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街市坊間,在一天之内,突然就流傳着這麽個爆炸性的消息。
有位神秘人在北方草原,無意間得到了草原民族夢寐以求的寶物——天狼神像。神像用特殊材料制成,非金、非玉、非水晶,波光流轉,晶瑩剔透。
神秘人決定,四天後欲在東市墨玉軒,進行競價拍賣,價高者得。
據說這天狼神像,乃是北方草原各部族的神物,誰得到了天狼神像,誰便可号令各部族一統草原。珍貴程度,僅次于我朝的傳國玉玺。
這消息一經傳出,不但番邦使者和他們的商人瘋狂了,連長安城内的唐朝商賈巨富也同樣瘋狂了。他們四處打聽這個神秘人到底是誰,想通過私下裏談妥價格,不要這樣競價。
他們雖然不知道競拍這新名堂的規則。但是,聽到有那麽多有錢人,聚在一起競相争奪一件寶物,他們想想就蛋疼!
寶物隻有一件,而有錢人卻是大把的。你争我奪之下,一件物品通過競價後,往往會漲不少錢。
但是他們失望了,神秘人果然是神秘人,真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沒人知道他的來曆,更沒人知道他的長相,住在何處,姓是名誰!
妓館賭坊,茶樓飯館,都紛紛談論這件事情。
東市某豪華飯館。
“尊使,這坊間的傳言是否是真的?我們怎麽辦,要不要争奪?”一個說話像是吐蕃口音的人,問身旁邊一個穿着華麗皮毛,頭戴氈帽的大漢。
“管他是不是真的!到時候去看看,如果是真的,我們也不能讓他們得逞!即使他們想要,也得讓他們光着屁股回去,呵呵!”
而在另外一桌,一個操着突厥口音的人非常憤怒的樣子:“太過分了,居然偷了我們的神像,還拿到這裏來販賣。我要向大唐皇帝交涉,請求他把東西交出來……”
“兄長不要做傻事,如果唐朝皇帝真想将此物送還我草原,他早就出手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裝聾作啞!”一個年紀似乎比他小的人說道。
“那怎麽辦?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我們的神物落到他人之手嗎?”
“兄長難道忘了?他們采取的是競價買賣,也就是說,誰有錢誰就能買到!”
“理是這個理,但是又不止我們一家在競價。知道是我們的寶物,誰不想競得此物要挾我們,好讓他們獲得更大利益。”
“是啊!這人到底是誰啊?用的這招真夠狠毒的!要讓我知道是誰,我定要将他砍碎了喂狗……”
西市某茶棚。
“聽說了嗎?突厥的神物天狼神像,被個神秘人從北方草原挖出來了,還悄悄的帶回了長安。正打算四天後在墨玉軒采取競價拍賣呢,價高者得!”
“早聽說了,這貨真是個人才,這種新奇玩意兒都知道。要是突厥人和九姓鐵勒人知道那人是誰,他可是有命錢拿,沒命花!
“這就不知道了吧?他竟然敢那麽做,那他自有他保命的辦法,他不可能坐以待斃。”
“兄長,我們是否要去插上一腳?”
“當然,這個是突厥人的聖物,我們将它買下來送給突厥人。隻要我們精心經營,我們的買賣就能在突厥做得更大,這是百利而無一害呀!”
“可是,若讓朝廷知道了,我們可就……”
“怕什麽?富貴險中求!既然風聲傳得沸沸揚揚,朝廷都沒有出面管理。這就證明,朝廷早就知道這種事情了。隻是等待事态的發展,看看能不能從中撈到好處!”
