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一句“誰說天花無救”,驚得困在屋裏居家隔離的百姓們内心崩潰了。
他們紛紛沖出家門,跪在地上向天呼救,哭喊聲響成一片,亂糟糟的,甚是煩燥。
什長也驚訝的看着楊義,結巴的問:“你...你說…說什麽?天…天花真…真能治?”
楊義沒應他的話,看向一位宮中醫官,他這是要借勢服人了。
借誰的勢?
當然是宮中禦醫的勢!
這名醫官知道楊義什麽意思,因爲這是他們商量好的。萬一碰到一些懷疑他們身份的人,便讓這些醫官出面與他們交涉。
醫官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說道:“聽好了,某乃宮中太醫醫師常在,接下來爾等要聽從這位小郎君安排。能不能治天花,就看爾等是否按令照辦了!明白了嗎?”
什長雖還有些疑惑,但還是下了馬,抱拳行禮:“某明白,隻要能治天花,任憑小郎君調遣,請小郎君吩咐!”
楊義看了他一眼,輕哼一聲:“賜教不敢當,别給我添堵就成!”未等什長反應過來又道:“馬上找幹淨的白布,像我們這樣,将口鼻全部蒙上,特别是接近那些百姓時,更要如此,要快!”
“小郎君,這樣做有何用?”什長疑惑不解。
“有何用?知道病從口入不?天花有可能就是從你的口或鼻子進去的,不蒙上,等着被傳染嗎?”楊義對這什長幼稚的問題給氣到了。
什長聽了楊義的話,愣了一下,随後用兩隻手閃電般的捂住口鼻。其他人一看自己的頭,都這樣了,哪敢怠慢,有樣學樣的用手捂住口鼻,有的人捂得太緊,臉都憋紅了。
楊義非常無語将臉捂了起來,他實在沒法看下去了,沒見過這麽白癡的人。楊義咬咬牙,從牙縫裏面蹦出了兩個字:“真蠢!”
一旁常在也看不下去了,對那什長輕聲一笑:“用手捂着有什麽用?說不定你手上也有天花呢。”
常在話一說完,這幫人又如傻逼一樣,将手迅速的全部放開。那個憋紅了臉的人,正在張着大口喘着粗氣,什長驚恐的喊:“那怎麽辦?那怎麽辦?”
“你們身上沒帶那三尺白绫嗎?”常在又問。
什長愣住了,其他士兵也愣住了。三尺白绫,他們身上是有的,但那是爲了給陣亡的自己準備。
古代醫學水平不高,人們也諱疾忌醫,對醫學行業關注度不夠。
得了病的人往往一拖再拖,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絕症。拖成了絕症,要面對的就隻有一個結果——死亡!
隻要有人死,就會容易出現假死的現象 。爲了能夠及時識别是否是假死,往往會在死者的臉上蓋張黃麻紙。
由于黃麻紙又輕又薄,如果人沒有死透的話,一旦有呼吸的動靜,就會被呼吸的氣流所吹動。如果有呼吸的話,口氣也會打濕黃麻紙,從而判斷人是否假死。
古人用這原始的方法救了不少人。在後來漫長的曆史歲月裏,逐漸的演變成臉上蓋白布。
後來,這方法逐漸的演變成了風俗。當有人去世後,大多數死人的臉色并不怎麽好看,所以蓋上白布,才能讓活人心安。
還有就是爲了表示衛生,才用白布往死者身上蓋。這樣的用處是,收屍人不覺得惡心,特别是戰場上的死者,殘肢斷臂、身首異處、血肉模糊的比比皆是。
每名士兵出征時,除了要帶齊路上的必備用品外,每人還要帶上一條潔白的綢布,三尺到七尺不等。但大多數人爲了方便,往往隻帶三尺,畢竟五尺或七尺太厚了,也太重了。
将白绫帶着,一來受傷了可用于包紮傷口,二來要是陣亡了,袍澤會用它來替自己收屍!
所以,什長聽到常在說,要用那白绫來捂口鼻,那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明知道那是用來蓋死人的,如今人還活着呢,就要拿出來往臉上蓋,那不是咒自己等人早死嗎?簡直是欺人太甚!
楊義看到這些人,聽說要用自己身上的白绫捂臉,一陣驚愣之後便憤怒起來。
就在什長要發作時,楊義不耐煩了:“想留白绫還是想要留命,自己選。我們沒那閑工夫,跟你們這群匹夫瞎扯蛋!”
楊義說完,提步欲走,什長急了:“慢着,我們照做就是。”
什長說着,便從自己的懷裏抽出了帶着的白绫,看向自己手下:“兄弟們,如今天花當道,咱們又奉命在此守護,其實跟死了沒什麽區别。
将你們的白绫也都拿出來,全部戴上遮住口鼻,這樣可以避免染上天花。我們得相信這位小郎君,他是陛下派來的,是不會害我們的!”
說着,他抽出了自己的橫刀,走到路邊的樹旁,将那白绫放到樹杆上,一刀兩斷。
将另一半又揣回懷裏,再拿上另一半打開,疊了兩三下,放在鼻子和口處遮擋起來。動作幹淨利索,毫不拖泥帶水。
衆士兵也紛紛下馬,照着他們頭兒的樣子做了。不一會兒,所有的士兵都将口、鼻全部蒙上了。
楊義見他們都做完了,對什長吩咐:“我有幾個要求讓你們馬上去做:
一,安撫好這裏的百姓。
二,讓他們将家中的白布也拿出來,沒有白布用其他布也行。也和你們一樣綁縛好。
三,将村中所有的牛都牽過來,集中到空曠之地。
四,将得過天花沒死的人,都全部集中到一起。
五,再準備幾百條二指寬,一尺長的布條,等會兒我有大用!”
