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肩上的鳥兒神光一閃，落地作了個半大的丫頭模樣。看見這半大丫頭，就仿佛看見了世間世外一切美好、聖潔和端莊。

常威深深的歎息，稽首道：“願與道友一叙，可否？”

半大丫頭輕輕颔首：“可。”

便入山門，騰雲縱空，于高天氤氲浩蕩之間，雲床矮幾之前，相對而坐。

常威躊躇斟酌，片刻方道：“不想竟能于此方宇宙得見鳳凰尊顔，貧道萬幸。”

半大丫頭露出一抹笑意，天地爲之歡呼。

“我亦是。這偏僻之處，竟有仙道正宗，實令我驚奇了好些時日。”

鳳凰，高潔的代名詞。

誰能想到，竟遇到鳳凰？浩浩混沌，無量宇宙，鳳凰不落無寶之地。非人傑地靈、大道垂青之處不至。

這方宇宙可怎麽也算不上人傑地靈、大道垂青。人傑地靈？無一成就天仙者，怎算得上人傑地靈？大道垂青？域外邪神光顧，已顯衰落之象，抛開常威不計，這宇宙哪得大道一絲垂青？

自然的，鳳凰落入此宇宙，并非因爲這方宇宙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而是不得已。

“地獄鳳凰蛋？”

常威道。

鳳凰颔首：“我入此間之時，本源散落。其中一點被污的本源落入此宇宙地獄深處，年長日久，演化一地獄鳳凰...”

便譬如尋常聊天，鳳凰娓娓道來。

常威面前的這尊高潔聖靈，其實尚未成年，正如祂顯化的模樣一般，換算爲人類年歲，大抵十四五歲模樣。

鳳凰生來受大道青睐，無論因其品性德行，還是本身的力量神通，都少有與之敵者。但力量、神通，那是成年的鳳凰所具備的條件——鳳凰成年，即爲天仙。

祂尚未成年，便已離開孕育祂的寶地，在混沌中翺翔。

但也正因如此，才遭緻危機。

祂翺翔過許多地方，見過正宗的修道士，也曾于混沌級的仙道玄門中駐足。祂撒播高潔，梳理造化，功德無量。

“阿撒托斯。”祂道：“我見祂腐化宇宙，便與之争辯。祂争辯不過，我隻能與祂做過一場，敗于其手，終緻落入這方宇宙。”

三言兩語，便說的通透。但鳳凰語氣溫和，沒有絲毫負面情緒，沒有恨，隻有惋惜。

這就是鳳凰。

最最高潔，最最聖明的聖靈，爲萬靈所敬仰的偉大存在。

從祂的話中，常威知道了很多。阿撒托斯，就是意圖吞噬這方宇宙的那尊天仙級域外邪神。

說實話，修爲不到天仙級，别說跟阿撒托斯争辯，就是看一眼，恐怕就要爲之堕落。

也隻有鳳凰，才能如此理直氣壯。

未成年的鳳凰，還不是天仙，隻得地仙圓滿的神通法力，便能正視天仙級的域外邪神，還與之争辯、與之鬥法。

雖然大敗虧輸，但顯然，阿撒托斯也沒讨到好。

“我本源潰散，不得不寄托于這方宇宙修生養息。”祂道：“阿撒托斯爲我所傷，終歸不能一口吞滅宇宙，稍令我慰藉。”

正是與鳳凰相争，阿撒托斯受創頗重，以至于拿不住天道，方才能相持至今。否則若阿撒托斯力量不減，位格不衰，這方宇宙早成了祂的口糧，哪兒有現在？

鳳凰慰藉之處，就在這裏。祂雖大敗虧輸，但終歸爲一方宇宙保住了生機。

“若那阿撒托斯非爲劫魔，我倒不至于與之相争。實是劫炁彌漫，大劫已至，劫魔所爲，悖逆大道。若宇宙萬物爲劫魔所吞噬，便滞礙大道演化，自不爲萬靈所容。”

這浩浩混沌，無量宇宙，宇宙與宇宙之間，個體與宇宙之間，也自有争鬥。不過分的行爲，不但不是大道演化的阻礙，反而是促進。大多數時候，鳳凰都不會去管這個。

但從鳳凰口中聞得劫魔二字之後，常威頃刻便是一怔。

劫魔！

某種蠢蠢欲動的念頭，将出未出，竟令常威心中生出一絲焦躁。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他皺起眉頭：“敢問道友，這劫魔，又是什麽來曆？現在又有大劫？”

鳳凰略感詫異，道：“大德道友道法澄澈，是仙道正宗無疑，難道不知？太玄仙門之名，我遊曆混沌之時，亦曾有所耳聞。莫非此處太玄，非彼處太玄？”

常威露出驚訝之色：“道友知道太玄仙門？”

但轉念一想，鳳凰翺翔混沌，太玄仙門畢竟名頭不小，知道是理所當然的事。

便道：“好教道友知曉，我無端至此，與太玄仙門早失了聯絡。此處太玄，是我秉持彼太玄之名所創，有道統淵源，但實尚無關聯。”

鳳凰恍然：“原來如此。難怪道友不知大劫已至。此方宇宙殊爲偏僻，是這浩浩混沌之中的滄海一粟。不過大劫之爲大劫，大道之下，劫數無邊，偏僻之處亦無可逃。那阿撒托斯，便是大劫之下，此方宇宙的劫數，亦是我的劫數。”

又道：“道友既與太玄有關，爲仙道正宗，可知自古大劫？”

常威颔首：“知道。自虛皇道君第一劫龍漢、元皇大道君第二劫赤明、太清玄黃道德天尊第三劫開皇、至聖女娲娘娘造化天尊第四劫上皇，後天演化已來，已曆四劫。”

鳳凰颔首，又搖頭：“已是第五劫矣。”

常威一愣：“第五劫？”

心中卻已是澎湃開來。

鳳凰道：“這大劫之名，蓋爲主持劫數之道祖年号。虛皇道君元始大天尊年号龍漢，上清高聖玉宸元皇大道君年号赤明，太清玄黃道德天尊年号開皇，娲皇至聖年号上皇，這第五劫，年号已開，爲延康。”

“延康...”常威心中一悸，無端背後生出一片毛汗來。

鳳凰道：“我尚未成年，但曾于道君座下聽道，對劫數有所了解。大道演化，自無至有，先天後天。先天有五太，爲太易、太始、太初、太素、太極，此爲大道演化之先天階段。因此對應後天之演化，亦有五個階段。”

常威一聽，神思恍恍：“先天五太，後天五劫？”

鳳凰颔首：“正是先天有五太，後天當有五劫。大道輪轉，無有始終，卻須得完了劫數，方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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