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聽說李建成将自己父親和程咬金買田這事,到皇帝那裏參了李世民一本,楊義的心裏舒服多了。
當年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間的黨争,是多麽的激烈,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能弄成大事件。
特别是各自的幕僚,都千萬百計的找對方的毛病,作爲攻擊的由頭。
然而,自己的父親也應太子的邀請,無意中加入了這場黨争,得到的回報卻是這幾千頃荒坡。
值得慶幸的是,李世民有寬廣的胸懷,對于這些不入流的前太子外圍人員,都懶得去處理。
再說,當初是誰散播出去的流言,都不一定查得到,而值得懷疑的對象是太子、齊王李元吉。因楊家是受害方,也不是懷疑的對象。
再者,楊義的父親是當時的楊家家主,對于李建成的拉攏,他是陽奉陰違的。李世民身邊有楊家的女人,早就将楊家視爲自己人了!又怎會追究楊家家主的責任呢?
楊義想了想,又問:“那城中的宅子呢?阿耶又是如何上當的?
楊雲抓了抓頭,憨憨的笑了笑:“事後,宿國公備上厚禮,來楊家在長安的府邸賠禮道歉。那程老匹夫就像個孫子一般,向阿郎低頭哈腰,哥哥長哥哥短的叫着,好不滑稽。
就這樣,阿郎便原諒了他。後來才知道,是秦王将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并迫他立下軍令狀,三天之内,得不到阿郎的願諒,便提頭來見。”
“那他還用宅子坑阿耶,難道他不怕秦王了?”楊義疑惑的問着楊雲。
“這鋪子是武德九年,也就是前年玄武門之變後,大概是十二月的事,阿郎想買個鋪子,便到牙行問問。可是剛到牙行的坊門口,便看到程……宿國公正帶着部曲砸人家的店。
店家都跪地求饒了,宿國公還是不予理采。阿郎看不下去了,便去找宿國公理論。哎……”
楊雲說到這裏,歎了口氣,臉上的無奈、苦笑一攬無遺。
“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了?”
“原來,宿國公之子程處默被平康坊一酒肆小娘子給迷住了,便将此小娘子贖了身,在外用低價買了個宅子養起來。
這事不知怎的讓宿國公知道了,把程處默一頓好打。打完了兒子,又去牙行砸人家的店。”
“這又和牙行有什麽關系?”
“奴才該死,怪我沒說清楚。”楊雲憨憨的笑着,又道:“那宅子的後面是齊王的私宅,玄武門之變後,齊王家仆挾其幼子到那裏躲避。
這處宅子秦王早就知道了,便派尉遲大将軍帶人去清理。不知怎的将房子點着了,當時風很大,根本救不了火,把半個坊都燒了,而那半個坊正好都是齊王的産業。
大火中傳來了人的慘叫聲、詛咒聲,其中有句咒語最惡毒……”
“什麽咒語?”楊義好奇問楊雲。
楊雲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李……世民殺兄弑弟,滅絕人性,連待哺嬰孩都不放過,我詛咒他兒子造反,臣子造反,最終不得好死!”
楊義愣住了,這詛咒也太靈了!
“程處默買的宅子就在那一片荒地旁,那裏雖不屬齊王,但那家人在那片地方變得荒廢前便搬走了。
居說,一到下雨天,或刮大風時,那裏就鬧鬼,鬼哭狼嚎聲不絕于耳。周邊的人家請了多少道士、高僧做法事都沒用,邪呼得緊!”楊雲說着雞皮疙瘩便起來了,遍布全身。
“所以,宿國公見阿耶去多管閑事,便将此宅子強賣給我阿耶,對嗎?”楊義恍然大悟的問楊雲。
“是,隻花了十……十貫錢,占地四畝的小宅子,宅子後就是齊王那燒毀的私宅。”
“那宅子都有四畝了,那還小嗎?”