什長聽了楊義的話,他張了張嘴,像似想問什麽。但楊義卻不給他說出口的機會。
楊義向他揮了揮手:“去吧!希望三天之後,這裏再無天花出現!”
什長無奈,對楊義拱了拱手,應諾一聲,便給士兵分配任務去了。沒過多久,村裏便雞飛狗跳起來,如後世的鬼子進村一般。
這些兵痞子效率很高,僅僅過了一個時辰,便将這村裏的老弱婦孺登記在冊。并且将所有人都蒙上了口鼻,顫顫巍巍的聚集到了一起。
還将村中的三十多頭牛都趕到了一起,楊義看的很滿意。當他查看名冊時,并沒有看到一位姓王的人,這裏的人都姓林或姓黃。
楊義又去看了那些牛,挑出了十多頭已經感染了天花,身上已經長出了牛痘的牛,有這十多頭牛足夠這麽多人用了。
随即,楊義掏出了準備好的小刀,從旁邊的人群中拉出一個漢子,邊示範邊向其他五個醫官講解:“你們都看好了,待會兒你們先從牛身上劃開,将這些牛身上的玩意兒取出……
再在這人的手臂上劃道口子,再将這些玩意放到傷口上……然後用布條包紮起來,這樣就完事了。”
楊義給醫官講解時,抓過來那漢子驚恐的看着楊義,渾身發抖如篩糠。楊義見他如此,安慰了他幾句,便将他放了回去。
楊義想了想,跳上了一塊大石頭上,對着那些惶恐不安的村民高聲解釋:“鄉親們,鄉親們,等會兒大家排好隊,一個個的來給醫官治病。
他們是陛下派來的禦醫,手上工夫了得,不會太痛的。隻要大家好好配合,我保證所有人都能治好!
還有,在你們治病的手臂上,三天之内不能碰水,不管是疼還是癢,都不能碰。而且,還會有頭痛、咳嗽、發燒、渾身無力等得了天花的現象出現。
但三到五天之後,你們便能恢複正常,然後你們就永遠都不再懼怕天花了。日後,誰有了孩子,你就按着這個方法做,可保你們孩子一生平安……”
楊義喊了一遍,喉嚨都冒煙了,可是卻反應平平。
沒辦法,楊義将什長拉過來,讓他去喊吧。結果也是喊了一遍,下面便歡聲雷動,反應熱烈。
楊義不由得暗罵一聲:真是日了狗了!
“小郎君,就…就這麽簡單?爲何我們和其他人分手時,你不将這個方法告訴他們?讓他們一邊去宣傳一邊弄不更快?”一個醫官不解的問楊義。
“不錯,是很簡單。不過沒有你們親眼見到,也沒有其他人做過實驗,我相信你們是不會照我的方法做的。
因爲你們壓根就不相信,這樣就能治好天花。”楊義聽了這名醫官的話,毫無客氣地說了出來。
這名醫官讪讪的笑了笑,并沒有反并沒有反駁。
楊義說的沒有錯,如果他當時就将這個方法告訴這些醫官,醫官們百分百不相信這樣就能治好天花。更不會按照楊義的方法去執行,因爲在此之前并沒被治好的案例。
有十個兵痞的安排,居林村幾百人整整齊齊的排成六列,正接受楊義等人爲他們種接種牛痘。種完痘的人到一邊去休息了,等着下一步的安排。
十個兵痞看着楊義他們做的事,嘴角不由抽了抽。心想:他們怎會從牛身上取下來那些惡心的玩意兒?還要種在人身上,弄得他們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當最後一名百姓種完牛痘後,就輪到這十個兵痞了。
什長吞吞吐吐的問楊義:“小…小郎君,我…我們能不能不弄了?這…這也太惡心了。”
楊義一聽這名什長的話,立馬火起:“裹屍布都用來捂臉了,還有什麽比這更惡心的?趕緊的,别婆婆媽媽的,一個大男人,還不如一個婦人呢!”
聽了楊義的話,什長都有些羞愧了。他将盔甲一脫,丢到一邊,撩起袖子将手臂伸了出去。
楊義給他手臂劃了一刀,血液滾滾的流了下來。楊義再從一旁的碗裏,将那些東西給填入他傷口,再拿一條早已準備好的布條給它包紮好。
疼得這位什長龇牙咧嘴,滿臉冒汗,可是他還是一聲不吭。其他人看到頭兒已經弄好了,他們也咬咬牙,将盔甲也脫了丢到一邊,手也伸的出去……
忙了一個多時辰,才将這百十戶五六百人全部種上牛痘。
楊義累得伸了個懶腰,看向其他醫官:“哥幾個,輪到我們了,我們就互相幫忙吧,幫對方将痘種上。過幾天,我們就不用戴這片該死的裹屍布了……”
幾名醫官見百姓都種了,當下毫不遲疑,撸起袖子就幹。不一會兒,便全部弄好了。
楊義叫什長将那十多名得過天花,卻沒有死的人全部叫過來。
楊義看着這十多個大花臉:“剛才我對大家的喊話,你們都記得嗎?”
當十多人都頻頻點頭表示明白之後,楊義又吩咐:“這裏有六百多人,應該就在這三四天時間出現得了天花的症狀。這些都是正常反應,你們隻要熬夠足夠的粥飯就行了,其他不用你管。你們可能做到?”
一個花臉的村民:“小郎君,你是天上派來的救星,你說什麽我們都願意照辦。”
這名村民說完,其他村民也紛紛附和。
楊義看了他們一眼,忽然心中一動:“你們這裏可有一戶姓王的人家?”
“有的,是我們的主家,就在山的那邊。那裏有二十多個護院和幾個傭人,還有管家和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