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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義将天花來源查明,便給李世民上了一道奏疏,将事情的原因說清楚,并附上解決方法。
但是,奏疏裏還有兩個附加建議,一個是爲防天花死灰複燃,将那三十名醫官,留在城西繼續爲百姓治病。既然要打他們的主意,就不能讓他們回到皇宮裏,以後用起來也方便。
另一個就是要清理糞場。
楊義告訴李世民,城外糞場荒廢日久,荒蕪人煙,還臭氣熏天。是綁架勒索,殺人越貨,藏污納垢,毀屍滅迹之地,還是各種溫疫的衍生之地。
如果不及時清理城西和城南的糞場,将無法阻止瘟疫疾病在這兩處糞場内滋生。
楊義可不會向李世民說什麽病毒、傳染之類的話。在這還不知道科學爲何物的年代,說這些現代用語,無疑是給自己找罪受。
但楊義做這事也忒不地道了!他敢斷定,萬年縣、長安縣賣地給他的事,李世民還不知道。
這種事情,是一個上縣的縣令可以作主的。最多上報雍州牧,沒到上達天聽的條件。
别以爲楊義隻是一心給人瞧病、查案子。他天天窩在王豔那裏,除了照顧王豔外,就想着如何經營這兩處糞場的事情。
他如今就把李世民當冤大頭了,借着李世民對他的信任,要求朝廷出錢給他清理糞場。然後使勁賺錢,還一文錢也不給李世民,光明正大的假公濟私。
楊義的奏疏很快送進了宮,因他的奏疏是通過太醫署,可以以最快的方式上達天聽。
果然,不出楊義所料。
第二天,楊義、長安縣縣令、萬年縣縣令便同時收到了李世民的聖旨。
着令長安縣、萬年縣縣令,加緊調配徭役,招集民夫,配合楊義對城外兩處糞場進行整頓清理,一切調配之事均聽從楊義調遣。
楊義花了很少的錢,買下兩處糞場及周邊土地的事情,兩縣縣令是知道内情的。
接到聖旨後,萬年縣縣令哭笑不得,心想:是不是皇帝吃錯藥了?
長安縣令剛接任,沒啥感覺。隻是想到要做的事,又想到快到年終了,到時别人放假了,他們還得堅守崗位,便心塞不已。
萬年縣令心裏更苦,不由感歎一下:賣地賺的一千多貫錢,又得全賠進去了!
這下可把楊義樂開了花,他不再猶豫,趁李世民沒知道這事的内情,得馬上着手準備。
在長安縣外圍那些曾遭受過天花蹂躏的村莊裏,大小爺們拖家帶口的正往東邊的糞場趕來。官府把百姓全部召集起來,都聚集到糞場西邊的空地上。
一邊讓他們在這裏建住所,抵禦冬天的嚴寒,一邊也能照顧家中老弱。集中居住也有個好處,就是利用冬天的嚴寒來防治天花,便于管理。
在城外巡邏的一部分士兵也得過天花,他們暫時回不了原來的軍營了。又在楊義的一個建議下,李世民也同意了,将這些士兵留下來了。
一來,他們得過天花,已經免疫了。二來,李世民也怕他們回到軍營裏傳染給别人,即使不會傳染了,但是也會受到歧視,從而鬧出亂子來。
這些士兵很爽快,除了維持秩序外,還組織百人隊充當楊義的保镖。帶隊的隊正自稱姓周,一天十二時辰寸步不離。
是因爲楊義的天花種痘法救了他們一命嗎?當然不是,這是李世民的秘旨,要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絕對保證楊義的人身安全!
