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笑人曾問陳風:“你認爲什麽是江湖?”
陳風道:“危險、風波、死亡。”
薛笑人點了點頭道:“你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隻能看到江湖的風光,卻看不見江湖的險惡,但你看得到!”
陳風淡淡一笑道:“原本的我當然看不見,可遇上了師叔,我卻已沒有法子看不見了。”
面對陳風的調侃,薛笑人一點也不在意。
薛笑人淡淡道:“你一旦入了江湖,就會遇上各種各樣的風波,各種各樣的對手,而他們一旦下定決心要殺你,就絕不會給你公平決鬥的機會,因此你的一身本事也未必能全部能發揮的出來。”
聞弦歌而知雅意,陳風立刻明白薛笑人的意思,道:“看來師叔準備給我早就一些不公平的決鬥,是麽?”
“不錯!”薛笑人道:“每個人都可能上當,關鍵是如何能在上當之後懂得反敗爲勝,否則就隻能是死人。”
“有道理。”陳風道:“師叔給我的是什麽考驗?”
薛笑人揮手便有九個精壯彪悍的大漢出現在屋中,陳風皺眉道:“你用他們來對付我?”
薛笑人道:“他們自然沒有法子對付你,不過對付一個瞎子卻綽綽有餘。”
陳風指着自己:“我就是這個瞎子?”
“是的,你就是。”一塊黑布已丢給陳風道:“因爲有時候你和人交手的時候,你會成爲瞎子,既然你遲早都可能變成瞎子,爲什麽不現在變成瞎子呢?”
陳風歎息道:“不錯,雖然都是瞎子,但活瞎子總比死瞎子好。”
陳風蒙上了眼睛,随即便迎來了第一劍。
一劍在胸口劃出一道口子,若非陳風反應快,這一劍就不是口子了,這是薛笑人所發的劍,薛笑人淡淡道:“這也是你未來極有可能會遇見的事情,因此我先讓你提前體會。”
陳風大叫道:“師叔我懷疑你是故意的。”
薛笑人揮了揮手,陳風就面對厮殺。
訓練一共持續了三個月,特别是最後十五天,陳風面對的對手是薛笑人。
薛笑人面對完成了訓練的陳風道:“你是不是看得見?”
陳風搖頭:“我的眼睛固然看不見,但心卻看得劍,以前我以眼禦劍,沒有眼睛,我便以心禦劍,這段時間的訓練對我還有一個莫大的好處。”
“什麽好處?”
“絕不遲疑!”陳風道:“如今我的出劍是絕不遲疑的。”
薛笑人沒有什麽好說的,因爲陳風過關了。
此際陳風在所有人面前,忽然閉上了眼睛。
他閉眼,出劍。
他的劍便已毫不遲疑。
剛才和李觀魚交手,他遲疑了,他的心亂了,他想到破綻,但沒有法子破招,他想要出劍,卻不知道如何出劍。
可如今陳風什麽都看不見了,因此他出劍絕不遲疑。
瞎了就用心來代替,以心爲眼,以心禦劍。
快如閃電的身法,比閃電還快的劍法!
人影一閃,閃電出現李觀魚面前,寒芒一閃,劍已刺出。
衆人原本擔心陳風自尋死路,可忽然發現不是陳風自尋死路,而是李觀魚危險了。
帥一帆歎了口氣道:“以心禦劍,這小子居然比老夫提前了二十年領悟這一點,真不知道這小子的身上還有多少驚喜。”
淩飛閣、蕭石也不得不感歎,的确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陳風出劍絕不遲疑,連發七劍,每一劍刺出便是第二劍,這就是不必收的劍法,要命的快劍,再加上不可思議的輕功身法,原本快狠準的快劍此刻居然多了幾分邪氣,劍落下刺出的方位都難以揣摩。
陳風并沒有一直閉上眼睛,很快睜眼眼睛。
他睜開眼睛之後出劍更快,身法也更快了。
剛才他沒有法子出劍,是被眼睛所瞧見的東西所疑惑,如此再次睜開眼睛便也不被迷惑。
他原本在意李觀魚的劍法,可如今他每一劍都直指李觀魚這個人。
劍招沒有破綻,可人不一樣。
隻要破了人,又何必再破劍?
