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一帆自然不會認輸。
世上的劍客,除非已經敗了或者死的時候會認輸以外,其餘時候絕不會輕易認輸。
帥一帆當然也一樣。
可陳風發出第十四劍的刹那,帥一帆忽然棄劍了。
不過劍雖然離手,卻并沒有落下。
劍橫亘帥一帆面前,劍鋒直至陳風。
帥一帆全身緊繃,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佩劍,此刻帥一帆看上去就如同一口劍。
可這一刹那間,帥一帆仿佛一下子空了。
帥一帆雖然立在哪裏,但靈魂仿佛消失不見了。
那麽帥一帆的靈魂在哪裏呢?
劍中!
這一刹那,帥一帆似已将精氣神都投入劍中。
劍仿佛一下子有了靈魂一般,格外鋒銳,充斥着殺伐氣焰。
陳風的劍落下,佩劍也化作一道寒光刺了出去。
以氣馭劍。
這一劍的威力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兩劍交擊。
陳風沒有任何懸念連人帶劍被震飛出去。
寶劍飛旋,佩劍咚的一聲,插在帥一帆腳下。
同一時間,帥一帆氣力耗盡,也終于倒下,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已無力再戰。
陳風握劍的右手虎口已在流血,鮮血落在劍上,揮灑一地。
剛才的一劍碰撞,陳風明顯落于下風,可陳風隻是傷,但他仍舊能一戰,可此時此刻帥一帆已無力一戰。
剛才那招以氣禦劍已是帥一帆用盡最後的内力,融入精氣神的最後一搏,這一搏沒有擊敗陳風,帥一帆也就非敗不可。
此刻,帥一帆的生死已操之于劍下,操之于陳風之手。
現在他們已坐在一間熱鬧的小店,正在吃菜喝酒。
這個店子雖然小,卻很熱鬧,人來人往。
帥一帆眼中沒有别人,隻有陳風。
他握着一杯酒,盯着陳風,對陳風道:“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
陳風微笑道:“前輩是指隻要我殺了你,就能揚名立萬?”
“是的。”帥一帆道:“隻要殺了我,你必然會成爲江湖人公認最頂尖的劍客,無論走到哪裏,别人也不得不佩服你。”
這并不是帥一帆吹牛,殺了帥一帆,的确能有這種程度的身份地位,帥一帆在江湖中本來就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陳風喝了口酒,老實說道:“江湖人從來不是你殺我,便是我殺你,前輩要殺我,我殺前輩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不管我怎麽做,我都想先知道爲什麽前輩要殺我?”
帥一帆冷笑道:“你以爲我一定會告訴你?”
“這種事情任何人想必都沒有把握。”陳風道:“不過我還是希望前輩能告訴我,因爲這其中或許存在極大的陰謀,或許前輩也可能中了其中圈套殺錯了人。”
帥一帆沉默不語,隻是慢慢幹下杯中美酒。
陳風并不着急,繼續道:“晚輩想了不少理由,可這些理由都不足以讓前輩殺我!昔年前輩和師尊一戰,雖然敗給了師尊,而晚輩又是師尊的弟子,而以前輩的風範也絕不會将氣撒給小輩,即便要找也會找我的師尊,故而前輩當然不可能因這種理由殺我!倘若不是這種原因,那麽隻有一種可能。”
陳風的話總會令人情不自禁生出好奇,帥一帆也忍不住好奇了,問道:“什麽可能?”
陳風道:“晚輩和前輩無冤無仇,前輩會殺我,自然是受人之托,而普天之下能請得動前輩殺人的人并不多,準确來說隻有一個人。”
“什麽人?”
陳風一字一句道:“除開擁翠山莊的李觀魚李老莊主以外,還有什麽人請得動前輩殺人呢?”
啵的一聲,酒杯被捏得粉碎,帥一帆雖然沒有說話,可也已證明陳風所言是事實。
“昔年李老前輩與家師在擁翠山莊一戰,最終不幸敗給了家師,從而師尊才取得天下第一劍客的名頭,不過李老前輩卻也是個很有風度的人,當年敗給師尊之後,也多有提攜師尊按照道理來說他實在不應當對我這個後生晚輩出手,即便想要出手,以他的性情也會堂堂正正和師尊一決高下,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呢?”
帥一帆這個時候已經連喝了三杯酒,他淡淡道:“如果李觀魚還能提劍,自然會去找薛衣人一較高下,奪回天下第一劍客的名頭,隻可惜如今的李觀魚已不能提劍了。”
一個癱瘓了的人,自然沒有法子提劍。
李觀魚的身體一向很好,不過李觀魚卻也一直存在一個心病——敗給了薛衣人。
想要醫治好這個心病的唯一法子,就是擊敗薛衣人!
李觀魚很清楚以自己的九九八十一手淩風劍法是沒有法子擊敗薛衣人的,當年薛衣人就已破了他的劍法,正因如此他想要從天下劍法招式武學之中參悟出更厲害的劍法招式,從而擊敗薛衣人。
李觀魚學識之淵博,對于天下劍法之了解,即便是薛衣人也比不上,經過多年的研究,李觀魚的确參悟了一些高明的武功家劍法,可因爲修煉的過程之中一時着急,以至于走火入魔,最終癱瘓。
雖然李觀魚的兒子李玉函請了不可數計的名醫,但仍舊沒有效果,而不久之前李玉函傳來李觀魚的請求,希望可以擊殺陳風,已完成其最後的心願,正因如此帥一帆才出手。
帥一帆曾深受李觀魚的大恩,即便李觀魚要帥一帆的項上人頭,帥一帆也不會猶豫,更何況殺人呢?
帥一帆來了,因此才有了剛才的決戰。
陳風聽完帥一帆的話,若有所思,眼中精芒閃爍不定。
過了半晌,陳風才道:“因此前輩當然并未聽到李觀魚前輩親口所說要殺晚輩是麽?”
帥一帆當然也不是本人,立刻醒悟:“你是說這并非是李觀魚的意思?”
陳風淡淡道:“擁翠山狀一戰,李老前輩雖然敗給了師尊,但師尊也因那一戰而精疲力盡,倘若李老前輩若要殺師尊,那個時候師尊也已成了死人,可李老前輩不但沒有那樣做,而且還主動将敗給家師的消息公告天下,如此風範的李老前輩怎麽可能做這種卑鄙無恥的事情呢?這其中必然有其他的緣故。”
帥一帆長身而立:“等我将事情弄清楚之後再回來還你的命。”
帥一帆行事一向雷厲風行,明白其中不對勁之處,立刻做不做,便趕往擁翠山莊。
陳風沒有阻攔帥一帆,他等帥一帆走後才慢慢起身,走到小店之中那個最角落處。
這裏沒有别人,隻有一個用餐的女子。
陳風正是爲了這個女子而來。
這女子長相平平,穿着打扮平平,是個平凡不過的女子,可陳風偏偏走到這個女子面前,而且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剛才你至少有三次機會殺我,可你都沒有出手,這是爲什麽。”
任何一個人聽到這樣一番話,都會莫名其妙,甚至将陳風當作神經病,可這個女人沒有,而且還很溫柔的回答道:“因爲我感覺所爲的三次機會都是你在刻意給我機會殺你,我若出手了,便中了你的陷阱,因此我當然不能出手。”
陳風重重歎了口氣:“你爲什麽看得出?”
女子笑了。
她本來是個很平凡的女人,可她一笑,平凡的面目忽然就動人了起來,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令人移不開實現,她用一種俏皮的口吻道:“大概因爲我比大部分人都聰明吧。”
陳風聽到這句話時,便遇險了。
緻命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