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甯看着有用,便索性将剩下的三顆蓮子也都丢到了水池中,但見天際之上雷雲翻滾,靈氣彙聚成雨,灑落在整個青陽山上。
地脈開始改變,天地氣運盡數向着青陽山彙聚。隻待金蓮盛開,宗門興盛,指日可待。
安甯轉身走向蘇茹,開口道:“師姐,你要跟我說什麽?”
蘇茹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看了吃糖中一眼,确定異樣已經完全消失後,呐呐道:“你做了什麽?”
安甯随口道:“種了幾株蓮花。”
蘇茹神情木然的點了點頭,拉着安甯坐下,開口道:“封師姐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安甯眉頭悠然皺起,看想封靈的那間屋子,封靈原本被先前的異象引出,此刻正好看向這邊,然後轉身走進屋子,關上房門。
“喂,問你話呢。”蘇茹伸手在安甯眼前晃了晃,開口道。
安甯點了點頭,“知道。”
蘇茹又問道:“那你是怎麽想的?”
安甯鄭重道:“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暫時不想考慮這些事情。”
蘇茹一愣,竟是不知如何作答。她明明想了很多種對應的言語,卻沒想到安甯會這般回答。
蘇茹剛準備開口,安甯已經先開口道:“師姐你不用再說了,我都知道,但有些事情,我現在也說不清楚,不過師姐放心,我一定會給四師姐一個交代。”
蘇茹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安甯起身告辭,走回自己的屋子。
蘇茹突然皺眉,轉頭看去,大聲道:“不是,你給什麽交代?”
安甯已經關上房門。
蘇茹氣憤道:“小王八蛋,都學會忽悠我了。”
安甯回到屋子後,便開始重新研習翻江印,有了掌教真人的指點,一些不解也豁然開朗,結出的印結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隻有其形。
第二天蘇茹去找了内務堂,在距離落雲峰不遠的一座山峰爲小奇和顧傾城分别安排了兩間屋子。
安甯一心研習翻江印,倒也沒人打擾。
而随着時間流逝,安甯回到青陽宗的消息就如同潮水一般穿了出去,很快就如掌教真人說的那般,有人找上門來挑戰安甯,隻是大多都被青陽宗弟子攔下,一波又一波,讓衆青陽宗弟子有些焦頭爛額。
青陽宗弟子倒并沒有因此而抱怨,反倒是樂在其中,在将那些上門挑戰之人打敗之後,往往會說上一句:“連我們都打不過,還想挑戰安師兄?”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大師兄玄都跟那位有琴真人的三年之約。整個青陽山可謂人山人海,上到達官顯貴,下到普通百姓,強如各大宗門巨頭,弱至混迹江湖的偷雞摸狗之輩,幾乎全都向着青陽宗彙聚。傳言那位小皇帝也會親臨觀戰,無形中使得這場比鬥更加火熱。
然後就是各大賭坊再次擺局,各種不同的賠率也不斷放出。兩個修行者之間的勝負,俨然演變成了整個南州最熱鬧的盛會。
落雲峰上,蘇茹皺眉道:“今年來的人怎麽會這麽多?”
俞洪熙歎息道:“恐怕大多都是爲了小師弟來的,都想借我們這位小師弟正名呢。”
餘堂笑着道:“人怕出名豬怕壯,還真是一點沒說錯。”
蘇茹看了一眼安甯的屋子,皺眉道:“小師弟怎麽這麽久還沒出來,難不成是故意躲着四師姐?”
封靈則是開口道:“大師兄還沒出關?”
俞洪熙搖了搖頭,“反正那位有琴真人也沒來。”
話音剛落,就有一道人影沖天而起,背負長琴,屹立在雲海之上。
在這位有琴真人身邊,跟着一個小姑娘,身着粉紅色羅裙,腰間别着一支長笛,跟當初的封靈有些相似。
随着這位有琴真人出現,山上山下,一片嘩然。
蘇茹開口道:“聽聞有琴真人收了個天賦極高的弟子,莫不是就是這位?”
小奇和顧傾城這時候走上落雲峰,顧傾城依舊一臉冷漠,但還是隐隐可見眼中一絲期待,顯然對這場比鬥,她倒并不是真的不爲所動;小丫頭背着一把長琴,跟天上那位有琴真人倒是有些相似。
一個用琴之人,收了個用笛之人做弟子,一個用笛之人,收了個用琴之人做弟子,還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天意。
小奇滿臉都寫着激動,這可是神仙打架啊,說不定比安甯打的還要精彩,當然不能錯過。
她跑到封靈身前,開口問道:“安甯還沒睡醒?”
話剛說完,安甯的房門打開。
安甯走出屋子後,擡眼看了天際一眼,不由得皺起眉頭,心思轉動,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環節,便對着那位有琴真人行了一禮,同時不免心中感慨,自己跟這位有琴真人還真是緣分不淺。
雲海之上,那位有琴真人回了一禮。她身邊那個少女似乎開口說了什麽,有琴真人點了點頭,這少女便直接落下雲海,正好站在水池邊上,直接就跪了下去,同時道:“蘭蘭見過主人!”
