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有春色,更有殺機。
屋内充斥着殺氣。
殺氣來自于兩個人,兩個女人。
一個在陳風身前,一個在身後。
身前的女子提着劍,在月光的照耀下,可月色太看,瞧不見女人的臉,但女人神采窈窕婀娜,僅氣質就足矣令人移不開目光。
長孫紅在身後。
她坐在床上,手中已多了一口銀色的短刀。
她握着刀,但難以出手。
她不是不想出手,因爲她還沒有恢複力氣。
先前她已經死了兩次,想要如此快恢複氣力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何況她遲疑要不要出手。
出手的目的是爲了殺人,可現如今長孫紅沒有把握殺死眼前的陳風。
剛才如此要命的一擊,陳風都避開了,何況現在呢?
可她想不明白,陳風怎麽可能避得開這一擊?
陳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望着身前的女人,雖然看不見女子的面容,可這個女人給陳風感覺很美,或許比天下所有女人都要美。
“姑娘要殺我?”
陳風聲音很溫柔,但回應他的是四十九劍。
快如疾風驟雨,仿佛電擊雷轟的四十九劍。
屋中原本很暗,可一出劍,屋中便亮如白晝。
每一劍都如閃電一般劃過,将屋中的一切都照亮了。
陳風有些失望。
女子的劍法很好,甚至足矣堪比帥一帆、淩飛閣等人,如此劍法不但可以稱雄于大漠,更足矣稱雄于江湖。
無論什麽人瞧見這種劍法,也絕不會失望的,陳風也一樣。
可陳風失望,并非因女子的劍法而失望,而是因女子本人而失望。
陳風想看女人的臉。
閃電般的七七四十九劍,将屋子照亮。
可陳風還是沒有看見女人的臉,因爲女人的臉上蒙着白色的絲巾。
陳風難以看見。
不過陳風還是看見了女人的眼睛。
一雙如秋水般的眼睛,隻可惜眼中結上了寒冰,充斥着可怕的殺機。
七七四十九劍,每一劍都足矣奪下一名第一流高手的性命,更很快劍不但快,而且極爲毒辣刁鑽,往往從一個不可思議的方位戳至。
長孫紅的劍法已經很好了,可遠遠比不上面前的女人,或許美貌也一樣比不過。
這樣的劍法,想殺任何人都不是困難的事。
隻可惜要殺陳風絕不容易。
陳風沒有反擊,隻是閃躲後退。
左三步。
右四步。
後撤三步。
斜退四步。
陳風沒有喝酒。
因此沒有醉。
可陳風的身法看上去已經醉了。
他給人感覺仿佛就是喝了十缸酒醉鬼。
可這醉鬼所走的醉步,卻不可思議的避開了七七四十九劍。
發劍的女子也有些驚訝。
她平生還從未遇上過這種事情,她想不過這世上有人能避開自己的七七四十九劍。
可她的殺氣非但沒有淡,反而更濃烈了。
她平素給人感覺冷漠無情,曲高和寡,可實際上她非常重情重義。
長孫紅不但是她的師妹,而且她也将長孫紅當作親人,如今發生了這種事情,她如何不惱怒,如何不想要殺人。
又是七七四十九劍,劍劍奪命般的殺了過去。
陳風看得出女人的劍術極高了,可陳風已不願意和女子交手。
他反手一掌破了七劍,随後再退兩步。
劍在床邊,他抓住了劍,随後舉起了劍。
此際,女人看得出陳風身上至少有四處破綻,每一處破綻都額要了陳風的命。
女人還有四十二劍,每一劍都可攻入這破綻,可女人忽然聽了下來。
人停,劍停。
屋中殺氣更濃。
女人不得不停,她固然可以殺了陳風,但她若殺了陳風,長孫紅就非死不可。
因爲陳風已用劍擱在長孫紅的脖子上。
劍沒有出鞘。
可也足矣殺人。
因爲握劍的是陳風。
陳風說了一句話就放下了劍。
陳風道:“我知道你想要殺我,我也知道你爲什麽殺我,但你不應當挑選這個時候殺我,你若真要殺我,等我見了石觀音,你自然可以殺我,而現在你殺不了我。”
他說完了,便放下了劍。
這個時候是殺陳風的好機會。
女人沒有動。
她不怕死,也不是不敢出手。
而是投鼠忌器。
她或許能殺了陳風,可長孫紅一定比陳風先死。
陳風松了口氣,他剛送一口氣,一口刀便已朝他戳來。
奪命的刀鋒,閃電般的一刀。
這是長孫紅的刀。
長孫紅鬼使神差,無聲無息對着陳風脖子刺了一刀。
女人看見了,随即便要動劍,但最終沒有。
因爲就在這一刹那,陳風已奪下了長孫紅手裏的刀,擱在長孫紅的脖子上,而後又将刀還給長孫紅。
陳風出手的速度極快。
空手奪白刃,這種武功,許多街頭賣藝的人都懂得用,可能用得如陳風這般好的人,絕無僅有。
其實不僅是因爲陳風空手奪白刃的本事高,更重要的原因是長孫紅才恢複了些許殘餘氣力,因此所發之刀威力并不算很大,才會被陳風輕易破去。
長孫紅握住刀,死死盯着陳風,忍不住問道:“難道你的背後長眼睛了嗎?”
