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甯有些尴尬的從顧傾城身上爬起來,冷聲道:“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小奇放下雙手,低聲道:“真大!”
安甯愕然,裝作什麽也沒聽見,走出房間。
小丫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平平的胸脯,心想着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有那麽大呢?
安甯下樓,退了房錢,黑店倒是難得的不黑,一個子都沒少,安甯笑着道謝,又拿出銀子買了兩壇酒。
蒲桃釀不算好酒,但也不貴,而且算是漠北的特有佳釀,南下之後,想喝可就沒了。
樓上,顧傾城将匕首拔出來,偷偷藏好,然後盯着門前的小奇,眼珠子微微轉動,最後放棄用小丫頭威脅安甯的想法。
同樣作爲修行中人,她很清楚安甯的手段,而且有了之前的交鋒,她更相信安甯真會殺了自己,殺了小丫頭,安甯可能會難過,但自己一樣會死,甚至可能比死還要慘。
小奇最後下樓,出了客棧後,小奇跑到安甯身邊,低聲道:“安甯,你可小心點,她藏着刀呢。”
安甯撇了顧傾城一眼,好奇道:“藏哪呢?”
小丫頭擡手,托了托胸脯位置,安甯啧啧稱奇,“厲害!也不怕傷了自己。”
小丫頭跟着點頭:“可不是?”
三人繼續南下,顧傾城并沒有再出手,顯然還在等待合适的時機。安甯有一點想不明白,這女人爲什麽不逃跑,以顧家在南陽的地位,她隻要跑出去,找一兩個家族産業,自然就能搬到救兵,能不能殺死自己不去說,最起碼幫助她逃離是不成問題的。
安甯開口道:“你想殺我,我不攔着,但别一天擺着一副臭臉,這裏可沒人把你當什麽大小姐,正如你自己所說,你頂多就算是個階下囚,老子真不欠你什麽。殺你弟弟,是因爲他先要殺我,如今你們顧家死了那麽多人,也是他們想要殺我,若是三年前死的是我,難道我就活該死?”
他看着顧傾城,繼續道:“你也一樣,下次再動手,要是死的不是我,就是你。要殺别人,就得有被别人殺的覺悟,這就是江湖。”
也不知是因爲安甯的話有了效果還是顧傾城實在沒有找到機會,這一路南下,她都沒有再出手,不過那把匕首也一直沒有拿出來,依舊藏得好好的。
如果慕容興洲在,必然要說一句:“波濤洶湧,暗藏殺機。”
走了差不多兩個月時間,終于看到了那座鎬京,安甯突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隻是不知道是怕别人對他失望還是怕自己失望。
除此之外,有些想念寒潭香,上次北上搬走不少,一直也不舍得喝,最後都給那個騎牛釣魚的老家夥拿走了。這次進京,得好好喝個夠,不過還是要看那個小皇帝舍不舍得。
隻是安甯還沒進城,就看到了一個熟人。
落雲峰二師兄,如今南陽的國師大人,王洞明。
安甯一直也沒想明白爲什麽做國師的會是修行符道的二師兄,而不是熟讀各種典籍的五師兄。在安甯看來,在權謀馭人方面,五師兄肯定要比二師兄更加擅長,畢竟當初鎮守義門關的時候,就是由五師兄參與軍機要事,二師兄則是負責修繕陣法,根本就沒參與任何軍機。是那位康平王推薦錯了?還是有什麽隐秘?
看到安甯,王洞明微微一笑,上前道:“好家夥,這次鬧出的動靜可不小。”
安甯咧嘴一笑:“我也不想,被逼的。”
王洞明看着顧傾城,直接道:“這位想必就是顧家大小姐顧仙子吧?”
顧傾城隻是鼻孔裏冷哼一聲,算是回答。
王洞明也不在意,繼續道:“原本陛下是要親自來的,隻是不怎麽方便,其中關系你也知道。”
安甯笑着道:“看到二師兄,我更加高興些。”
王洞明笑道:“陛下也是這麽說的。”
關于南陽帝國皇室的事情,安甯懶得深究,也就沒問關于兩國之戰的一些疑惑,比如爲何會是那位公主殿下挂帥,爲何戰功顯赫的康平王卻隻負責後方的糧草辎重,甚至都沒問爲啥那位康平王會舉薦二師兄當這個國師。
小奇好奇道:“安甯,你真認識南陽的皇帝?”
安甯還沒說話,王洞明便笑着道:“關系還不一般呢。”
小奇盯着王洞明,問道:“你是南陽的大官?”
王洞明一愣,輕輕笑了笑,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國師這個官大不大,他甚至都不知道國師算不算官。
從根本層面來說,國師隻是一種稱謂,算不得官,但從某些方面來說,國師又擁有着很大的權利,類似于帝王的幕僚。
特别是他這個國師,直接可以插手軍國大事,主掌邊軍将帥的任免大權。
可小丫頭還在等着回答,他便随口道:“算不得官,隻是跟陛下相識,能自由出入皇宮,卻不用理會皇室争鬥的烏煙瘴氣。”
小奇一臉佩服道:“真厲害!”
