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青陽山後,衆人便直接向東而行。
因爲是去海州,所以不用北上進入燕州和京州,自然也就不用經過玄都山。
原本從玄都山出發,順着幺姑一家當初走過的路打聽,可能性會更大一些,但安甯當初跟幺姑說過,一定要前往海州,以安甯對幺姑的了解,若是還活着,一定會前往海州。
而從南州直接東進,就能進入海州,能省去很多路程。
如此一來,就隻能跟小奇和封靈封開,小丫頭倒是念念不舍,讓安甯以後少跟人打架,真要打也别跟那種厲害的打,還說一定要回來娶她師父,原本的依依惜别,弄得安甯恨不得拿着桃木劍攆殺這個小丫頭。
小奇跟封靈繼續北上,于是就剩下了安甯和玄都,以及顧家那位大小姐。
下山之前,安甯又從顧傾城體内取出兩根金羽,倒不是怕顧傾城受罪,隻是不想因爲她耽擱行程。
一個劍挑玄都山的大師兄,一個禍亂北榮仙門的小師弟,兩個人,可以說就是半個青陽宗,再加上前不久大師兄跟有琴真人那一戰所展現出的可怕實力,以及安甯對各大仙門巨頭的血腥鎮殺,一般勢力遇上這兩尊大佛,都是避而遠之,自然不會人來找麻煩。
三人走了一個多月,便進入海州地界。
海州跟其他幾個大州相比,有些特殊,其他大州的山上宗門多以道門爲主,所以山下百姓也都信奉道教,海州山上宗門則是多以滄瀾山爲首的佛門爲主,所以百姓也都信奉佛教,對于道家弟子明顯有些排外。
無奈之下,玄都隻能換了一身普通衣服。不得不說,這位青陽宗大師兄容貌氣質都上佳,什麽樣的衣服往身上一套,都能将這位大師兄的氣質張顯得玲離盡緻。
隻是他自己覺得有些别扭,不僅僅是換了衣服,對山下一些習慣總是很難适應,哪怕已經下山一個多月。
這也難怪,這位大師兄打小就在青陽宗長大,心中從來隻有劍道,唯一兩次下山,一次是去西南州幫小師弟,一次是去北邊玄都山,來去匆匆,其實都算不得真正下山。
這一次,算是這位大師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下山,也可能将是最後一次,因爲這次回去之後,他的身份就從青陽宗大師兄變成了青陽宗掌教,要想下山就很難了。
進入海州後,安甯便開始着手打聽幺姑一家,隻是茫茫人海,要找出一個人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運氣不好,三年五載都有可能,更何況安甯并不能肯定他們就在海州,甚至不敢肯定他們都還活着。
這一個多月,玄都自然也知道安甯體内有一隻小狐狸的存在,隻是并沒有展現出厭惡或者直接斬妖除魔的心思,或許是因爲安甯,也或許是因爲他對所謂的妖族,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厭惡。
不得不說,緣分真是這世上最奇妙的東西。
在三人進入海州半個月左右,這天三人進了一間酒樓,正巧掌櫃的就是幺姑的父親,就連安甯自己都覺得有些愕然。
已經成爲掌櫃的男人看到安甯時,幾乎以爲自己看錯了,盯着看了好半天後才敢開口,然後拉着安甯坐下,又把幺姑的娘親喊出來。
男人似乎是真的高興,所以直接宣布今天的酒錢全由酒樓出了,赢得一片喝彩。
男人坐下後,感慨道:“真沒想到還能再遇見你。”
安甯也點頭道:“我也沒想到還能找到你們,如今看到你們都好,也就放心了。”
說完他又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青陽宗的大師兄。”
玄都行禮道:“青陽宗玄都,見過老丈。”
男人急忙起身,連連拱手,點頭哈腰,“要不得要不得,怎麽能讓青陽宗的神仙給老漢行禮,要折壽的。”
玄都愕然,安甯隻是微微一笑,剛好這時候幺姑的娘請放下了手裏的事情,驚喜道:“阿甯,還真是你啊?”
安甯起身道:“嬸嬸身體可好?”
婦人笑着道:“好好好,好着呢,你們先聊着,我去叫幺姑,知道你回來,她肯定高興壞了。”
安甯開口道:“嬸嬸您慢着點,我們不着急。”
婦人應了一聲,腳下速度卻不減半分。
安甯皺眉道:“幺姑她……”
漢子笑着道:“在學堂幫先生們整理書卷,說是也能認識幾個字。”
安甯點頭道:“是好事。”
安甯看了酒樓一眼,規模不小,生意看起來也不錯,一家人吃穿應該不成問題,逢年過節說不得還有餘錢,也算是安居樂業了。
隻是有一事安甯還是有些放不下,便問道:“幺姑還是沒有遇上心儀之人?”