陳風笑了:‘我背後即便長眼睛了,也很難看得到你的出手,因爲此刻除開月光以外,爲什麽都沒有。’
這是事實。
屋中很暗。
長孫紅在黑暗中出手,除了女人所站的位置,誰也看不見長孫紅出手,陳風也看不見。
長孫紅不解道:“那麽你爲什麽知道我出手?”
陳風又笑了起來,道:“你們既然見過無花、南宮靈,便也應當明白,我這一生隻有兩大愛好——劍與色,我愛劍成癡,好色如命,但色卻是破綻,可我沒有法子改變這個破綻,因此我隻好在好色的時候,留一些心神。”
長孫紅明白了,道:“因此你一直有防備?”
陳風點頭,他給出了一個很驚人的答案,他淡淡道:“即便我們在做那種事情的時候,我也在防備你的短刀出手,更何況現在呢?”
長孫紅心頭升起了寒意。
那個時候她的确想要用短刀殺了陳風,不過她遲疑了,遲疑的刹那,疼痛傳來,随後她全身都軟了,更沒有力氣殺人。
當然最爲重要一點是被陳風氣勢所攝,以至于沒有了平日的自信,更沒有把握。
可如今想來,當時的判斷是正确。
長孫紅忍不住道:“如果我那個時候出手了,你會不會殺了我。”
“不會。”
“爲什麽?”
陳風淡淡道:“那個時候你若出手了,我不但不會殺你,而且會立刻停止和你做那種事情,因爲我絕不喜歡強迫别人,除此之外我還需要你爲我帶路。”
“帶路?”
陳風淡淡道:‘如果你不給我帶路,我如何能見到石觀音,又如何能找到無花呢?因此我當然不會殺你。’
陳風的這一番話,換着任何人說,長孫紅都不相信,可陳風說出來,長孫紅不得不信。
長孫紅呆呆看了陳風半晌,深吸了口氣,望向女子道:“曲無容,你走吧,我會将陳風帶回去的。”
陳風神情不變,可心頭已歎了口氣。
原來這個女人就是曲無容。
陳風忽然想到一件事,望向曲無容道:“看來當日救走無花、南宮靈的人正是姑娘你了。”
當日陳風、原随雲等人要留下無花、南宮靈,可偏偏出現了一個神秘女子出劍作爲掩護,無花、南宮靈才逃出生天。
陳風原本懷疑那個人是長孫紅,不過先前交手之後他感覺長孫紅的武功沒有那麽高,如今似乎有了答案。
曲無容冷冷道:“我還不能走。”
她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一丁點溫度,甚至連情感也沒有。
長孫紅的語氣也冷了下來,道:“爲什麽?你不信我?”
曲無容道:“我答應師尊将你帶回去,你沒有回去,我不能走。”
陳風露出了笑容道:“你當然可以不必走,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去見你的師尊,這個地方有許多間屋子,每一間你都可以住下。”
長孫紅愣住,她想不到陳風敢這樣做,可随即想到了什麽,冷笑了一聲。
長孫紅已望向陳風,道:“我們還是回到先前的話題吧,你想問什麽。”
陳風長長吐了口氣,轉過身面對長孫紅,無論陳風還是長孫紅似乎都已遺忘了曲無容。
曲無容靜靜立在門口,靜靜看着兩人。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本來清冷的氣質更顯得清冷。
風吹起她的衣裙,她仿佛随時都要飄然離開塵世一般。
這一幕陳風看見了,用餘光看見的。
他感覺實在很美,不過此刻他更想知道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