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一件又一件的穿了回去。
她本來是個聰明的女人,可這一刻她卻顯得很笨很呆很傻,她看上去完全沒有了思想,甚至于靈魂也沒有了,仿佛隻是一具精緻的提線木偶而已。
她穿好了所有的衣服,陳風才慢慢轉過身,陳風望着眼神空洞無光的女人,道:“你當然不明白我爲什麽能避開那一擊?”
女人點頭,她真的不明白。
陳風淡淡道:“我有一個習慣,無論在什麽地方,我都會将那個地方的一切觀察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此在我抵達店子的時候,我救知道店内的陳設布置,有多少人,這些人在什麽位置。”
女人有些明白了:“因此你知道還有一個人一直沒有出手,也一直沒有離開?”
“是的。”陳風道:‘正常人必然已經離開了,他當然不是正常的人,而你又在竭盡全力吸引我的注意力,令我無法回頭,目的可想而知了。’
女人歎了口氣道:“因此我在竭盡全力讓你被我吸引,給他創造機會的時候,其實就是你刻意在給他創造機會,而他一出手反而便中了你的圈套。”
“是的。”陳風歎息道:“隻可惜他的武功太高了,也太忌憚我了,更因爲他的兵器太獨特了,因此他遠距離給我兩記飛劍,不中便走,以至于我根本沒有法子拿下他。”
“難怪他們都認爲你是個極可怕的人,如今我也不得不相信你的确是個極可怕的人。”女人道:“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之下都是非死不可的,可你偏偏能活下來。”
陳風淡淡道:“我知道世上有許多可怕的高手被人偷襲而死,而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因此我自然不能不主意。”
女人問道:“你爲什麽不殺我?”
陳風玩味一笑道:“你認爲我爲什麽不殺你?”
女人又恢複了冷靜,淡淡道:“至少不是真要和我做那種事情,否則你也不會讓我穿上衣服了。”
陳風不否認:“我雖然一向好色,但并不變态,因此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和你做那種事情!不過我不殺你卻不是因爲這一點原因,我不殺你,隻不過是因爲你沒有殺我。”
“什麽意思?”
陳風淡淡道:“其實剛才你有出手的機會,就用你貼在後背上的那口短刀,你可以一刀要我的命,但你沒有,因此我沒有殺你。”
女人感覺全身冰涼,她實在想不到陳風連這種事情都知道。
她道:“如果我出手了呢?”
陳風淡淡道:“那麽現在你就是個死人了。”
女人也不得不承認,她已經完全明白,陳風或許是個多情人,但一旦拔劍,陳風就是個無情人。
劍若無情,人多情也沒有用。
想到這裏,女人就徹底冷靜下來。
她一旦冷靜下來,又變成了原本聰明的樣子。
“你不殺我,當然不僅僅是因爲我剛才沒有對你出手。”
“你認爲還有什麽原因?”
女人一字一句道:“你不殺我,是因爲許多事情隻有我才能告訴你。”
陳風拍手鼓掌,點了點頭。
這的确是陳風不殺這個女人的第三點原因,也是最爲重要的一點原因。
女人的目光變得銳利了起來,冷冷道:“如果我不準備告訴你想知道的事呢?”
陳風淡淡道:“你一定會告訴我的。”
“爲什麽?”
陳風道:“你不想死,因此你非告訴我不可,更何況我已知道了你是誰。”
陳風看着女人的臉,很精緻的臉。
女人也望着陳風,她忽然感覺陳風或許真知道她是誰了,可陳風真知道她是誰嗎?
陳風當然已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他看着女人的臉,自然不是欣賞女人的容貌,他看女人的臉,其實在看女人的眉毛。
這個女人根本沒有眉毛。
她的眉毛是畫上去的。
僅這一點,陳風就想到了一個名字——畫眉鳥。
畫眉鳥是一種鳥,可陳風想到的畫眉鳥卻不是鳥,而是一個人的外号。
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柳無眉。
而柳無眉原本叫無憶,正是石觀音門下的弟子。
前世的許多事情陳風都已經忘記了,如果不經曆某些事情陳風甚至根本想不起來,可先後見到了帥一帆、柳無眉之後,有些忘記的事情也已經想了起來。
陳風沒有猜錯,這個女人正是柳無眉。
柳無眉如今還有一個身份——擁翠山莊少莊主李玉函的心愛之人,也很快就會成爲李玉函的夫人。
柳無眉在院中倒了一盆子洗臉。
她其實也不是洗臉,而是洗自己的眉毛。
她的眉毛本來就是畫上去的,雖然很逼真,遠遠看上去,根本看不出什麽,可畢竟是畫上去的眉毛,遇上水之後,眉毛便就沒有眉毛了。
她變成了一個沒有眉毛的女人。
柳無眉指着自己的眉毛,對陳風道:“你當然在想爲什麽我沒有眉毛。”
“我在等你告訴我。”
“我沒有眉毛是因爲我中了一種要命的毒,這種毒是石觀音特别調配的。”
陳風道:“因此你要殺我是因爲石觀音要你殺我?”