王洞明卻看了安甯一眼,真正厲害的,是這位小師弟才是。青陽宗能有如今的聲望,很大原因,是因爲這位小師弟一南一北兩次遠行。
王洞明繼續道:“對了,再過不久,就是那位有琴真人跟大師兄約戰的時間了,剛好能夠趕上。”
安甯皺眉道:“還沒分出勝負?”
王洞明一笑:“今年估計也很難,倒也算是一對冤家,三年前那一戰,有琴真人南下斬妖證道,大師兄也上了一趟玄都山,兩人幾乎同時登峰,所以今年這一戰,應該會比較精彩。”
安甯點頭道:“那可得看看,其他師兄師姐都還好吧?”
王洞明點頭道:“三師弟去年剛跻身龍鳴鏡,五師弟倒是沒什麽變化,不過說不定憋着什麽壞呢,弄不好又來一次一步入登峰,小師妹倒是比我還快,如今怕是龍鳴鏡中期了。至于四師妹……”
他頓了一下,接着道:“邊走邊說。”
根據王洞明的講述,封靈離開青陽宗之後,自己開創了一個幫派,壓力不小,不過好在有家族幫襯,這些年青陽宗聲威漸盛,從某種程度上也幫了封靈不少。
安甯便打聽了封靈如今所在,準備回青陽宗之前先去見一見這位四師姐,也順便給小奇找個修行的領路人。
小奇修行天賦不算差,跟着四師姐應該能小有成就。
其實那位有琴真人倒是比封靈更合适,隻是有琴真人畢竟是外人,雖說跟安甯還算有緣,但修行路上,有些事情真不好開口,有些人情也不好欠。
衆人很快進入鎬京城,然後向着那座皇城走去。
安甯之前來過鎬京,卻沒能去過那座皇城,如今也算是補了這個遺憾。
王洞明先是将三人安排到皇城的驿館,然後領着安甯前往皇宮。
出了驿館之後,王洞明湊近安甯一些,低聲問道:“那位顧家大小姐怎麽回事?”
安甯回頭看了驿館一眼,正好看到顧傾城站在窗前看着自己,回頭繼續前行,一邊道:“桃源山那邊留下的,我也不清楚是什麽意思,興許是顧家還有什麽底牌,所以先帶在身邊,謹防不測。”
王洞明點了點頭,說道:“雖說我之前對顧家做了調查,但這種大家族根深蒂固,确實很難查出個所以然,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不過這一次,北台州第一家,怕是要名存實亡了。”
安甯漠然道:“是他們招惹我的。”
安甯突然問道:“對了,大師兄跟玄都山是怎麽回事?”
王洞明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倒也沒什麽不能說的,都是上一輩的恩怨,大師兄的父親原本是玄都山最有望繼承掌教的弟子,隻是一次遊曆時突然隕落,然後才有了那位陸掌教,至于這其中有什麽關聯,大師兄又如何會到了青陽宗?恐怕除了玄都山那些人,就隻有掌教真人跟大師兄自己知道了。”
安甯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王洞明問道:“安靜的事情解決了?”
安甯點頭道:“算是吧,至少暫時不會有什麽問題。”
兩人又說了一些閑話,很快便走到那座大殿,小皇帝早已站在殿前等候,周圍一個宦官宮女也沒有,不過暗中倒是又不少隐晦的氣息。
小皇帝攤開雙手,轉了一圈,哈哈笑道:“安甯,怎麽樣,我說我了能當皇帝,是不是沒有騙你。”
他說的是“我”,而不是“孤”,也不是“寡人”。
安甯笑着道:“那在下是不是的給陛下跪下行禮?”
小皇帝一愣,皺眉道:“你願意?”
安甯呵了一聲,“下輩子吧。說好的當了皇帝,要請我喝酒,不會不算話吧?”
小皇帝笑着道:“君無戲言,怎麽會不算話。”
說着側身,笑着道:“請!”
三個人從日落喝到月明,原本王洞明有所推遲,但被兩人拉着一起,實在沒能躲過,喝着喝着,喝到最高的那棟殿宇上,小皇帝上不去,讓安甯扶了一把,安甯便直接抓着小皇帝身上那件世人都想穿的龍袍,直接丢了上去,吓得小皇帝驚慌失色。
好在被王洞明托住,這才沒損了龍體,否則明日就别想上朝了。
皇宮中某個角落,一個紅袍老人背負雙手,看着那三個狂妄至極的家夥,微微歎息一聲,自言自語道:“年輕真好,看來真是老了。”
說完,這位不知活了多少個春秋的南陽齊家老祖身形突然消失,帶起一道虹芒,向着東面的北台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