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長時間的沉默。
直到陸銘徹底吸收了這部分希望神靈魂殘片，他才擡頭，看向永恒老頭。
沉吟片刻，陸銘忽地開口。
“你能一次性釋放出多少希望神的靈魂殘片？”
老頭伸手張開五指。
五枚……
這對陸銘來講，乃是一個難以處理的數字。
誠如永恒所言，希望神的靈魂殘片，絕非那麽好消化的——如果一次釋放一枚，那麽陸銘花費一定量的時間，還能勉強将之吸納吸收，且不能排除有潛在風險。
而一旦在同一時間釋放出五枚，迎接陸銘的，恐怕就是一場災難了……
雖然永恒說，這并非是威脅，祂隻是在表現祂的價值。
但實際上如何，陸銘懂……
“再送我一枚。”
陸銘這般開口，永恒見狀微微點頭：“當然可以。”
祂打了個響指。
于是，惡靈之城内封印再顫，一枚希望神的靈魂殘片，再次掙脫封印……
初時這東西桀骜不馴，兇的一逼，但在永恒發動神通後，這枚希望神靈魂殘片立刻如同乖寶寶一般，一動不動任憑陸銘拿捏。
基礎再次夯實。
修煉速度再次提升。
陸銘目光再閃：“再來一枚！”
永恒笑着搖了搖頭：“不來了，送了你兩枚，我已經很能表現誠意了……如果你想要更多的話, 就去封印之間釋放我的本體。”
“一旦我的本體成功破封, 你體内的希望神靈魂殘片，我一半你一半，說到做到。”
話畢，永恒慢慢退走, 直到消失在廁所中, 再也找不到蹤影了。
祂并未着急聽陸銘做出選擇，給出答案。
因爲祂相信, 陸銘會做出“正确”的選擇——合作。
陸銘隻能合作！
無論是爲了自己的生死, 還是爲了更強的力量。
……
目送永恒走遠，陸銘忽地咬緊了牙關。
永恒說得沒錯。
這一局, 他确實隻能合作！
陸銘毫不懷疑, 一旦自己表現出不合作的姿态，永恒必然會大量釋放希望神靈魂殘片，讓自己好好享受一番！
“但很奇怪……永恒爲什麽不直接威脅我。反而要繞個圈子，把威脅包裝成合作的模樣呢？”
憑能釋放希望神靈魂殘片這一手, 永恒在與陸銘的談判中，就必然占據優勢地位——祂隻需要用這一招，就足夠拿捏住陸銘。
既然如此, 祂何必還要多此一舉的，表現出合作的态度和誠意呢？
思考片刻，陸銘有了答案。
“在未來的某一環節, 祂需要我心甘情願的做某些事情。”
心甘情願是重點！
如果不好好哄着陸銘，一旦陸銘選擇魚死網破，相信後果就連永恒都無法承受。
隻有如此，才能解釋永恒爲何會跟陸銘好說好商量, 而非是來硬的。
念及于此, 陸銘稍稍輕松了一點兒……
因爲這意味着，陸銘之後還能找到反制的籌碼。
……
反制籌碼什麽的, 陸銘現在是找不到的。
他隻需要知道，未來自己還有機會, 這就夠了。
實在是上一代發生的事情, 太隐秘, 且陸銘當時還太小, 根本沒有任何自保之力, 隻能放任别人在自己身上随意施爲。
這很操蛋……
但陸銘也沒辦法。
有些人出生就在羅馬, 而有些人出生就跌入了深淵。
放下這些無用的思緒，陸銘邁步走出進化之間。
大樹樹枝飄揚着, 輕聲問道。
“這位大人, 您要取走進化之間麽？”
陸銘搖了搖頭：“你自己留着吧。”
大樹聽罷歡呼雀躍, 樹枝搖動的頻率都高了幾分, 陸銘也不在意，他騰空而起徑直向遠方飛去。
直到來到了一處隐秘地點，陸銘揮了揮手, 打開了通往深淵的裂隙。
站立在荒蕪人煙的深淵某地中, 陸銘再次浮空, 張開雙臂。
于是, 大量的物質、規則, 如同被黑洞吸引了一般，向着陸銘蜂擁而來——再吸收了兩塊希望神靈魂碎片後, 陸銘的修行速度再攀新高！
奈何, 他的時間确實有些不夠了。
正值此刻。
陸銘心中卻忽地接收到了一絲訊息。
猛地回首遙望遠方, 陸銘微微眯眼，但嘴角卻還是情不自禁的挑起一絲微笑。
“影子出關了。”
……
死亡新生與輪回之地。
在繁育身死之後，影子侵吞死亡新生與輪回之地的效率，更高了一層！