落雲峰衆人都是一愣。
安甯瞬間出現在這少女身前,将之扶了起來,笑着道:“沒想到你竟有如此機緣,成了有琴真人的弟子,怎麽樣,可還習慣?”
蘭蘭點了點頭,“師父和青蛇姐姐都對我挺好。”
安甯笑着道:“那就好。”
說完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都快比我高了,以後就别叫我主人了,好好跟真人修行,争取早日證得大道長生。”
蘭蘭一愣,倔強道:“主人永遠都是蘭蘭的主人。”
安甯在心裏輕輕歎息一聲,倒也沒堅持,擡頭看着天際,因爲這時候,後山方向傳來了一道劍光,然後帶起一道長虹,瞬間出現在有琴真人面前,正是大師兄玄都。
兩人終于到齊,山上山下,萬衆期待。
玄都出現後,先對着有琴真人行了一禮,開口道:“真人南下之行,看來收獲不小。”
有琴真人點頭道:“玄都師兄也不甘落後。”
玄都笑着道:“玄都可以輸,青陽宗不能輸。”
有琴真人開口道:“有琴亦如是。”
“請!”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玄都拔劍,有琴真人取下背後長琴。
下方,蘇茹眯着雙眼,低聲問道:“小師弟,你看誰會赢?”
安甯搖頭道:“很難說。”
确實,正如二師兄王洞明所言,兩人幾乎同時證道,甚至連境界都一模一樣,而且兩人都隻學一種技法,一個《無痕劍訣》,一個《無雙指訣》,兩種技法安甯都見識過,就技法而言,并沒有高下之分。
而且兩人比鬥,重在技法,而非一定要分出勝負生死,所以幾乎不存在經驗勇氣之類的東西,這種比鬥一般是誰的境界更高,誰的勝算就更大,若是境界相同,就取決于技法高低,以及各自對技法的掌握。
很明顯,兩人誰有沒有絕對的優勢,同樣誰也沒有絕對的劣勢。
雲海之上,有琴真人已經開始撫琴,同時開口道:“玄都師兄想必也不想再有下一個三年吧,一招定勝負如何?”
玄都點頭道:“正有此意。”
說完一劍斬下。
天際之上,雲海湧動,有白龍盤旋嘶吼,伴有雷電之威。
一劍斬落,有天光乍現,宛若神罰降臨。
地面上,所有人全都瞪大雙眼,此刻卻又不由得閉上雙眼,那劍氣實在太過耀目。光芒所過之處,劍氣所及,或許不會被傷到身體,但一定會被傷及眼眸。
整個天地之間,随着那一劍出現,所有人不僅看不見,也聽不見。
每個人的耳邊,隻有龍鳴之聲,隻有雷鳴之聲。
别的不說,這一劍的華麗程度,舉世無雙!
這就是青陽宗的《無痕劍》,也是玄都的霸道劍。
一劍之下,一切術法,唯有臣服。
隻是他手中的劍似乎難承其意,一劍之後便轟然崩斷!
安甯的腦海中,小狐狸啧啧道:“你這師兄确實不簡單,那把劍在他手上,确實更能得到發揮。”
安甯點頭道:“原來隻修一技,也能恐怖如斯!”
有琴真人閉上雙眼,面對那鬼神敬畏的一劍,不爲所動,琴身悠揚,溫柔得像是二月裏的春風,音波浩渺,宛若波瀾不驚的水面,竟是以一種柔弱之态,去化解剛猛霸道的劍氣。
兩個人,一剛一柔,一陰一陽,就這麽僵持在雲海之上,誰也不落下風。
正如大道兩儀,相生相克,延綿不絕……
蘇茹苦澀道:“得,又是不分勝負,三年又三年,沒完沒了了。”
俞洪熙笑着道:“小師妹這是又輸了不少吧。”
蘇茹撇嘴道:“跟三師兄相比,不值一提。”
餘堂臉色尴尬,低聲道:“早知道應該押平手的。”
俞洪熙笑着道:“早跟你們說了,你們偏不聽。”
安甯歎息一聲,不由得想起當初剛到落雲峰時,被拉着賭的情形,一時間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雲海之上,有琴真人琴弦盡斷,雙手十指沾滿鮮血,她收琴起身,行禮道:“青陽劍名不虛傳,看來三年後,我二人還得再打一場。”
玄都手中長劍隻剩半截,而且布滿蛛網般的裂痕,這位大師兄握劍的虎口已經裂開,有鮮血順着長劍不斷低落,散發着絲絲霧氣,他将手中半截長劍直接扔掉,開口道:“玄都随時恭候真人。”
有琴真人突然一笑,那一笑,似乎便勝這世間百花盛開,“你我同輩,師兄妹相稱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