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朝,除了正常的議事外,就是攻擊楊義的事了。
首先站起來的是魏徵:“陛下,臣要參弘農楊義,此子目無王法,不守綱常,拒接聖旨,毆打朝庭重臣,此乃大不敬之罪。”
魏徵一說完,朝堂上一片哄笑。
程咬金是個極好面子之人,現在居然被同僚當衆嘲笑,比上次更氣人。程咬金恨得牙癢癢的,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太丢人了!
有了魏徵開口,又有人跳出來:“臣查實,二月前,此子于華陰城外偷窺女子沐浴,又于月前将此女子虜至山林中近月……”
“臣查實,此子之父于武德八年,參與了宿國公購地誘發的謠言一案……”
“臣查實,此子二月前在偷窺女子沐浴前,正于地下挖洞盜墓……”
“臣查實……”
言官在下面對楊義唾沫橫飛,口誅筆伐。皇帝李世民老神在在,認真聆聽,以長孫無忌爲首的實權官員,均将鄙視的目光投向他們,武官則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
等言官将事情奏完,李世民向衆臣問:“衆卿可有意見?”
長孫無忌幾個知道楊義獻策的事,也曉得李世民不論如何也要保楊義,他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此時已經在想反駁言官的話了。
見李世民問話,在坐的人一時也沒開口。程咬金卻坐不住了,他起身指向魏徴:“陛下,臣要參谏議大夫魏徵無中生有,造謠生事!”
魏徵一臉懵逼的看着程咬金,心裏暗忖:泥馬,老子在替你讨回公道,你卻在捅刀子,你程咬金也不幹淨,給某等着瞧!
李世民一聽樂了:“何解?”
“啓奏陛下,前些日子,臣無意中發現,楊義此子不僅懂兵法謀略,而且武藝高強,臣便起了收徒之心,可那小子不願意。
他說在馬上,臣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三,可論拳腳,他稱第二,無人能當第一。臣不服,便邀他切磋,他也就答應了。”
程咬金沒說第一,但衆人自然知道,他是在拍李世民馬屁。他侃侃而談,唾沫橫飛。
“由于臣征戰多年,向來打架隻會取人性命,不會如這般點到爲止。所以那小子進攻淩厲,而臣卻畏手畏腳,沒幾下功夫便處于下風。
此乃切磋功夫,并不算毆打,如果這也算毆打,那在坐的各位武将可是都有這樣的經曆的,你們言官不懂就不要亂爵舌根子!”
程咬金斜了衆言官一眼,見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像要噴火似的。
又繼續說道:“後來,那小子見無意中打了臣,便過意不去,非要拜俺爲義父,臣不答應。當時,臣長子處默也在場,他見拜義父不成,便硬拉着處默結拜爲異姓兄弟。臣沒法子,隻得答應了……”
知道内情的人紛紛投來鄙視的目光,如此無恥的事情,竟然被他說得如此大義凜然,頭頭是道。
李世民微笑着捋了下短須:“既然是切磋武藝,那就不算毆打,此條不必再議!”
這時,楊思元站了起來:“啓奏陛下,今日各位同僚參舍弟盜墓、偷窺、虜人之事,臣略有耳聞,卻與各位同僚所說的大相徑庭,請陛下恩準臣作出解釋。”
此時的楊思元隻是個正五品上的小官,至少在殿中衆臣中是小官,勉強能入殿議事,位列朝班最末。
“準!”李世民欣賞的看着楊思元,再次捋了下短須。
“數月前,家中變故,叔父辭世,舍弟悲痛欲絕,由此落下病根。又數日後不治,當時是由另一叔父掌家,于是草草掩埋,并不聲張。
由于墳堆不高,沒多少人當那是座墳,晚上便有路人在墳地處沐浴,正好舍弟複活從地下穿出。原來他是病重假死過去了……
舍弟無意看到不該看之事……由此引起了誤會,還遭受他人的追殺。在打鬥的混亂中,舍弟爲了保命,随便抓了一人爲質,才得以脫身。
一個月後,終被他們找到,又起了沖突,幸得神醫孫思邈相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說到此,楊思元竟然落下淚來。其他人一看暗贊不已:靠!做戲做全套,你是專業的!
