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法相見野狗道人神情複雜，目光茫然地望着自己和張小凡，輕聲呼喚道。</p>
“野狗道長！愣着幹什麽？快點過來，這湯要趁熱喝才能盡享其個中滋味！”張小凡不動聲色地大聲招呼着，好像是對認識多年的好友一樣。</p>
張小凡能夠理解野狗道人此時的心情，前世在養老院中，他也多次見到因爲生活中各種遭遇而脾氣古怪的老人，對他們無需有任何特殊照顧，隻要你把他當做和所有人一樣的正常人對待，就能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p>
“哦！好！”野狗道人有些失魂落魄地架起一道灰光縱身飛越河面。</p>
張小凡與法相定睛往去，眼中精光一閃，仔細打量着野狗道人那件“獠牙”法寶，發現煉制手法十分粗糙，雖然能夠看出一些魔教煉器手法，但其中并無血腥氣息，也沒有濃重的兇戾之氣。</p>
“單從法寶上看，這野狗道人确實與其他魔教中人有所不同！”張小凡心中推斷。</p>
法相看到野狗道人的法寶眼光微微一凝，不過同樣因爲在那“獠牙”法寶之上并未察覺到太過濃重的血腥氣息與兇戾之氣，又收到了張小凡的眼神示意，便暫時隐忍沒有發作。</p>
野狗道人落地之後終于回過神來，暗罵自己居然迷迷糊糊就直接過來，萬一對方突然發動攻擊那可怎麽辦……</p>
不過還不等他凝神戒備，張小凡便已經開始爲法相和野狗道人各自盛出一大碗“佛跳牆”，又從石闆上取下來烤熟了的油酥餅分給二人。</p>
“快來嘗嘗，趁熱吃！這次倉促沒什麽準備，以後有機會好好給你們整一桌，保準你們終身難忘！”張小凡連連催促着。</p>
“哈哈！多謝張師弟！這已然是小僧從未見過的美味了！”法相雙掌合十道。</p>
“多……多……多謝！”野狗道人似乎很不習慣向人道謝，隻是被法相所感染，覺得不道聲謝有些過意不去，這才結結巴巴拱拱手道。</p>
“客氣什麽！對于一個廚子來說，你們喜歡我的廚藝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了！”張小凡嘿嘿一笑道。</p>
法相不愧是得道高僧，用餐時同樣注重儀表，讓狼吞虎咽的野狗道人頗爲不自在。</p>
“野狗道長不必管他，咱們可不是出家人，沒那麽多講究！”張小凡見野狗道人有些尴尬，連忙開解道。</p>
“哦……”野狗道人悶聲答應一聲，雖然面前美食着實美味，卻不及他心中五味雜陳。</p>
“野狗道長這是在雲遊天下麽？這身道袍可是跟着你沒少受苦啊！”張小凡打量着野狗道人身上黑不溜秋，十分破舊的道袍道。</p>
野狗道人臉上再次一囧，卻沒有從張小凡的語氣中聽出任何嘲笑的意味，仿佛就是熟人之間的打趣一般自然而然。</p>
“額……最……最近繁忙……”野狗道人十分懊惱自己一向兇狠，與“煉血堂”中人也是一言不合便争吵不止，可怎麽就在這少年面前這般無緣無故地拙嘴笨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p>
“哦！可以理解，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張小凡對野狗道人的結結巴巴不以爲意道，從“布袋”中掏出一件純黑色道袍道，“道長的身形與我四師兄頗爲相似，如不嫌棄拿去做個替換也好！”</p>
野狗道人面色複雜地接過那純黑色道袍，這是張小凡爲大竹峰衆人準備的練功時所穿的日常服飾，并非大竹峰制式道袍，故而随手送給野狗道人也并無不妥。</p>
“多謝！”野狗道人這次道謝說得順暢了許多，猶豫了一下，當場将那純黑色道袍換在身上，默默來到河邊，借着淡淡的星月之光和跳動的火焰，從河面的倒影中看着自己的倒影。</p>
野狗道人的神情幾番變化，這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贈送的衣服，也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讓自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p>
敏感的野狗道人心中明白，即便是年老大帶他進入“煉血堂”也是爲了利用他，爲了強大“煉血堂”。</p>
而他修道有成之後，即便是欺負别人，揚眉吐氣，得到的也隻是畏懼、憎恨和厭惡，而從來都不是他渴望的尊重！</p>
“吧嗒！”</p>
一滴莫名的淚水滴落在河面，帶起圈圈漣漪，驚醒了沉思的野狗道人，多少年了！這是他第一次因爲感動而落淚！</p>
野狗道人慌亂地擡手擦了擦眼角，面色平靜地轉過身來，默默望向張小凡，再次鄭重其事地開口道：“多謝！”</p>
“客氣啥！”張小凡嘿嘿一笑，“自家兄弟，一件衣服算什麽！”</p>
“自家兄弟……自家兄弟……”野狗道人神情再次一怔，口中喃喃重複道。</p>
“四海之内皆兄弟嘛！咱們又不是什麽生死仇敵！一起吃飯一起喝酒當然算是自家兄弟了……”張小凡說到此處忽然一拍大腿道，“哎呀！今天因爲有法相師兄，沒有喝酒！下次補上！下次補上！”</p>
野狗道人失魂落魄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p>
灰光一閃，野狗道人就準備禦器飛行離開，可是忽然想起什麽，又現出身形快速道：“你們在‘空桑山’中小心一些，這裏……這裏聚集了不少聖教高手，切莫大意！”</p>
說罷，野狗道人逃一般架起“獠牙”法寶，化作一道灰光破空而去。</p>
“師弟，你這是什麽意思？”法相看着野狗道人離去的身影，好奇地問道。</p>
“師兄有所不知，師弟我恰巧知道這位野狗道人的身世，他從小因爲長相怪異而飽受欺淩，就連親生爹娘都将其抛棄，後來被野狗養大，雖然機緣巧合修煉了一些零散道法，但依舊受盡磨難屈辱，後來被急于壯大‘煉血堂’實力的年老大吸納進入‘煉血堂’……”</p>
張小凡簡單向法相介紹野狗道人的身世：“野狗道人雖然身處魔教之中，但是卻并未有什麽十惡不赦之舉，也沒有濫殺無辜的行爲，從他的法寶‘獠牙’之上并無血腥、兇戾之氣便可看出一二。”</p>
張小凡見法相點頭，繼續道：“我覺得野狗道人他隻是因爲過往經曆而性格怪異，并非不可救藥的魔教妖人。想起師兄先前所言，鎮壓隻是手段，化解才是目的！我們若是能讓野狗道人改邪歸正，棄暗投明，豈不是比不問青紅皂白将其擊殺更加功德無量麽？”</p>
“阿彌陀佛！師弟慈悲爲懷，所言甚是有理！隻希望那野狗道人能夠明白師弟一片良苦用心，切莫辜負了師弟這番美意！”法相目露贊賞之色，連連點頭。</p>
“我覺得沒問題！”張小凡望着野狗道人離去的方向信心滿滿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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