男人歎息一聲,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安甯皺起眉頭,問道:“因爲我?”
男人點頭道:“這丫頭從小脾氣就倔,學堂那邊有位年輕讀書人倒是不錯,早晚的事。”
安甯點了點頭,愧疚道:“真挺對不起的。”
男人急忙擺手道:“有什麽對不起的,沒有你,我們幺姑早就被那小王八蛋坑害了,要不是你當初留下的那些錢财,别說像現在這樣過着安穩的生活,怕是連性命都保不住。說起來,我們一家還沒好好感謝你呢。”
安甯柔聲道:“小的時候,也是因爲叔叔嬸嬸,我才能活下來,那些年也都是幺姑一直幫扶着我,這些都是恩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忘。”
男人笑着道:“别的不說,幺姑這丫頭的眼光,從來都不會差,隻可惜……哎,可惜啊!”
安甯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随便問了一些有的沒的,原本就有很多話要說,三杯酒下肚,更是怎麽也說不完。
玄都不喝酒,也沒有開口說什麽,隻是覺得有些奇怪,似乎今天認識的安甯,跟之前認識的那個小師弟完全不一樣。
顧傾城也滿臉疑惑,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那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家夥,那樣一個殺伐果斷毫不心軟的家夥,竟然會有如此溫柔的一面,竟然能跟一個鄉野俗人家長裏短,有那麽多說不完的話。
沒多久,幺姑 便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然後也不管酒樓中那麽多人看着,就直接撲到安甯的懷中,抽泣道:“我就知道你還活着。”
安甯便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笑着道:“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顧傾城皺起眉頭,似乎想明白了什麽。
幺姑控制住情緒之後,放開了安甯,然後就看到了玄都和顧傾城。
看到玄都,她眼神有些驚豔,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超凡脫俗的人物,不過一想安甯如今的身份,身邊結識必然都是這種神仙般的人物,也就沒太多想。
看到顧傾城,幺姑先是皺眉,然後有些眼神中有些失落,或者說有些自慚形穢,因爲顧傾城真的實在太美了,若天上真有仙子,想來也不過如此,于是她便覺得自己跟安甯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她看了桌上一眼,開口道:“我去給你們準備幾個下酒菜。”
說完進了後廚,開始忙碌起來。
安甯從新坐下,還沒開口,酒樓中的客人便大聲調笑道:“劉掌櫃,我說怎麽這麽多年也沒舍得把你家寶貝閨女嫁出去,感情是早就有了姑爺了。”
漢子大聲道:“休要胡說,否則收你酒錢。”
衆人哈哈大笑。
漢子看着安甯問道:“打算什麽時候走?”
安甯搖了搖頭,說道:“反正也沒什麽事,多住幾天,不過先說好,我現在可沒錢,先賒着。”
已經走回來的婦人笑着道:“說的什麽葷話,回家吃住還要花錢,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怎麽,上了上,做了神仙,就要跟我們撇清關系了?”
安甯苦澀道:“瞧嬸嬸這話說的,别說我現在還不是神仙,就算真做了神仙,在你們面前,永遠也隻是那個不敢殺雞的泥腿子。”
顧傾城瞪大雙眼,能把那些宗門大佬們當西瓜一樣砍的人,說自己不會殺雞,誰信呐?
這時候,門外走來了兩個和尚,一大一小,大和尚赤着上身,原本應該赤着的雙腳穿上了一對草鞋,隻是做工實在粗糙。小和尚穿着一身雪白袈裟,大袖飄搖,腳下一雙灰布僧鞋,明顯已經長高了不少。
“安甯?!”
小和尚驚呼一聲,然後快步跑了過來,很快便皺起眉頭。
安甯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這對師兄弟,皺眉道:“怎麽和尚也喝酒?”
叫九陽的小和尚撇嘴道:“誰說進了酒樓就一定要喝酒,吃飯不行?再說了,誰規定和尚就不能喝酒?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知不知道?”
安甯笑着道:“還是跟以前一樣。”
小和尚低聲道:“柳煙煙呢?”
安甯歎息道:“沒人搶跑了。”
小和尚皺起眉頭,“從你手上搶跑的?”
安甯點頭。
小和尚歎息一聲,“那肯定是個很厲害的家夥。”
安甯點頭道:“很厲害很厲害。”
小和尚安慰道:“沒事,等我們從滄瀾山下來,就跟你去找她,我如今可是學會打架了,咱兩聯手,就算打不赢,悄悄帶着柳煙煙跑應該是沒問題的。”
安甯這才發現小和尚确實跟之前有所不同,這一查看,大吃一驚,小和尚的氣息跟當初自己的情況有些相似。
佛門小金剛。
不!或許更強,說不定就是天禅寺那位玄空神僧口中的佛門大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