李世民看了魏徴一眼說道:“既是如此,此罪亦不成立,不必再議。”
魏徴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話到了嘴邊,又突然吞了回去。
有了程咬金和楊思元的有力反駁,長孫無忌、李孝恭等又相繼反駁,駁得魏徵等人啞口無言,敗下陣來。
有許多人不明白,爲什麽像李孝恭、長孫無忌、程咬金等重臣都在爲楊義辯駁。
他們不知道平災三策是楊義提出的,若是知的話,他們就了然了。
當衆人以爲就要散朝時,突聞魏徵一聲暴喝:“陛下!拒接聖旨,對皇家乃大不敬之罪!皇權的威儀何在?皇帝的威望何在?”
李世民……
衆大臣……
拒接聖旨,自古有先例,這确實是挑戰皇權最直接的做法,也是最作死之法。古代有名儒、大臣對皇帝的做法有意見,往往會拒接聖旨,比如非常有名的包拯閉門拒聖旨。
皇帝敬畏人言,也不敢拿拒接聖旨之人怎麽樣,往往是不了了之。而楊義即不是名儒,也不是朝中重臣,他敢拒接聖旨,是誰給了他膽子?
唐朝初期,皇權在某些方面是比較低的,比如皇子想娶五姓女,那是不可能的。
因爲他們認爲,隴西李并不算關隴豪族的一部分,而認爲是胡人的後裔。即使他們成了皇族,五姓女依然對他們不屑一顧,下聖旨賜婚也沒用!
現在擺在衆人面前的問題是,楊義被定罪似乎是闆上釘釘的事了。
然而,事情往往會出人意料之外,正當李世民被逼到牆角時,一個道士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僵局。
此人便是李淳風,他來到殿中,對李世民打了個稽首禮:“臣将仕郎李淳風,參見陛下!”
“哦,将仕郎來了。不知将仕郎所來何事?下朝後找朕可好?”
李世民看到李淳風來了,欣喜不已。所謂的“下朝後找朕”的話也就那麽一說,他還真怕李淳風就坡下驢走了。
幸好的是李淳風不但不走,還和李世民說出了一番令朝臣們詫異的話來。
“陛下,臣之所以跑到朝堂上來,非臣所想,而是不得不來。”
“何解?”
“陛下,還記得月前,臣與你說過的紫微星異常,有紫光落于東方之事嗎?”
“自然記得,當時你說有神人現世,關乎國運,後來向朕要了百名羽林軍往東方尋去了。怎麽,有消息了?”
“經臣月餘的明察暗訪,仔細推算,确實已經确定,臣要找的人!”
“哦,那給朕快快道來!”李世民聽了李淳風的話,不敢置信的站了起來。
“陛下,你是想自己知道,還是所有人都知道?”
李世民愣了一下,看了看正在發愣的大臣們一眼:“将仕郎李淳風随朕來。任城王、河間郡王,齊國公,宿國公,衛國公,吳國公,翼國公到崇仁殿候駕,退朝!”
“陛下!”魏徵不甘。
李世民理都不理他,袍袖一甩,直接走了。
李世民将李淳風帶到朝堂後面問明了情況,頓時驚駭莫名,滿臉不敢置信之色。向李淳風再三确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覺得可以讓其他國公知道,準備将李淳風帶到崇仁殿再重複叙述一次。
由這件事就可以看出,李世民心胸之寬廣,乃曆朝曆代帝王之最。若換作其他帝王,碰到如此怪異的事情,他巴不得自己一個人知道。
李世民坐于寶座上,任城王、河間郡王和各位國公跪坐于殿中兩旁,李淳風則盤坐于李世民的寶座左下角。
在場之人除李世民、李淳風外,都非常驚訝的看着李淳風所坐的位置。
李世民看着下面的心腹:“衆位愛卿都是朕的心腹愛将!朕今日讓爾等知道此事,入得你耳,爛在你肚,切莫傳揚出去。否則,莫怪朕無情!”