楊雲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楊義,不明白小郎君怎會問那麽白癡的問題,難道是那次讓他假死的高燒燒壞了腦子?
楊雲雖然這樣想,但嘴裏卻說道:“城裏的宅子大多在十畝以上,所以四畝隻能算小宅子。”
“哦,原來是這樣啊,還以爲城裏人多地少,住的地方自然也小了。”楊義很尴尬,讪讪笑了笑又問:“要是我們把那原齊王的産業買下來,大概要花多少貫錢?”
楊雲被吓了一跳,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小郎君,别胡鬧,阿郎買那個小宅子,家裏都已經鬧翻了。
你要是将那周圍都買了,楊家非把你逐出族譜不可,到時連太翁都保不住你。奴仆鬥膽勸小郎君一句,千萬不要有這樣的想法,免得惹禍上身!”
“這麽嚴重啊!那就算了,咱們回去吧,看看他們安頓好了沒!”楊義說着,便當先走了回去。
他剛才說的話可不是什麽玩笑話,而是心裏已經下了決定。
等有了足夠的錢,便将那半個坊市買下來,那可都是錢啊。想想後世的北京城,用寸土寸金都不能形容它!
自己在後世,當兵前是個遊手好閑的人渣,隻讀完了高中便混社會了。三教九流,什麽事沒幹過?
後來,被隔壁老王——不對,是隔壁王伯伯忽悠去了當兵,這才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由于在村裏太過混蛋,放假了也不敢回家,隻有短暫的探親假回去住十天半月,就怕在家長住。
所以,一到服役期将滿,便寫留隊申請。在服役的第三個年頭,終于通過了武警的魔鬼周考核,成爲一名驕傲的武警特戰隊員……
楊義心想:既然自己不幸穿越到了唐朝,想當官又沒那本事。那就做個富家翁吧,有後世一千多年的知識,做唐朝版的比爾?蓋茨綽綽有餘!
在荒溝北邊的一處空地上,已經搭好密密麻麻的近百個草棚子。男人們正在割周邊的草,女人們在燒火做飯。
大孩子則是幫着将割好的草搬回來,鋪在棚子裏。沒人管的小孩紮堆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玩鬧着。
楊義和管家楊雲,二管家楊東站在一處高地處,看着下面勞作的人,他們雖然苦,但是臉上均充滿幸福的笑容。
楊義指着下面的工地:“楊雲,你看這樣搭棚子不行,雜亂無章,毫無防禦性!”
楊雲愣愣的看着楊義,不明白楊義這是怎麽回事。轉臉看了一眼二管家,後者吓得心裏一顫,“撲通”一聲,雙膝脆地,渾身發抖如篩糠!
楊義也看得一愣,這才想到,這個時代的人習慣了逆來順受。主人的話就是命令,如皇帝的聖旨,被打死了也沒多少人會在意。
就算被告發了,官府最多罰主人一到幾貫錢,說他們命賤如豬毫不過份!
“楊東,起來吧,我沒怪你的意思。有紙筆沒,我畫個圖,你拿去讓他們改過來,這樣即可防虎狼,也可防賊。”
這個時代,晚上是很危險的。人類爲什麽要聚居?就是人多力量大,可以防備各種突發事件。
楊東取出紙墨筆硯,這些東西他是必須随身攜帶的。作爲管家,要做的事太多了,不可能什麽事都用腦子去記,有時候太忙忘記了,這就會引起主人的不快,輕者挨罵,重者扣錢、趕走!
楊義用不慣毛筆畫圖,便取了根草蘸着墨汁認真畫了起來。他畫的是一個陣營,如行軍的臨時營地一般,個個棚子排列有序,緊密相連,道路通暢,籬笆堅固。
還設了多處雙人崗的明暗哨位,位置相輔相成,左右對稱,頗具章法。即可防虎狼等野獸,也可防賊、防盜、防火等。
二管家楊東拿着紙去安排了,楊義背着手站在那裏,也沒轉頭:“楊雲,我們現在共有多少錢?”