想法改變,又不被一葉障目,再加上用出了對付淩飛閣的身法,使得劍的軌迹更加難以捉摸,使得陳風一下子從守勢轉變爲攻勢。
陳風雖然隻用快狠準的劍法,可配合輕功身法,他的劍法也令人難以捉摸。
陳風有時候先以輕功快速貼近對手,随即便是一劍。
一般人絕不敢這樣做,因爲他們的劍沒有這麽快。
可陳風能,因爲他的劍快。
有時候陳風先出劍,他距離李觀魚很遠的時候發劍,這一劍明明不可能刺中,可輕功身法一施展,便也就刺中了。
最要命的是這種出劍更令對方沒有法子琢磨,因爲陳風的身法是變化的,而身法則改變了出劍的方位角度。
他出手太快,動作太快,身手太快,以至于李觀魚周身出現了七八個殘影,漫天的劍光,仿佛李觀魚被七八個陳風同時圍攻一般
二十七劍。
陳風一共發出了二十七劍,最終兩劍碰撞,李觀魚被震飛出去。
李觀魚握劍而立,落地的時候已經大口大口的喘氣呼吸,任何人都看得出李觀魚的精神體力已達到了一個極限。
李觀魚畢竟是個快八十歲的老人,雖然内功深厚,可體力卻也難以支撐,再加上癱瘓已久,雖然劍術精進,可想要完全恢複過來卻需要一段時間,李觀魚能支撐這麽久已極爲不容易了。
不過此時此刻李觀魚卻并沒有罷手休戰的意思,他雖然疲憊,但眼眸之中充斥着濃烈的戰意。
他還能一戰,還想一戰。
陳風一身都被鮮血染紅了,可他傷得不重,而且他的恢複力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如果有人研究他的身體就會發現,他的肌肉密度是尋常高手的數倍以上,他這樣的人隻要不是受了非常緻命的傷勢,也都能頑強一戰。
陳風看得出李觀魚的體力已不行了,他不希望這個令人尊敬的前輩就此倒下。
陳風拱手道:“前輩,就此罷手吧。”
李觀魚沉聲道:“我還有一招,這一招本來是爲薛衣人準備的,可現如今你有資格見識這一招。”
“一招定勝負。”
“好!”李觀魚笑道:“小子看好了,這才是老夫的淩風劍法。”
話音落,李觀魚發招。
一招陳風前所未見的劍招,任何人也都沒有見過的劍招。
劍發出,劍不見。
不但劍不見,人也不見。
隻有風。
遍布的狂風。
風呼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一股恐怖的吸力将四周的一切都拉入其中,地面發生了崩裂,遠處觀戰的李玉函等人也感覺到了這股強大的力量,仿佛一隻無形的手将他們拉扯入其中。
陳風發現眼前出現了風。
不是尋常的風,越來越大的龍卷風。
足有兩人高的龍卷風越來越大,朝着他卷了過來。
陳風看見這一幕,幾乎都要罵了出來:“靠,這還是劍法嗎?”
其他人也一樣目瞪口呆。
但淩飛閣、帥一帆、蕭石卻還是有些見識的,因爲他們曾聽李觀魚談論過,李觀魚曾說淩風劍法的最高境界應當不是乘風驅風,而應當就是風。
蕭石當時就問了:“這是何意?”
李觀魚道:“這個道理和人劍合一的道理一樣!你便是風,風便是你,而人與風之間的媒介就是劍,也是劍招,但想要打破這個限制,淩風劍法就需要到達一個更高的境界,這就是我的劍道。”
李觀魚輕輕歎息道:“倘若我能領悟這個境界,那麽我必然找上薛衣人,奪回天下第一劍客得名頭。”
帥一帆當時也笑了起來道:“若我能将有形之劍化作無形劍氣,融入劍中,收發自如,我也會找他一戰。”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劍道,帥一帆如今還隻到了凝練劍氣的地步,可如今李觀魚卻已達成了夢寐以求的劍道。
龍卷風呼嘯而來。
陳風露出了一抹決然之色,忽然一躍而起,提劍殺入龍卷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