李世民将話一說完,現場立馬顯現
一陣肅殺之氣,令人不寒而栗。
衆人拜服在地:“臣誓死效忠陛下。”
李世民滿意的點點頭,看向一旁的李淳風:“開始吧!”
李淳風向李世民打了個稽首,應了聲是,轉頭面對衆人緩緩道來:“數月前,貧道夜觀天象,發現紫微星異常,有一束紫光落于東方。
當時貧道并未算出禍福,不敢報與陛下,貧道索性日推夜算,終于在一月後算出,天降紫光于東方,乃神人降世,是利國利民之兆。
于是貧道便向陛下要了百名羽林軍前往尋訪,一邊推算,一邊打聽、追蹤,卻總是慢了一步。
經貧道的努力,才将來龍去脈捋清了。種種迹象表明,此神人乃死而複生之人,也就是說,此人先前已死,可後來又複活了。”
“怎麽可能,死了還能複活,将仕郎是不是搞錯了?”程咬金開口嚷嚷,聽得投入的衆人,已經被震撼到了。
“憨貨,認真聽下去!”李世民瞪了他一眼。
現場傳來嘻嘻索索的偷笑聲,程咬金一臉郁悶,随即不在言語,靜靜聽了下去。
“貧道最終鎖定一人,此人明明已經死了,草草掩埋于華陰城東二十裏處,二十餘日後卻奇迹般的破土而出。後經其家人确認,确定是他本人無疑!此神人姓楊名義!”
“楊義?怎會是他?”
“楊義?是楊義!”
“真的是楊義?怎麽可能?”
“将仕郎,你沒有弄錯吧?”
“…………”
衆人和李世民剛聽說時一個表情,議論紛紛,現場鬧哄哄的。
“肅靜!”李世民鬧哄哄的衆人一聲暴喝,随後看向李淳風:“請繼續!”
“經貧道推算,楊義的身體仍然是楊義本人無疑,而楊義的靈魂卻是神人降世奪舍而來。
也就是說,表面乃楊義本人無疑,但腦子卻是神人的!他之所以沒有顯露神人本領,可能是他靈識正處于自閉狀态所至。貧道希望知道内情之人不要刻意去關注他,順其自然爲好!”
李淳風說完,向李世民打了個躬身一禮,便向崇仁殿外走去。
李世民看着殿内的衆臣:“将仕郎的告誡都清楚了嗎?”
見衆人不答話,隻是默默點頭,又道:“此事出了此門,便爛于肚中!知節啊,被揍兩次,感覺如何?”
“無比榮幸,無比榮幸!”程咬金笑得合不攏嘴,有些話無倫次:“哈哈,我子處默乃神人小弟,還被賜名爲處嗣,哈哈哈......”
看着程咬金得瑟的樣子,尉遲敬德沒有忍住,上去就是一頓胖揍。打得程咬金哭爹喊娘的,還一邊求李世民救命,可李世民理都沒理他,轉身走了。
第二天,金溝村再次有宦官前來,楊義吓得趕緊躲屋裏不出來,生怕他們一言不合便要拿人去衙門過堂。
可是,宦官也不管楊義在不在屋裏,便看到楊雲布置好香案,便開始讀聖旨。
洋洋灑灑數十句後,先前封官的聖旨先擱置,現封楊義爲華陰開國縣男,食邑三百戶。
宦官讀完聖旨,将聖旨、印章、朝服往楊義床上一放,走了!
楊義心裏暗罵:泥馬,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