“小郎君,出來時,太翁散盡私财,買了幾百奴仆,個個拖家帶口的。後來,又給了十頭牛和一千貫錢……”
“我問的是還有多少貫錢,不是這些人和東西!”楊義聽到楊雲太不像話了,連奴仆和牛都當作錢一樣報出來,很不可思議的打斷。
“小郎君,奴仆和牛也是你的财産,也都是錢啊,必要時是可以當錢使用的啊!”楊雲愣了一下後解釋,他不明白楊義怎會這樣說。
楊義心想:我靠,這也行!
随即轉過身,嚴肅的問着楊雲:“你開動腦子好好想一想,用這點錢怎樣才把這片荒地,用最快最好的辦法利用起來!”
楊雲問:“小郎君是想開發溝口之地,還是整條荒溝?甚至整片荒山?”
“你這不是廢話嗎?這麽大家子人,要吃要穿要錢花,不開發這裏,我到哪裏找那麽多錢給他們?”楊義聽了楊雲的話就來氣,感覺這個大管家是個白癡。
“小郎君息怒,要不你吩咐一下,讓我如何做,我絕無二話!”楊雲見楊義發怒,趕緊補救,不能讓主人懷疑自己的智商,否則大管家位置不保。
“什麽事都是我想,要你們幹什麽?”楊義心裏也非常着急,現在已是五月底了,天氣炎熱。再不想辦法,怎樣才能讓這幾百人有足夠的糧食吃?
而且,楊義還發現地裏有蝗蟲的迹象,這可是個非常危險的信号。在這個年代,沒有農藥,沒捕蠅網,滅蝗就隻能靠一雙手了。他要想出個辦法,絕不允許災害降到自己頭上。
豎日清晨,楊義找來楊雲,讓他安排人将這片荒地上的所有屬于自己的佃農都找來,他要将自己規劃了一晚上的《荒坡開發計劃》付諸實施了。
時間刻不容緩,再不行動起來,或者真會出大事情。
中午,烈日炎炎,楊義将《荒坡開發計劃》發布會的會址,選在一塊有十餘棵大樹的平地上。
會場布置很簡陋,在一處的大石頭上鋪着一張席子,席子下墊了厚厚的草。其他地方也鋪了草,草上坐着兩百多人,吵吵鬧鬧的。
楊義剛走到席子上還未坐下,這二百人便在管家的指導下,稀稀拉拉的叫着:主人、小郎君好,見過小郎君之類的話。
楊義看着這麽多人,他轉頭看了一眼楊雲,他作爲大管家,自然知道什麽意思。
楊雲走了過來,在楊義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楊頓時臉色大變,眉頭皺成了個川字,滿臉不敢置信的樣。
原來,之所以會來那麽多人,實是這些佃農已經快斷糧了。自三月底以來,足兩個月時間,關中大地均未下過一場像樣的雨,由于又是在山坡高地,災情更是嚴重。
往年每畝産出一百多斤麥子,可今年正好在麥子最需要水的時候大旱,如果再這樣下去,絕收已成定局。
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這關中大旱可不止這兩百多人,那是上百萬人的事啊!
楊義感覺到危險正在降臨,他當機立斷:“楊雲,你去找随同我們一起來的奴仆,向他們借那些他們賣身的錢。再拿出我所有的錢加一起去買糧食,去南邊的縣買,那邊你比較熟,再挑幾十青壯一起去。”
“小郎君,你這是……?”楊雲滿臉疑惑,不明白楊義要幹什麽。
“現在天下大旱,糧食就要貴到有錢都沒處買,到時誰手上有糧誰就能活!”
“這麽嚴重?”
“馬上去!告訴奴仆們,以後我管他們的飯,災難過後,錢雙倍奉還!”
“是!小郎君,我馬上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