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章要爲天下先


而張角三個麾下到場的重臣,此時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這樣的事,務必須得親自到場,總不能他們這些從屬代替主君去見孔玄同吧?

眼下這麽大個機會,見了孔玄同的,開了龍雀關的,便是諸侯之王,這名器便到手了。可惜在這緊要關頭,怎的竟然不在。

朱蓬微微搖了搖頭,也是無可奈何。若張角在此,他必定要撺掇張角去見孔玄同,這機會實在太好,即便有風險。

但張角不在,如之奈何?

孔玄同把先去見他的幾個小諸侯都宰了,又給了一日時限,着實緊張了些。朱蓬等隻好暗傳命令,教麾下速尋張角等歸來。

子任一直沒有開口,隻含笑看議論紛紛的諸侯。

他着實不好開口:四大諸侯三個不在,他這裏一旦開口,不免落人口實,殊爲不美。須得等等。

死了幾個,血的教訓,這會兒也沒有叫嚷着要進去做諸侯王的了。隻是又多不甘心。雖然明知道眼下隻子任一個有這資格,卻沒人願意看口,把諸侯王的名器雙手奉上。

但眼看拖着不是辦法——僅一日時間,拖過了,孔玄同改了主意,這事就完了。

日将西斜,少山隻好站出來,道:“時限将至,若不速作決斷,之前大好局面化作烏有,那就太可惜了。”

而子任正與朱蓬幾個說話。

他道:“張先生幾位,何時歸來?這裏主持大局,須得不能少了他們啊。”

朱蓬道:“我等亦不知主君去了哪裏。隻知道當時好像遇到了急事,匆匆交代幾句便走了,現在找不見人。”

“那該如何是好?”子任皺眉道:“不說當初我與張先生的君子約定,單說眼下,如何能少了他們?我自知資曆不足:玄銳兄有率先起兵之名,張先生有理念大同之智,李域主亦有威震天下之力,說的好聽點,我子任是四大諸侯之一,說的直白點,我與他們三位比起來,無論名、勢,皆有差距,不敢承此重擔啊。”

朱蓬看的出來,是誠心實意之言,并非敷衍。

他看了看不遠處的少山,又看了看子任,歎道:“子任兄與少山兄皆是誠誠君子,我深敬佩之。眼下我等主君不在,隻有子任兄可擔大任。且聽我一言:若得我等主君今日未歸,卻終不能放棄了這大好機會,教少山兄白白涉嫌。子任兄,你是東域之主,是四大主君之一,該站出來的時候,還須得站出來才好。”

其他兩個,英瓊、玄銳麾下的重臣,也是如此。雖然無奈,卻也能站在大局上,對待問題,不存私心。

點頭。

“至于子任兄與我等主君的君子之約,畢竟時移事易,爲大局着想,須得知曉應變。我等的主君,也是胸懷廣大,知道此間緊迫,是不得已而爲之之事。”

這裏說着,終于還是有諸侯坐不住了,心有大局者,站出來,道:“請東域主擔此重任罷!既然張先生幾位不在,而時間緊迫,眼下已将入夜,再耽擱下去,大業不成中道崩俎,我實不忍見之!”

少山亦道:“當斷則斷,子任,要爲天下先,是你說過的!”

...

“這延康大劫,乃前所未有之劫,關乎大道運轉之數。發于人道。而人道動搖,仙秦已無餘力。更不知祖庭而今狀況若何。”

常威長歎一聲:“人王鑄了人牆,早無力運轉主持人道,當此時,正該速速革新人道,以新朝取仙秦而代之,以新的人道宗主将人道鎮穩住方是上策。仙秦人王将人王印借我之手帶來這裏,是早存此意。”

又道:“國師頒新法,使太夏失道,間接促進人道革新。這裏面,有一些隐秘,連爲師也說不清。”

張角聞言,不禁道:“既仙秦已無力,自失人道宗主,又将人王印借師父之手帶來,卻爲何一定要掀翻太夏——難道太夏不成麽?”

仙秦既已自失人道宗主,再無能爲主持運轉人道,爲大局計,的确該革新人道,建立新的人道宗主。這樣一看,太夏也是有資格的。

如此,國師不出,太夏不失道,正好可以順利接手。這樣難道不是更好嗎?

常威搖了搖頭:“哪裏是如此簡單的事:仙秦都遭了劫,自失人道。難道太夏就能安然無恙?”

聽了此言,張角幾個皆各有所思。

星靈子道:“師父,您這麽說,意思是太夏其實早就...”

常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劫發于人道,從内部而起,譬如仙秦便是如此。推仙秦及太夏,便極有可能太夏的根子,早就壞了——或者早被劫數所奪。如此,若還将太夏推上宗主之位,那豈不是正好合了劫數,将人道推進火坑?”

“原來如此...”

玄銳皺着眉頭:“師父,這樣說來,那國師所爲,反倒是好事了。這真教人難以适從。”

他們幾個,英瓊、星靈子除外,皆是國師新律的受害者。本一直把國師,把新律當成複仇的目标,可現在常威卻告訴他們,國師可能做的是好事,這真的讓人難以接受。

誠然,若常威所言不差,國師的行爲,便是在爲人道革新推波助瀾。站在大局上看,這無疑是正确的。

但下放到個人、細微處,卻不知多少受害者。

張角歎了口氣,道:“這樣說來,還真不知國師與太元長公主,到底誰對誰錯了。”

“或者,這太元長公主,有問題?”英瓊插話,斟酌道:“這位長公主所爲,是在給太夏續命,也是在阻礙人道革新。”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作呢?”星靈子眨巴着眼睛。

常威道:“順從本心。”

又失笑搖了搖頭:“該怎麽作便怎麽作罷。大劫之下,爲師亦無能爲也。總須得先潑了太夏,立了新的人道宗主罷。”

對于自家的幾個徒弟,常威倒是挺滿意的。一個個現在,都走出自己的路數了。而且即便英瓊、星靈子這兩個來自于自然宇宙的,也都修爲愈深。

眼看着怕是不久,就要成混元金仙了。

是時也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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