楊義先讓人距糞場四裏的地方,鏟一條一丈寬的防火帶,然後從南邊放火,把糞場外的荒地全部一把火燒掉。然後收集草木灰,再平整出一塊長二裏,寬一裏的地方備用。
在燒掉荒草後,楊義看到糞場流出的糞水到處都是。随即又命人在糞場的南邊和北邊,各挖一條長一裏,寬兩丈,深一丈的壕溝,用于收集流落各處的糞水。
工地上正幹得如火如荼,如今已有數萬人在這幹活,工作進度一日千裏,楊義估計年前就可以将兩處糞地清理幹淨。到時,就可以讓這些驚慌了一年的平頭百姓,能過一個安穩的好年。
前期工作很快做完,工人們開始把糞場内的積糞一車車的清理出來,拉到糞場外鏟平的空地上,分門别類的堆放好,以便日後處理。
由于天氣寒冷,北風呼嘯,那些糞肥從糞場裏一拉出來,沒多久便幹了。當糞水全流進壕溝後,黑呼呼的積肥便顯露出來。
楊義看得兩眼放光,這就是錢啊!等涼幹後,與草木灰一拌,這就是上等的複混肥了!
由于表面的糞水已經流進了外面的壕溝,現在隻剩底下的糞了,這樣清理起來方便多了。
就這樣風風火火的忙了兩個月,才勉強将糞場及周邊清理幹淨。清理出來的積糞、肥土、垃圾、雜物等,堆放了整整幾個小山,其中最大的就是那黑呼呼的糞堆,足有一裏長、寬,數丈高。
看得百姓們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長安城建城千年以來,從未有人這樣清理過吧?
這邊把活一幹完,楊義先是讓百姓休息三天。然後再将幾萬人馬的戰場,轉移到了城南到糞場。
由于城南歸萬年縣管轄,當楊義帶人過來時,距離糞場五裏地的地方已經搭好了煮飯的竈台。
隻需搭住的地方就行,因這裏地處荒蕪,搭建棚子的材料應有盡有。
這是萬年縣縣令的特别指示,縣丞親自監督選址建營地,讓清理糞場的工人吃好住好。
萬年縣令爲何如此熱心?
其實他是受到了長安縣令的刺激了,因長安城外清理糞場,他不僅配合得井井有條,還盡量滿足楊義的需求。
被楊義上奏好好的誇獎了一通,皇帝一高興,下令準許長安縣令早朝時,入宮聽奏。
這是什麽意思?
同是上縣縣令,同是正五品上,爲何他能進宮聽奏,自己就不能?聽奏雖然沒有發言權,更沒有議事權,可這是皇帝給的榮譽啊!
萬年縣令糾結了,問題出在誰身上?長安縣身上?不是!長安縣令不是五姓出身!
自己身上?也不對,自己可是五姓之一的太原王家。那就隻有一個了,問題出在楊義身上!
所以,萬年縣縣令才如此讨好楊義,希望楊義也把他在陛下面前誇一誇,官也同樣能升上去。隻要清理好這城南之地,一可以标榜政績,二可以加官晉爵。
因城南的糞場一邊是明渠,一邊是曲江池,周邊開墾的地也比較多,取糞肥的人也比較多。
這個糞場,也沒有像城西那邊一樣泛濫成災。隻是比較臭,沒什麽人在這邊種莊稼和居住而已。
确切的說,楊義買城南糞場,真真的撿到了大便宜。在城南清理了一個多月,才完全清理完成。
雖然城南的糞場較小,但是糞肥、肥土卻隻比城西的略少些。
清理完了糞場,楊義又安排人将城西、城南屬于自己的地,全部翻成耕地。待到春天,就可以種莊稼了。
這樣風風火火的幹了三個多月,眼看就要到年了。楊義決定,讓所有人回家過年,不但全部結清工錢,還每人發五鬥米。
楊義就這樣利用李世民的錢糧,毫不心疼的做起了闊氣大老闆!搞得百姓對楊義千恩萬謝,甚至下跪磕頭。
可楊義不這麽認爲,他這是給李世民打臨時工,自己不過是個包工頭。既然打臨時工,那得就得有報酬,而且還不能拖欠農民工工資。
楊義也沒替李世民省錢糧,但凡是幹活的,不管是民夫、還是徭役或者是奴隸。所有人都是同工同酬,看得萬年縣丞心裏直抽抽。
唐時的徭役是給政府義務勞動的,和奴隸一樣,隻管吃住,不給工錢。也難怪萬年縣丞會這樣了!
