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芷見狀,忙伸手将她扶了起來。“我們還要繼續趕路的,眼下是不回京城的。”
那年輕婦人,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失落。
聯想到客棧小二所說,這年輕婦人乃是邑縣縣衙一書吏的家眷,雲芷便覺得此人身上興許隐藏着有用線索。
目光詢問裴明,見他沒有異議表情,隻是微微蹙了眉,忙道,“雖然我們不能即刻返京,但你若有什麽難處也可以和我們說。同是外鄉人,相互照顧也是應該的。”
那婦人見雲芷面容姣好,态度和善,心裏本就生了幾分親切感。又聽她這樣說話,原有的幾分戒備也松懈了下來。
拉着雲芷的手,憐愛的看了一眼兒子。“我們母子恐怕隻身難抵京城,有一紙狀書,望姑娘能呈應天府大老爺,爲我夫婿鳴冤。”
說着,便自袖中摸出信箋來,遞到雲芷手中。
人也拉着孩子,跪了下去。不等雲芷反應,便觸地有聲的扣了三記響頭。“懇請姑娘,一定代爲轉送!今生若無機緣報答,來世做牛做馬還今日恩情。”
再擡頭望向雲芷時,已是滿眼熱淚。
大概是幾近絕望忽見曙光,一時激動,面色也漲了個通紅。
站在一旁的呂英見此,忙上前一步,将母子兩人拉了起來。
雲芷則将手中的訟書呈給了裴明。
裴明接過訟書,并不急着打開,而是将它攏于袖中。安排趙俊,将求助的母子先行安置在客棧之中,嚴密保護。
而後,指了指雲芷。“你,來我房間。”
雲芷見他面色冷峻,似是有些不大高興。
迅速回憶了一番此前自己的所有行爲,雖然沒有開口明說,可幾乎都是用眼神詢問過裴明,并且得到他首肯的。自己應該沒做錯什麽。
裴明在不高興什麽?
她有些茫然的跟在裴明身後,上了樓。
進門後,裴明在臨窗的八仙桌邊坐下。看着站在門口有些忐忑的雲芷,揚了揚下巴。“門關好。”
雲芷有些遲疑,身體僵直的貼在門邊,并沒有動。
裴明挑眉,定定看着她,并沒有說話。可渾身上下連頭發絲似乎都在發出指令。
雲芷磨磨蹭蹭的将門關上,半天後才重新轉過來面向裴明。
此時裴明将袍擺一掀,翹起二郎腿,有些倨傲的看着雲芷。道,“知道錯哪兒了嗎?”
“……”
這句話,從一臉傲嬌的裴明嘴裏說出來,畫風有些清奇。
雲芷一臉黑線,茫然的搖了搖頭。
“屬下行事,都是得到大人批準的啊。”
方才先是馮魁擅作主張沖到樓下引起沖突,而後雲芷更是不等人反應就沖下去直接和當事人接觸。
套出訟書的代價,是讓周圍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是從京城來的客商。攬下了爲邑縣縣衙書吏家眷鳴冤的差事。
衆目睽睽,毫無私密可言。
裴明真是被雲芷氣笑了。揚聲道,“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批準了,又是哪隻耳朵聽見我應允了?”
雲芷瞪大雙眼,一臉無辜。“大人不是眼神暗示我了嗎?”
裴明蹙眉,鳳眸微微眯起。起身,直将雲芷逼到牆角。
“那你看看,我眼神裏現在在表達什麽?”裴明逼近雲芷,鼻尖幾乎要觸到她的鼻尖。
雲芷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她撲在臉上的呼吸。
她試圖向後退一步,但身後是堅冷的牆壁。
倒也不是緊張,就是實在不太習慣與人靠的這麽近。
她微微蹙了眉,眯了眼睛直視裴明。“離得太近,瞧不清。”
一面說着,一面伸手去推裴明,手卻一個錯力,伸進了他的衣襟。慌亂中試圖将手收回來,卻意外的刮開了裴明的衣衫。整片堅實的胸膛,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露在了雲芷面前。
其實沒什麽好看,雲芷有些尴尬的不再敢動。
裴明卻是又羞又驚,忙退後一步,将衣襟整理好。緊鎖着眉頭看向雲芷,“你在做什麽?”
言情話本上說,如果姑娘不聽話、難對付,隻要把她逼到牆角,靠近她,就會慌亂。可雲芷不僅不慌,反而反客爲主讓裴明有些慌。
裴明覺得顔面掃地,不禁有些恨起那些寫話本子的人不負責任。
雲芷看着他臉頰上飛過的一抹绯紅,沒忍住笑了。弟弟果然隻是弟弟。
她忽然起了玩味之心,單眉一挑,“大人胸口有疤。”
裴明左胸口有一個并不明顯的箭靶,他很不自然的用手捂住胸口。
雲芷卻上前兩步,一臉惋惜,“大齊首富的長公子,爲什麽偏要做錦衣衛這麽危險的差事。好端端的在白嫩的胸膛上留下那麽醜陋的傷。”
裴明又向後退了兩步,冷冷看着雲芷。“我有錢,喜歡刺激不行麽?”
“行啊。”雲芷又上前兩步,跟進裴明。“大人既然喜歡刺激,還怕什麽暴露身份啊。越危險的差事,才越刺激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興許有人瞧見咱們要幫那書吏家眷,自亂了陣腳也未可知。”
裴明對雲芷的混蛋邏輯,感覺很是無力。
他素日裏接觸的女性非常少,這個女人又明顯和話本子裏寫的都不大一樣。裴明感到一陣挫敗感,片刻後才重新退到窗下的桌邊,坐下。
整理好儀容,恢複冷靜看向雲芷。“你從前在六扇門,做錯了事就是這麽胡攪蠻纏的?”
“那倒不是。”雲芷回答的極快,語氣又很淡定。“我幾乎不出錯。”
雲芷關于原主的記憶中,她是個辦事講求完美的人,幾乎沒有出過差錯。
總捕頭李振宏對她很滿意也很器重。
反而是雲芷,性子随意了些,做事也大膽了些。
裴明被雲芷的自信氣笑了,嘴角一勾,道,“我不管往日裏你跟着李總捕是怎麽辦差的,如今既是在我手下,就要聽我的。不許冒進,不許自作主張。”
雲芷一臉無辜,“我方才見你沒有阻攔,是真的以爲你應允了。”
“今日,我與你交個實底。近年來無故暴斃的官員,死因背後都與稅銀有關。且皆與徽州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懷雲山又有人再私造兵器,其巨額資金也許都與徽州絲絹案有關。此次我們要辦的不是一省稅制落實不力之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