柳無眉道:“我殺你隻是因爲我想要解毒。”
陳風道:“兩者之間有區别嗎?”
這兩者之間聽上去似乎并沒有什麽區别,因爲柳無眉被石觀音下了毒,因此柳無眉自然不得不聽命于石觀音。
可事實有區别。
柳無眉道:“下毒的雖然是石觀音,但能解毒的卻不止一個人,普天之下除開石觀音以外,還有一個人能解這種毒。”
陳風立刻想到了一個人:“水母陰姬?”
柳無眉十分驚訝,她實在想不到陳風居然能知道這種事。
柳無眉點頭道:“不錯,除開石觀音以外,這個人就是水母陰姬,石觀音所下的毒,除開石觀音自己以外,也唯有水母陰姬有法子,因爲石觀音普天之下唯一害怕的人就是水母陰姬。”
“因此你要我的命,自然是水母陰姬授意的。”
“不止水母陰姬,除開她以外,還有石觀音。”
陳風揉了揉額頭,已經明白了柳無眉的心思。
“無論水母陰姬還是石觀音都想殺我,因此你大可以兩個人的交易都能接下,畢竟這對于你來說也不會多做一件事。”
“不錯。”柳無眉道:“水母陰姬是不是能解我身體的劇毒,我并不知道!可我知道石觀音一定有法子,但石觀音會不會解我身體的劇毒,我也不知道,因此我還必須爲自己尋水母陰姬這條後路,因此這對于我來說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我當然沒有什麽理由拒絕。”
“如果我是你,也一定不會拒絕。”陳風道:“石觀音當然有理由殺我,但爲什麽水母陰姬也要殺我?”
“我也不明白。”柳無眉道:“我也不想明白,對于我來說,隻要能得到解藥,一切事情我都不在乎。”
柳無眉的确是個不太在乎别人性命的,因爲她自小生活的環境,就是一個不在乎性命的地方。
她是石觀音的弟子,她雖然得到石觀音的寵愛,可也在石觀音哪裏吃了不少苦,見了不止多少離奇詭異生離死别的事情,她的心腸也比世上大部分人都要狠一些,除了她在乎的人,其他人的生死存亡她根本不在乎。
陳風隻是個陌生人,她自然一點也不在乎。
柳無眉有些忐忑,雖然她感覺陳風并沒有殺她的心思,可她也懷疑陳風可能出爾反爾,畢竟這種事情她在大沙漠上看得多了。
陳風忽然不說話了,這更令柳無眉擔心起來了,下意識保持戒備的狀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風終于開口了,他問道:“我還有兩個問題。”
“你随便問,我都會如實回答。”
“第一個問題,你知不知道剛才最後出手的那個人是誰嗎?”
柳無眉不假思索道:“南宮靈。”
陳風繼續問第二個問題:“你和石觀音是什麽關系?”
“我是石觀音的弟子。”
陳風點了點頭,說了一句令柳無眉有些心涼的話。
“你沒有騙我,因此我不但不殺你,而且可以幫你達成心願。”
柳無眉先是心頭一冷,而後一驚,再是一愣,最後一喜,她激動的有些張口結舌了,道:“什麽意思?”
“很簡單。”陳風道:“我幫你弄到解藥。”
“你有解藥?”
“我沒有。”
“其他人有解藥?”
“也沒有。”
柳無眉已徹底冷靜了,道:“那麽你如何幫我弄到解藥?”
陳風淡淡道:“我雖然沒有,可水母陰姬卻有,因此我能幫你弄到解藥,這個世上除了我,沒有别人能幫你弄到解藥。”
這當然是實話。
可陳風如何能幫柳無眉弄到解藥呢?
陳風有法子。
陳風的法子一向簡單有效。
這的确是個簡單有效的法子,也是一個令柳無眉目瞪口呆,匪夷所思不敢相信的法子。
她簡直以爲陳風變成了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