如果說原本影子侵吞死亡新生與輪回之地，乃是在與繁育拔河，那麽現在，祂吸收此地的效率，就像是在拽一根空蕩蕩的繩子——效果不可同日而語！
也就在陸銘面見完永恒的這一刻，蘇生之井中猛地傳出低沉的呼嘯聲。
站在井邊的夜神能看到，蘇生之井内，大量的能量驟然掀開，狂暴的氣息如同炸開了似的，順着井口噴湧而出，并扶搖直上！
恐怖的氣息宣洩開來。
死亡新生與輪回之地内，無數蘇生者盡皆俯首，恭迎新王的誕生！
這些被蘇生之井複活的蘇生者們, 臣服的并非是繁育……而是死亡新生與輪回之地的主人——而現在, 死亡, 成了它們的主人，獲得了它們的忠誠，以及它們的力量！
深邃的黑影，從蘇生之井内慢慢騰起，遮天蔽日的陰影，如同夜的披風。
而在那深邃漆黑的最深處，兩顆紅點微微漾起，并越來越大！
直到兩顆紅點，擴張到宛如兩輪紅日，漆黑方才開始收縮。
很快，一身黑衣，身穿黑色披風，有着猩紅雙眸的影子，便凝聚于夜神身邊。
夜神見罷，胖胖的臉上猛地露出笑容。
“老大，您終于回來了！”
是的，終于回來了。
夜神指的，并非是陸銘的小跟班——影子，而是曾經叱咤宇宙嚣張霸道的高位邪神——死亡！
兩者存在本質區别，至少在夜神看來，兩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死亡并不表态，隻是微微一笑：“是的，回來了。”
“還比之前更好哩。”
能不更好麽？
死亡新生與輪回之地，乃是繁育通往至高強者的橋梁！
而現在，這個橋梁被影子鸠占鵲巢了——再加上相性很搭，故而吸收了死亡新生與輪回之地的影子，不僅恢複到巅峰狀态，更能借用死亡新生與輪回之地的力量，短暫發揮出至高強者的力量！
稍稍沉醉了片刻，影子從喜悅中清醒過來。
轉頭看向夜神，影子問道：“這段時間，有什麽消息麽？”
夜深苦笑道：“老大，我一直在這兒陪着你呢，哪裏去打聽消息去？”
影子一拍腦門尴尬一笑，卻是憑借與陸銘的羁絆，第一時間向陸銘發送了消息。
“我出關了，你在哪兒？”
……
陸銘不知道，影子現在出關，對自己而言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聆聽着心底響起的影子的聲音，微笑過後的陸銘，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但片刻後，陸銘卻搖了搖頭。
“我在深淵。”
他向影子發送了自己的具體坐标——沒有隐瞞，也沒有欺騙。
打心底講，陸銘就不想欺騙影子……而如果影子對自己真的有不良企圖……陸銘認了！
兩者之間的羁絆，三言兩語根本就說不清楚，無論從哪方面講，陸銘都不願相信影子對自己懷揣惡意。
“等我。”
影子這般說完，立刻動身。
一旁的夜神卻是目光一閃，主動說道：“老大，這一次我跟你一起走吧。”
影子不疑有他，隻是點頭。
“可以。”
話畢，影子飄蕩升空。
龐大的死亡規則，從影子體内蕩漾而起，并飛快籠罩了整個死亡新生與輪回之地！
便能看到，整個死亡新生與輪回之地，仿佛被壓縮了一般飛快縮小，最後化作影子手上的一顆黑色光球。
張開嘴，将光球吞入腹中，簡單感應，影子微微點頭。
“這樣就方便多了……”
其體内，死亡新生與輪回之地化做的光球，慢慢融彙到影子的邪神核心附近……
微微顫動忽然升起。
影子卻絲毫沒有察覺。
……
于深淵中，陸銘與影子再相見。
看着面前那個長相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但年紀更大的男人，陸銘心中有千般問題，萬般話語，事到臨頭卻說不出口。
他想問，影子是否知道陸海峰的謀算——但問不出口。
他還想問，自己到底是不是陸海峰的親子——但依舊問不出口……
他怕，他怕自己道破天機後打草驚蛇。
