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稅制的漏洞,大肆斂财。貪污稅銀,然後私自制造兵器。在懷雲山還發現了練兵場。資金和武裝力量都有了,那幕後之人,要做的是謀反?
先他們一步來徽州調查的李振宏,一定是掌握了非常重要的線索,所以如今才下落不明。
雲芷心中驚駭不已,脫口而出。“那師父豈不是兇多吉少了?”
裴明沉默不語。
若不是李振宏這裏完全發揮不了作用了,皇帝不會再分派他們幾個下來。
而讓他們喬裝的目的,未必是不想打草驚蛇,也可能是想要在揭露真相後酌情處理。
這皇帝的心,真大啊!
“我的首要任務,是找到師父。其次才是配合你查清絲絹案。”雲芷道,“眼下,若當真局勢如此複雜,不如我們還是從最簡單的入手吧。”
“怎麽說?”裴明問道,伸手指了指對面的圓凳,示意雲芷坐下。
雲芷順勢在他對面坐下,又繼續道。“若當真如大人所講,絲絹一案牽連甚廣,興許會危及社稷江山。
那背後必定有很複雜的關系、利益網。恐怕此時早有人盯上了我們。
不如我們就從邑縣縣衙書吏一處查起,從最基層查起,釜底抽薪。”
裴明很贊同雲芷的看法,點頭。“我也正有此意。”一面說着,一面将方才收起來的訟書拿了出來。遞給雲芷。“你瞧瞧。”
雲芷接過,一目十行,大概看完了裏面的内容。因爲許多叙述是文言文體,頗爲晦澀,雲芷雖然擁有原主的記憶,但一時半會随意調動知識體系還是很難。
除了之乎者也她幾乎等于沒太看懂,正想要詢問其中一二細節。又聽裴明說道,“徽州人善訟,這訟文寫的措辭嚴謹,情感飽滿。且這書寫訟文的人,正是那邑縣縣衙書吏——許宗達。”
雲芷對所謂的言辭嚴謹,情感飽滿一概不知。
作者的旁征博引,在雲芷看來也是一頭霧水。
書吏是做什麽的?要雲芷來看,大概類似于當今縣級政府機關的秘書。
按理說,他接觸最多的應該是上傳下達的文書。可這許宗達又爲什麽會看到稅務賬目,又怎麽會惹來殺身之禍呢。
她本着“不恥下問”的美好品德,向裴明請教。“他這篇文章寫的太好了,需要仔細推敲,可是眼下咱們沒有這麽多時間。”
裴明眯了眼睛,看向雲芷。“你看不懂?”
“嗯。”雲芷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傳聞雲芷文采斐然,難道實際是個草包?
見雲芷如此坦然,裴明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這文章洋洋灑灑好幾篇,确實氣勢恢宏。可我瞧着卻是晦澀,沒有耐心看完的。”
雲芷的評價算是中肯。
這篇訟文倘若放進科舉考試裏,文章構架和措辭都算一流。可訟書要的是渲染力和說服力,以及簡明扼要。
“我隻是好奇,他一個縣衙的書吏,爲什麽會看到府衙的稅冊?”
雲芷看向裴明,決定一個一個解除心中疑惑。
“邑縣乃是徽州的附郭縣,州府衙門每年會有許多案牍無處放置,便會堆放到邑縣縣衙。是以,邑縣官員、小吏能接觸到府衙的案牍,也不足爲奇。”
裴明很有耐心的對雲芷講解。
邑縣爲附郭縣,就是說,徽州的府衙也在邑縣境内。此時的行政區劃和隸屬關系,并沒有後世清晰。所以,邑縣雖設縣衙,也有知縣,但治理邑縣的事情邑縣縣衙未必能插手。
縣衙門如同虛設,但還是會養着一套班子成員。
大到在朝廷挂名的知縣,小到需要縣衙财政支付薪水的雇傭小隸,一個空位都不能有。
縣衙的人不少,但每天要做的事情卻不多。
徐宗達大概是閑的太無聊了,所以才會去翻看案牍。
其實雲芷對他頗爲不理解,有這時間和精力,拿着俸祿去做些生意呀。這徽州可是經濟繁茂之地。
有縣衙的人脈關系在背後支撐着,做些小本買賣,穩賺不虧。
他想不到去做生意,還将大把時間用來看案牍,最終在案牍中發現了稅制漏洞,把事情捅了出去。
想必,這是個不同俗事的學霸。
雲芷有些惋惜的搖搖頭,又道,“他那訟書中,羅列了許多數字。若呈于戶部,由戶部專管稅制的官員審理,案件是不是能夠水落石出?”
裴明點頭,“這徐宗達應是推演計算過很多次,數字及其精确。說這是一紙訟書,倒不如說是一份呈文。若當真到了戶部手中,即便查不到幕後之人是誰,但偷稅漏稅的來龍去脈卻是會查的一清二楚。順藤摸瓜,雖會費一番周折,但最後一定會揪出幕後主使。”
“這就是,戶部侍郎秦玉被害的真相!”雲芷道,“我查過,他祖籍徽州。想來和這徽州境内的許多人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他若不是同流合污者,就是想探求真相者。”
裴明點頭,“眼下,找到徐宗達就能解開這個謎題。”
“這個始作俑者,恐怕未必還在世。”雲芷歎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徐宗達捅了天大的簍子,徽州眼下仍然太平無事。
以絲絹實物抵扣稅銀,又以此偷換概念流走稅銀,由來已久,牽連人員甚廣。
徽州自古人傑地靈,隻本朝在朝官員,祖籍徽州的就有一大半。
如今緻仕歸鄉的耆老們,也有不少曾位極人臣,且如今仍在朝中有廣泛影響力的。
但這些徽州人中,邑縣人士不多。能保護徐宗達的勢力,比起想要弄死他的勢力來有些微弱。
徐宗達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裴明和雲芷的想法不謀而合,“如果一味暗訪,未必能查到真相。你我入邑縣之後,一明一暗,相互配合。如何?”
“怎麽一明一暗,相互配合?”
雲芷一臉認真,詢問裴明。
“陛下禦賜你的捕快身份,如今可以拿來用了。”裴明說道,“大齊人盡皆知,定國府三姑娘頗受陛下青睐,親自封了捕快的身份。你就頂着這個身份,拿着陛下的令牌大搖大擺去尋你的師父。你是貴女,身後有定國府和肅王府,這徽州地界,沒人敢動你。你在明攪起風波,我便在暗摸清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