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泥洞的頂部,上面還垂下不少不知名的草根。草根上還有點點水珠,像是要掉下來一般。
楊義突然覺得渾身燥熱、難受,像被萬斤東西壓在胸口一樣,他用力掙紮了一下,可是沒有掙紮掉。
他想直起腰坐起來,但他發現身上正趴着個什麽東西?胸膛上兩團軟軟的東西特别舒服。
他不由用力的頂了頂。
“嗯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楊義不由心猿意馬起來,某處也有了反應。
他終于明白了,自己不是被什麽東西壓着,而是在做春夢。在他腦海裏泛起了春夢的樣子,他不再猶豫,立刻提槍上陣。
可仗才打到一半,突然一張臉映入他的眼眸,像是一堆熊熊燃燒的大火,被澆下來一盆冷水一般,讓他瞬間興趣全無。
原來,趴在他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梁師都餘孽——梁王。
“你,你是女人?”
梁王滿臉黑線,對楊義嬌嗔道:“我被你睡了三天,你居然還不知道我是女人,你太令我失望了!”
“啥?睡了三天?”
楊義也不管現在身處何處了,立馬用盡全身的力量,想将趴在自己身上的梁王推開。大腦指揮着他的手向前一推,好死不死,又抓到了對方的胸上。
“你……”梁王滿臉潮紅,眼睛像似要滴出水一般。
楊義看着雙方赤條條的,他急忙在一旁将衣服收攏過來,也不管是誰的,先穿了再說。反正對方也是女扮男裝,沒必要在乎什麽!
他想穿好衣服,可有人卻不想。
梁王向他撲了過來,死死的将他抱住:“你是我救回來的,你的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命令,你一步也不許離開我。”
楊義聽到她說這話,不由愣愣的看着她。她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呢:“你說什麽?我這是在哪裏?”
楊義想起來了,自那炸彈爆炸之後,他便失去了知覺。等他醒來時,也就是剛才……
梁王沒回答楊義的話,而是将臉貼在他的臉上幽幽說道:“我是我父王梁師都最小的女兒,我阿娘死得早,是福伯将我拉扯大。唐軍攻破都城,到處追殺我的家人時,我正和家人在黃河邊玩耍,是福伯逃出來,抱着我趟過了冰冷的黃河,投靠了颉利可汗。
爲了複國大業,福伯才謊稱我是我父王的小兒子。雖然如此,也未能逃脫颉利可汗的賊眼,他還對我用了強。之後就将我安排在了陰山西麓,他時不時會過來,還派他身邊的将領拔絲帶一千人在那裏看着我們。别以爲他是在保護我們,他那是在監視我,疑神疑鬼的颉利可汗,害怕我們會背叛他。
我是得救了,但我的丈夫被殺,兒女也被殺,甚至我父親都被殺了。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俊俏的郎君,以後你就是我的!除了你,我什麽都不要了,複國大業不要了,身份不要了,權利我也不要了,通通都不要……”
梁王邊哭着,邊向楊義傾訴着自己壓抑已久的遭遇和情緒,在楊義面前通通發洩出來。
楊義這時才覺得,原來這是個可憐的傻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就已經有了丈夫,有了兒女。然後國破家亡,被忠仆帶到黃河北岸投靠颉利可汗,沒想到又被那禽獸給上了……
“那,那娘子如何稱呼?”
“噗嗤,我叫梁若施,取美若西施之意,是我父親幫我取的名字。小時候他很疼我的,後來因爲一些事情,他變得不待見我了。”
“那我們現在是何處?”
“黃河南岸的一處山坡上,那天你落水之後,我便抱着你。不知怎的,抓住了一塊浮木,就順着河水一直飄到了這裏,上岸之後就發現了這個洞。”
“我想要回京城,小娘子是否……”
“不必再說了,不管你去往哪裏,我都要跟着你。我說過了,你是我的人,你别想抛下我不管。”
楊義看着這個楚楚可憐的小娘子,真想狠心的将她一腳踹開,然後一走了之,可理智又讓他不能這麽幹。如果對方真的放棄一切跟自己走,看着她那絕美的容顔,自己爲何不能再收一房?
可是,她萬一在長安被人認出來了,那就有大麻煩了。不但是他楊義,哪怕是他的家人,都會被治罪。
他要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行,這樣的話,即使帶她回去,也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梁若詩皺着眉頭問楊義:“你爲何要眉頭深鎖?難道不想讓我跟着你走?如果你不讓我跟着你,我就跳進黃河死了算了,反正我什麽都沒有了,我唯一喜歡的男人都不要我的話,我還不如死了。”
“梁小娘子别誤會,我……”
“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不要再叫什麽娘子,請叫我若施!”