剛發工錢時,他特意去找了縣令投訴,結果縣令隻輕飄飄的回了他一句:他高興就好。
糞場全部清理幹淨了,地價自然就要上漲了。
長安城的各門閥權貴就都坐不住了,都紛紛派人到長安縣、萬年縣詢問地價。
當得知糞場及周邊之地,早就被人買走了時,便不顧形象的暴跳如雷,有的甚至破口大罵買地的人不是東西!
特别是程咬金,借着酒勁大罵楊義。當看到程處默塌拉個腦袋從外面回來時,他是越看越生氣。
怎麽人家的兒子這麽有頭腦,老早就用那麽少的錢,做成了這麽大一筆生意。而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麽東西?除了吃還是吃!
程咬金目光一凝 ,一個箭步就向着程處默沖了過去。頓時,程家内院又想起了唐朝版的打擊樂曲,這種事情對程家的下人來說,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氣出完了,程咬金也清醒了不少,他眼睛滴溜溜一轉,便計上心來。随即親自前往錢庫,搬出了五十兩黃金,拉着還在疑惑自己爲什麽會被打的程處默出城而去。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罰酒,咱崔家可不是好惹的,今天你這地賣也賣,不賣也得賣!”
程咬金拉着程處默風風火火來到城南,剛走到距離楊義不遠的地方,便聽到這麽一句嚣張的話傳來。
程咬金心裏咯噔一聲:完咯!被門閥盯上了,楊家小子這下完咯!
正當程咬金惋惜楊義被門閥盯上時,從裏面傳出一句更嚣張的話:“來人,給我往死裏打!一個狗奴才竟敢對我大呼小叫,看來老虎不發威,你就當我是病貓了。”
随即便聽到棚子裏傳來噼啪之聲,随後又是一陣陣的哀嚎聲。
程咬金可不想楊義得罪崔家,他二話不說,撥開圍觀的人,一個箭步沖了進去:“都給俺住手!光天化日縱奴行兇,還有王法嗎?”
楊義今天本打算去王豔那看看的,快四個月沒見了,怪想的。可是還沒等他出門呢,便有士兵來報,一位自稱清河崔氏的管事拉着一大車銅錢來了,聲稱要買楊義手中的地。
楊義本想不搭理他,可一想到這是清河崔,天下第一大氏族,能不得罪便不得罪,就見見吧!
可沒成想,此奴才竟然想隻用一千五百貫錢,強買他這橫豎五裏之地。
原本,楊義懷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熱情的招待了崔家這位管事。可是人家見楊義好說話,眼睛便長天上去了,二話不說,偏要楊義馬上交出地契。
還說若不肯交,到家主來了一文錢都不給,楊義還得将地契奉上。
楊義氣笑了,便想讓人轟出去。可崔家管事不幹了,擺出要強搶的架勢。
楊義可不是好惹的,他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則。他下令打,打死勿論!
可是誰又敢打死崔家的人?那些兵痞也不敢。
衆兵痞正打得歡時,突聽得一聲暴聲傳來,震得在場的人頭暈目眩的。當看清來人時,衆兵痞一陣驚慌,忙抱拳行禮:“屬下見過大将軍!”
程咬金目光呆滞,心想:草泥馬,這是老子的人打了崔家啊,真是日了狗了!
一個像是軍官模樣的人,似乎看出了程咬金的疑惑。他趕緊走到程咬金身邊,用手擋在程咬金耳邊,用很小的聲音嘀咕了一下。
程咬金聽了部下的話,眼睛不由大亮。
伸出大手拍了拍楊義的肩膀:“哈哈哈,楊家小子,俺帶了五十兩黃金,買你這糞場一半的份子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