的判斷。”

原随雲輕輕歎了口氣道：“想不到到了現在你居然還願意相信我。”

陳風淡淡道：“我沒有什麽理由不相信你。”

原随雲沉默了，臉上的笑容也一下子消失不見。

忽然，屋中的氣溫下降了少許。

每個人都明白氣溫驟降的原因，不是因爲天氣，而是人。

是原随雲。

過了很久很久，原随雲才慢慢道：“我知道你對我準備好的這一切都非常滿意，可你對我這個人卻不太滿意。”

“哦？”

原随雲道：“其實說實在話，我并不應該對付你，因爲一直以來你隻是随心所欲在江湖上行走，并沒有阻礙我的大業，甚至直接間接成就了我的江湖大業。”

陳風淡淡道：“你是指我殺了不少你想殺卻又不敢殺的人？”

“是的。”原随雲道：“可我也知道你的目的并不是爲了幫我，隻是你認爲那些人該死，可我也知道你一定也明白我在滲透要控制那些幫會，可你還是将他們殺了，因此你還是間接幫了我，如果沒有你，我也不可能如此成功。”

“這是事實。”陳風淡淡道：“可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他們該死，該死的人我便要殺。”

原随雲道：“什麽人是該死的人？”

陳風道：“我認爲該死的人便是該死的人。”

原随雲道：“你認爲什麽樣的人才是該死的人？”

陳風道：“我沒有一個統一的标準，對付我不認識的人，隻要他做了一件惡事，我便可以下手無情，可對于身邊的人或者關系親近的人，我卻可以視而不見。”

原随雲歎息道：“因此薛笑人、石觀音、長孫紅他們雖然要殺你，但你還是沒有殺他們。”

“薛笑人是我的師叔，我不能殺他，石觀音、長孫紅曾和我大被同眠，我也不想殺她們，除非真到了非殺不可的時候。”陳風淡淡一笑道：“可對于我來說，大概沒有那個時候。”

“爲什麽？”

陳風道：“你知不知道我看見石觀音、長孫紅他們，腦海第一個想到的是什麽嗎？”

原随雲輕笑道：“床？”

“不錯。”陳風道：‘隻要我和她們上了床，那麽我還怎麽還忍心要她們的命呢？我不是那個拔什麽無情的男人’

原随雲哈哈一笑道：“現在我真有一些遺憾。”

“什麽遺憾？”

原随雲道：“我恨我不是女人，倘若我是女人，我或許可以用身體來征服你。”

陳風盯着原随雲道：“你是女人還不夠。”

原随雲微微一愣，随即點頭笑道：“不錯，我必須是漂亮的女人才夠。”

“是的。”

聽到原随雲、陳風這一番對話的人，都瞠目結舌。

任何人都很難想象得到，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的原随雲，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這已打破了他們對原随雲的印象。

可原随雲卻也隻會在陳風面前才會說這種話。

因爲隻有陳風才能令原随雲如此肆無忌憚說話。

原随雲一陣大笑，大笑之後止住了笑。

陳風這才開口：“可我也知道即便你是女人，我們之間的結果大概也還是不會變。”

原随雲點頭：“是的。”

陳風道：“爲什麽？”

原随雲道：“我相信你絕不會阻止我的江湖霸業，因爲如今的江湖在我的執掌之下，比過往要更好，所死去的無辜之人也要更少。”

“我承認。”

原随雲道：“可我卻想殺了你。”

“爲什麽？”

原随雲淡淡道：“因爲這個世上既然有了原随雲，又何必要有陳風？”

傲氣、遺憾瞬間充斥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