又怕，怕影子跟在自己身邊，一直幫助着自己确實别有目的。
直到影子先道：“你瘦了……”
說完，影子的臉上忽然露出大大的笑容。
祂上前兩步，狠狠抱住了陸銘，輕微喃喃聲從陸銘耳邊響起：“别慌，還有我呢。我回來了。”
不知爲何，陸銘的心，确實放松了很多很多……
他忽然把一切問題都抛之于腦後。
别想那麽多。
也别去懷疑那麽多。
影子是自己人，祂一直站在陸銘身邊！這就足夠了！
從道具欄中取出食物和飲料，陸銘，影子，夜神三人席地而坐，一邊吃喝，陸銘一邊避開夜神，悄聲傳音道
“我換路了……我廢棄了你和希望給我設計的路，那條路确實有些問題。現在的我，改修了真神之路。”
陸銘并不多說些什麽，同時，也在悄悄觀察影子的反應。
便看影子短暫愣神後，笑着傳音道：“你感覺怎麽樣？”
“很好，非常好，再好不過了。”
影子将手中的啤酒一口飲盡，點頭道：“巧了，這也是我的感受。”
說完，影子再做補充：“老陸給你設計的那條路，本身就是爲了提升你的成長速度。既然你覺得那條路不适合你，那麽換路也不失爲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總的來說，這些都在你，涉及到自己的事情，無需去考慮别人的想法。”
影子仍舊覺得，陸海峰與陸銘“父子情深”，祂似乎什麽都不清楚，什麽都不了解。
而陸銘想了想，也未将話完全說透。
影子就這麽迷迷糊糊的……其實挺好的……
就如同，祂和希望，當初讓陸銘迷迷糊糊的那般——這是善意的隐瞞。
夜神一邊吃着烤肉，一邊打量着陸銘和影子二人。
祂看得出來，陸銘和影子正在說悄悄話——故意避着祂。
但夜神卻并未表現出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直到陸銘的聲音響于夜神耳邊。
“記不記得咱們之前接到過一個任務？”
夜神豎耳傾聽。
影子：“什麽任務？”
“追逐永恒。”
影子恍然：“所以，那個任務有什麽問題麽？”
陸銘謹慎措辭，道：“永恒的分身聯系了我，想要讓我盡快完成這個任務，從而讓祂的本體掙脫封印。”
“但我覺得，這裏面可能有些問題，我可能會遇到些危險……正好你出關了，不介意陪我跑一趟吧？”
影子登時笑道。
“就像以前那樣？”
陸銘輕輕點頭：“就像以前那樣……”
影子站起身來，随手一揮，便将夜神收入了鬼域之中。
做完了這一切後，影子目光深邃的看了陸銘一眼，卻并不多問，隻是身影液化，并慢慢融入了陸銘的腳下。
陰影重新凝聚。
陸銘再次擁有了影子。
心中響起影子的聲音。
“陸海峰……有問題，對麽？”
陸銘不做言語。
“還有夜神，你認爲祂有事情瞞着我，對麽？”
“還有永恒……”
影子的聲音，逐漸變地高亢了起來。
直到陸銘開口，打斷了影子的話語。
“影子，有些事情，我說沒用，這一次你出關的時機正好。咱們一起去見見永恒，然後事情如何，自有答案。”
影子不說話了……
片刻後，祂沮喪道：“我承認，陸海峰有的時候确實很獨，祂很少跟别人分享自己的想法……但你畢竟是祂的親兒子。虎毒還不食子呢……”
人呐，總有這樣一種想法。
會對親近者抱有天然的信任。
就如同陸銘不願質疑影子那般……
影子也不願去質疑陸海峰。
這亦是陸銘不想告訴影子真相的原因——因爲這是在逼影子站邊。
站陸海峰那邊。
還是站自己這邊。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殘酷的抉擇。
所以……
正如同曾經的影子和希望，願意保護陸銘那般。
這一刻的陸銘，也願意保護影子。
……
副本世界十五天後。
陸銘回歸，來到交易之間。
查普曼已經整裝待發，看到陸銘前來，查普曼笑道：“出發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