“哦,看來朝庭也不是省油的燈啊!也想從中分一杯羹。”
“呵呵……不要這樣說朝廷,要知道朝廷養着全國各地的官員,還要養着上百萬的軍隊,這可是很耗錢的!人吃馬嚼的,那就是個無底洞啊……”
這樣的談話,發生在長安城的各個角落。有的人正在想計策,釀陰謀;有的人到處籌款,争一争寶物;有的人卻破口大罵,罵那個用競價拍賣寶物的人不是東西。
四天轉眼便過去。
東市,因周圍靠近王公貴族、達官顯貴、娛樂場所等坊市,顯得相當貴氣、繁榮。
這裏的各行各業均以經營筆、紙、墨、硯等文人常用之物。
又以珍奇古玩、珠寶玉器、名帖古畫、金銀手飾等奢侈品的買賣。
更有胡琴、琵琶、鼓、箫、笛等樂器的販賣。
林林總總,二百多個行業。
東市的最中心,還設有常平倉,平準署兩個官方管理機構,用于維護市場秩序和平抑物價。
今天很奇怪,在這裏出現的胡人,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多。往常的胡人都是在西市,那裏主要經營的是大宗的農副産品,還有販夫走卒的零碎商品等。
由于西市裏豪商巨賈雲集,所以長安城的東、西兩市有“東貴西富”之稱。
平時到東市買賣貨物的,隻有少量的胡人。在這裏,他們主要經營名貴皮毛、藥材,珍寶玉石,各種香料,三勒江、葡萄酒等酒類。
在東市裏,有一個專門賣珠寶手飾,珍奇古玩的地方,名字很是典雅,叫墨玉軒。
平時這裏買賣的人就絡繹不絕,而今天更勝往常。墨玉軒門前的整條坊街上人頭攢動,更增添了這裏的繁華。
在墨玉軒一樓大堂,一百多人座無虛席。他們對面是一個半人高的桌子,桌子用紅色綢布罩着,桌上隻有兩樣東西,一個是木槌,另一個是一塊中空的厚木闆。
桌子前站着一個人,約五十歲左右。他頭發花白,留着八字胡子,一雙精明的眼睛,東轉轉自轉轉。
他頭戴碇青色幞頭,穿着一件圓領緊身長衫,袖口紮得緊緊的。全身衣服嶄新整潔,腰以下被桌子擋住了。
“好了,好了,大家請靜靜。某姓田,添爲墨玉軒掌櫃,是今天競價活動的主持。現在某宣布:墨玉軒第一屆競價拍賣會,現在開始!有請第一件珍寶!”
衆人頓時安靜了,都紛紛看向主持的左後面,一個漂亮小娘,手裏捧着一個托盤從後面走了出了出來,托盤上用一塊紅布罩着一個一尺多高的東西。
當托盤放在田掌櫃面前時,田掌櫃再次高聲喊道:“第一件珍寶,乃南海紅珊瑚,高一尺有餘,重六斤六兩。起拍價五百貫,加價随意,上不封頂!”
這裏的人,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别開生面的競拍,每個人都是一臉茫然,面面相觑。
突然,在角落一個不起眼的人舉了一下手:“五百貫零一文!”
田掌櫃拿着木槌,指着楊義大喊:“這位小郎君出價五百貫零一文,有沒有更高的?”
衆人還是面面相觑,沒人做聲。
在開拍前,墨玉軒就已将規則說明了。隻是這些人并不重視這個,沒人會花時間了解,他們認爲有錢就行。
“五百貫一文一次,二次,三次,成交!”随着啪的一聲,木槌落在了那厚木闆上。
楊義笑呵呵的,将五錠十兩的金子和一文錢,拿到了田掌櫃面前,便捧回了那個一尺高的紅珊瑚。
看到楊義付了金子就拿走了紅珊瑚,在場的人都瘋狂了。沒想到是這麽容易的競價,看着楊義手上那值一千貫的紅珊瑚,不少人面露貪婪之色。
其實這是楊義和田掌櫃商量好的!
