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挖掘自身在每個境界的奧秘,理解、掌控它們,這往往是初入某境的修道士首先要做的事。
是突破境界之後的沉澱過程,是對新境界了解的第一步。
仙不同于凡,是徹底的本質的改變。
常威發現,自己作爲一尊人仙,分明已經站在了某個玄之又玄的高度,是超乎于物質世界、空間維度之上的層次。
這種變化,不止在元神層面,更在身體層面。
他發現,自己看待這個世界的角度,必須要應境界而改變。絕非以往那種平視的角度,也非以往用元神搜天索地的角度。
如今肉眼和元神的視覺,站在更高層次——整個世界,仿佛變成了一幅畫。而他,是站在畫外賞畫的人。
雖然是被壓制狀态,這種視覺,隻局限于周身三裏之内。但無疑,是絕對的質的不同。
常威漸漸體會奧秘,發現隻要自己願意,以畫外人的角度,神念動一動,就可以抹殺掉三裏方圓内的任何東西——不能抵抗他的存在。
就像拿着黑闆刷站在黑闆面前的人。
他有所明悟——可以換一個科學的解釋,也就是說,他現在的超維生物。整個宇宙,在他眼中變得越來越簡單。作爲一個旁觀者而存在,旁觀者清,所以越來越簡單。
他知道人仙的顯著特征是福地法域,但更多的卻不知道。因爲他是首次成爲人仙,作爲一個失去了宗門、師父引領的在野修道士,新的境界的細微之處,沒有人傳授他經驗,隻能自己摸索。
新視覺、新角度的變化,需要适應。畢竟在人道領域多年,視覺習慣非常穩固,要徹底改變,需要一些時間。
不過大略方面的東西,還是能夠很快領悟。畢竟有太易悟道的加持。比起任何修道士,常威在這方面,都有着絕對的優勢。
他開辟了神竅,孕育出真靈主宰,優勢愈發擴大。
以一個超維生物的視覺,他是站在将宇宙視作一幅畫的高度的仙。譬如如今他要施展法術,神念一動,必是突兀而無形,沒有指向性,隻有定點性。
因爲是站在超維生物的角度,在畫外施展法術、神通。目标是畫内的存在,這種方式,具有必中、完全鎖定的特定,而沒有方向性,沒有法術神通發動前的預兆,是突兀的、猛烈的、抹殺性的。
這種方式,可以推及至法寶的運用。不過至少要上品級數的法寶,才能應用于超維角度的攻擊。
在航海的旅程中,常威收獲越來越多,對人仙境界的理解,也越來越深。
雖然不能動用元神、法力,但真靈主宰作爲穴竅諸神的主宰,是可以稍作運用的。
十來天,常威徹底從人道領域的殘渣中跳出來,真正有了仙的風姿。
雅典娜站在船艙外,看着緊閉的艙門,神色平淡而深邃。十來天,常威沉浸于修行,幾乎沒有跟她照面。這似乎讓她很不爽。
她想要踢開艙門,卻又頓住,想了想,轉身走了。
不久,白紗裙小公主侍女克瑞斯汀猶猶豫豫的走了過來,然後敲響了艙門。
片刻後,常威飄渺的聲音傳出:“進來。”
克瑞斯汀深深的吸了口氣,推門而入。
見昏暗的艙室中,常威當中盤坐,周身卻萦繞着點點五色光輝形成的煙雲,分外的好看。
“你來做什麽。”
常威如嬰兒般純淨的眼神落在克瑞斯汀的臉上,克瑞斯汀頓時臉紅心跳,難以自已。
她輕輕走過去,在常威面前蹲坐下來。雙手抱着膝蓋,低着頭:“偉大的雅典娜讓我來陪伴您,常威閣下。”
“哦?”
常威露出一絲好笑的神色:“帕拉斯讓你來陪伴我?怎麽個陪伴法?”
“任何。”克瑞斯汀低聲道。
常威笑了起來:“我雖是修道士,業已成仙,但我永遠保留一顆凡心。所以我的确有生理需求。不過克瑞斯汀,你爲了自由,甯願失去國王的權柄,卻要聽帕拉斯的吩咐,來服侍我嗎?”
克瑞斯汀擡起頭,湛藍的眼睛裏露出無奈之色:“是的,常威閣下。我聽從雅典娜的吩咐。我已經漸漸明白,這個世界上,是沒有自由可言的。”
“哦?”常威訝然笑道:“你明白了?”
“我沒有強大的力量,沒有強大的勢力,所以我隻能随波逐流。”克瑞斯汀無疑是理智的,她道:“常威閣下,您是一位強者,即便偉大的雅典娜,也與您平起平坐,所以我願意。”
“很好。”常威笑了起來:“我喜歡有智慧的人。而且你長得這麽美麗。”
......
然而常威并沒有直接吃了她。
雅典娜表示驚奇,問常威道:“你是一個大渣男,送上門的肉都不吃嗎?”
常威失笑:“既然已經嘴皮子下,何必急在一時?培養一下感情不好嗎?”
雅典娜詫異道:“真是令人驚奇。”
常威搖頭道:“已經十五天了吧?”
雅典娜點了點頭:“十五天了。還有至少二十五天。”
“這片冰洋有多大?”常威舉目四顧:“十五天了都還看不到邊。”
“奧列林說還有七天才能穿過冰洋。”雅典娜道:“千篇一律的景色,海洋跟沙漠一樣。”
常威笑道:“倒也沒錯。”
大抵就是這樣的交流。
雅典娜很不滿,道:“渺小的常威,我發現你有很大的改變。你站在我的身邊,我卻覺得你在遠離。”
常威道:“我對修行有了更深的理解。仙這個字你曾經問過,我也告訴過你。仙是飄渺的。”
“但你是個大渣男,你飄渺什麽?”雅典娜不屑道:“我把小侍女送給你,你還不是接受了。”
常威攤了攤手:“那能說明什麽呢?”
他伸出手,敲了敲雅典娜光潔的額頭:“不是我變了,是你。”
雅典娜咯咯一笑:“我才沒變呢!”
她忽然一拳,把常威從甲闆上打飛到海面,然後嬉笑着躲了起來。
常威在半空一頓,身子一轉,又回到甲闆,瞟了眼旁邊另一艘船風帆後露出的那張臉,笑着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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