“若施,我不是不讓你跟着我走。我是想,我回到家裏之後,萬一你被别人認出來了,我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這還不簡單,你不要讓人知道你回了家不就行了!”
“你是說,我們隐藏身份回去?”
“你真笨!自從你掉入黃河後,已經過去五天了。也就是說,唐軍找了你五天,他們找不到,肯定會認爲你死了。既然這樣,咱們還不如裝死回去,到時你也省去不必要的麻煩不是?”
“都五天了,那你剛才爲何說三天?”
“前兩天是我用了些手段,才将你從鬼門關拽了回來,然後你又高燒不退,直到昨天晚上才好。我又怕你凍着,所以才和你睡在一起給你取暖,誰想到你居然把我給...你真是個禽獸!”
楊義雙眼一瞪,都懷疑自己是做錯了,還是對方做錯了?這特麽的,真是日了狗了。
“那咱們如何回去?”
“你現在是我夫君,我什麽都聽你的,你說啥是啥!”
楊義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着面前這漂亮的笑臉,如果就這樣死了,那簡直太可惜了。還是将她帶着吧,說不定哪天,可以爲自己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金溝村口,這裏圍着一群群纨绔、潑皮、閑漢。他們用些污言穢語,向着村口大喊:“小娘子你的身材真好看……”
“是啊,該大的地方大,該爽的地方爽……”
“如果不将王家小娘子叫出來,他們就要一直嚷嚷下句……”
“哈哈哈……”
最近幾天,長安城流言四起,說神勇無敵的楊義,在剿滅梁師都餘孽時,不慎落入黃河中屍骨無存。
昔日和楊義有過過節的人,此時紛紛活躍了起來。
他們在朝堂上,在私下裏,對楊義全面反攻起來,更對他的産業欲動起手腳。幸好的是,楊義的産業和李靖、程咬金、太原王家、河東裴氏有聯系,有這些個大佬出面,才稍微将這些欲要報複的火焰壓了下去。
當王四郎回到城長安時,便聽到了這個噩耗,他氣得差點暈了過去。二話不說,趕忙跑到王珪那裏打聽消息。
可王珪說,李靖并沒有班師,皇帝也沒讓他們知道這種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王四郎隻得帶着兩個巨人和刁總管前往金溝村,一邊安慰王豔,一邊托關系找那個貨主和楊義的消息。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事情愈演愈烈。連那句“天罰……”都被人家抖了出來,也有人因此被抓入兩縣衙門打闆子。
而這句“天罰……”,一時間成了長安城内外的避諱之語。沒人再敢公開說出這句話來,可在背地裏,卻用于詛咒他人之語。
直到李靖班師還朝,在城南外駐防,一些好事者利用關系,找到了一些知情的士兵。他們才終于得知了确切的消息,事情更加不可收拾了。
而李靖還朝後,朝廷也沒有舉行入城儀式,更沒有公布楊義的死因。而一些低級軍官和士兵都有封賞了,就楊義沒有,這就令人值得深思了。
聽說,李靖的家人不堪流言騷擾,都選擇了搬家,也沒人知道他們搬到哪去了,似乎整件事情都透着蹊跷。但又沒人能說的上來,到底是誰在暗中推波助瀾,李世民派人去查,也沒能查出個一二三來。
再看金溝村口這些人,他們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面對趙剛等兵痞都毫不畏懼,顯然這些人并不是楊義訓練過的那幫人。如果是他們那幫人,給他們十個膽子。
不隻是皇帝在暗中調查這件事了,連王四郎都利用江湖上的關系,對這件事情調查起來。他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到底是誰陷害他,到底是誰将楊義之死的消息散布出來的,這肯定有個陰謀!
而就在他們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有兩個渾身邋遢,臭氣熏天的乞丐走進了金溝村。第二天,金溝村村民便一改之前的頹廢,又精神奕奕的幹起活來。
其實,村民們也不知道楊義回來了。他們之所以會變得精神煥發,實在是現在管理的方法方式,又恢複到了跟以前楊義在金溝村一個樣子,都是雷厲風行的。
不像前段時間,剛聽到楊義遇難時那樣,做什麽事都是有心無力,拖拖拉拉的,混亂不堪。
如今,他們從内心裏冒出了一種感覺,自家小郎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