楊義沒想到,這墨玉軒居然是李靖的産業之一。他是來這裏和田掌櫃談這次拍賣的事,才無意間得知的。
當得知這事後,楊義決定将此次競價會,弄成一次大型的拍賣會。不僅要将番邦使者的錢袋掏空,還要将入場的所有人全部掏空。
墨玉軒也臨時決定,拿一些平時賣不掉的物品進行拍賣,并打算将天狼神像放到最後,壓軸出場。并要求收天狼神像,總收益額的二成作爲場地費。
楊義對此沒有意見,随後便教田掌櫃怎麽操作這拍賣規則……
這下衆人明白了這個玩法,是這麽的簡單,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麽複雜。
田掌櫃輕咳了一聲,将衆人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有了一次經驗,他們開始摩拳擦掌,等待着第二件珍寶出現。
田掌櫃沒讓他們失望:“第二件珍寶是:紫珍珠一粒!”
又一個小娘捧着一個紅色的盒子,輕輕的放在田掌櫃面前。
“此珍珠是嶺南合浦縣出産的紫色珍珠,小指頭大小,重約一錢,底價一百貫,自由加價,上不封頂!”
“我出一百一十貫!”田掌櫃話音剛落,便有一漢子出價。
衆人聽到這聲音,紛紛投來鄙視的目光。隻加十貫錢,還以爲有那小子的好運氣?
“我出五百貫!”又一位商人加價,此價一出,頓時周圍一片嘩然。
“我出六百貫!”這是剛喊出一百一十貫那位商人的加價。他被人家鄙視了,也狠狠地傷了他的自尊。
“我出七百貫!”
“我八百貫!”
“我九百貫!”
“我九百二十貫!”
“噓……”
得,又被鄙視了一回。沒辦法,他的财力沒有别人大,他隻得咬了咬牙,坐了回去。
“本王出王一千二百貫,誰也不要跟我搶!”這是個約十歲孩子的加價,他自稱本王,那就是皇帝的兒子了。
沒有錯,這正是李世民的第三子,楊義的外甥,蜀王李恪!去年剛封王,還授遙領益州大都督。
現場隻有幾人認識他,幕後看戲的李靖眉頭微微一皺,他怎麽也沒想到是蜀王李恪。
一胡商像是見不慣這種老氣橫秋的娃娃一般:“價高者得,老子偏要搶,你奈我何?我出一千五百貫!”
這下全安靜了!
“這位胡商出一千五百貫,一次,二次,三次,成交!”田掌櫃又一槌定音,他如今高興壞了,高興得熱血上湧,臉紅脖子粗的。
因爲所拍得的價格,已經遠遠的超出了,這顆紫珍珠的價值。
“第三件寶物是春秋青銅劍一把,此劍爲前朝一位将軍的珍藏,底價同樣是二百貫,上不封頂,請出價!”
“我出五百貫!”一個商人站加價。
“你個狗屁商人,也想跟本王搶?我出八百貫!”
“我出一千貫!”還是剛才那胡商加價,他像是專門跟李恪作對一樣,喊完還不忘瞪了一眼李恪。
“來人,把這猢狲給本王打出去!”李恪怒了,一個糊狲居然三番兩次的跟本王作對,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随即,不知從哪竄出來一幫打手,紛紛向着那胡商推推搡搡,就要将胡商強行趕出去。
當李恪無意識的看向楊義時,卻被楊義狠狠的瞪了一眼。他這時才明白,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随即他抓了抓頭,對手下喊道:“行了,行了,我大唐乃禮儀之邦,不與這些蠻子猢狲一般見識。”他又看向田掌櫃:“出了點小事情,打擾了,掌櫃的請繼續!”
田掌櫃始終保持着一張笑臉,聽到李恪的吩咐,說了聲好咧後:“下一件寶物,金鑲玉,此玉重三兩三,底價還是二百貫!”
然而,這次并沒有胡商參與,全是大唐人自己争,最終以五百貫成交。
而楊義也沒再注意拍賣的東西,而是留意起漢、胡商的談話來。
這些人都在抱怨,這墨玉軒老拿這些寶物出來拍賣。引得自己不買又忍不住,怕買了之後,競價天狼神像的錢該不夠了雲雲。
坐在角落的楊義,在心裏大罵不已:一群窮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