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小奇的說法,要打架肯定得先吃飽了才有力氣打,就算打輸了,也有力氣跑路,實在不行打死了,下去也不會做那餓死鬼。于是兩人便進了一家酒樓。
鎮上最好的酒樓。
然後就聽到了泰嶽門的一些傳聞。
比如關于那位蘇繡蘇仙子的。
自三年前蘇繡從北榮參加仙門大比回來後,聲威大震,于是便有很多人慕名前來,想要一睹這位蘇仙子的仙姿,隻可惜這三年來蘇仙子一直閉關,直到最近才出關。
然後就是泰嶽門有一場盛會,将會在明天舉行,慶祝那位掌教真人突破登峰鏡,成爲白虹鏡強者,邀請了各大山上宗門有頭有臉的人物。除此之外,大會結束後,泰嶽門掌教将會挑選出一名天賦優秀的弟子,收爲關門弟子。
很多人都覺得蘇仙子必然是最合适的人選……
如此種種,讓本來不算繁華的小鎮顯得異常熱鬧,原本入不敷出的酒樓眼看着就要關門大吉,卻淪爲現在的客滿爲患。
所幸安甯進門的時候,還有一張空桌,小奇便立馬跑上去霸占。
酒菜還沒上桌,就有一個老頭領着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老人身形消瘦,兩個年輕人也好不到哪裏去,一看就是那種小時候營養不良造成的後果,跟安甯之前其實有些相似。隻不過安甯修行之後,幾次身體轉換,早不是原來的安甯,雖然依舊消瘦,但确實沒了那種營養不良的病态。
老人上前後,打了一個稽首,笑着道:“這位小友,能否讓我師徒三人擠一擠?”
安甯看了下酒樓中,确實除了自己這一桌,别的地方都擠得滿滿的,便點了點頭,笑着道:“老人家請坐。”
桌子不小,其實圍桌八人都能坐下,安甯坐着一條長凳,小奇占了一條,還空着兩條,于是老人自己占着一條,剩下一條由那兩個弟子同坐。
老人坐下後道謝道:“多謝小友,這一頓就算老朽請了。”
安甯笑着道:“如此怎麽好意思。”
口中說不好意思,卻沒有推卻的意思,這讓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打算着等對方一推辭,就立馬應下,哪曾想這家夥比自己還不要臉。
賺幾個錢不容易啊,雖說如今門下弟子衆多,每年送來的各種禮物也都價值不菲,可畢竟是窮怕了,有了錢之後,還是恨不得将一個子掰成兩個子用,這下倒好,一頓飯又得省吃儉用好幾天才能補回來咯。
而安甯其實比老人好不了多少,以前都是吃一頓餓幾天,如今看似有錢,其實處境還是有些艱難,特别是撿回乖巧可愛兩個小家夥後,更是舉步維艱,雖說吃住不是問題,但能省一個是一個,有人請客,自然不可能拒絕。
老人似乎已經認命,拱手道:“老朽采信門掌門,李東羊,這位是老朽早年收在門下的弟子,都是苦命出身,這次受邀參加泰嶽門大典,便帶他們出來見見世面,免得到時候又說我這個師父做得不稱職。”
安甯笑着道:“拉前輩真是師德無量。”
那可不,跟自己那位便宜師父比起來,可真是一個天,一個地啊。
老人急忙擺了擺手,笑着道:“謬贊謬贊,不知小友高姓,師從何處?”
安甯随口道:“小子安甯,四海爲家的小散修,比不得前輩這般……”
安甯突然頓住,眉頭微微皺起。
采信門?
他娘的自己當初參加兩國仙門大比時,冒用的不就是采信門的名額?這世上竟還真有這麽個門派的存在?
一念及此,安甯不由得再次打量眼前老頭,看氣息,應該是一位龍鳴鏡修士,而且剛入龍鳴鏡不久,至于那兩個徒弟,也都是入微鏡修士,女的境界稍高一些,應該在入微鏡六七重,至于那個男的,要低差不多兩個等級。
安甯一愣,老人亦是一愣。
安甯這個名字,他總覺得在哪裏聽過,可一時間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不由得在心裏歎息一聲,看來真是老咯,記性不好,還健忘。
安甯似乎擔心對方聯想到自己,便急忙道:“老前輩既是受邀而來,能否也帶小子去那泰嶽門長長見識?”
看着老人有些猶豫,安甯急忙道:“若是前輩願意滿足小子這個心願,這頓飯便算晚輩請了。前輩放心,我們隻需要兩個采信門的名額,上山見過那些真正的老神仙之後,就離開,絕不給前輩惹事。”
老人一聽對方要反過來請客,立馬兩眼放光,打量了安甯一眼,急忙答應下來。
一頓飯錢,換兩個弟子名額,這他娘簡直就是無本穩賺的買賣嘛,傻子才不做。
看到老人答應,安甯激動的一下站起來,滿臉的感激涕零,看得小奇那叫一個匪夷所思。
然後小奇就開始有些擔憂前途了,這老頭能讓安甯都這般客氣,必然是了不得的老神仙,而安甯明明是來找泰嶽門算賬的,但現在似乎連泰嶽門都進不去,需要找個大仙門弟子的身份才能上去。
連人家的仙門都進不去,還怎麽算賬?不被人拿着仙劍攆着跑就不錯了。
擔憂的同時,還有些失落,原本還以爲這一次直接殺上山門,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就這麽一路殺過去,多威風。
現在看來,這上山是有着落了,這下山嘛,就不好說咯。
她不由得又将安甯的那道符拿出來,實在不行,就跟安甯那樣,把天上的神雷召喚下來,再不行就幹脆用這道符威脅那隻頂厲害的狐狸,讓她帶着自己逃命,反正安甯要死讓他自己去死好了, 她們完全沒必要去湊熱鬧。
吃過了飯,安甯磨磨蹭蹭半天,最後似乎知道躲不掉,便一臉心疼的付了錢,然後對着那位采信門的掌門問道:“老前輩,咱要不要準備服飾啥的,若是有以前的舊衣服最好不過。”
老人一邊剔着牙,一邊傲然道:“不用不用,老夫這張臉面,泰嶽門還是會給的。”
安甯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然後又問道:“那我們是現在動身還是……”
老人擺手道:“大典在明日舉行,明日一早再動身也不遲,屆時兩位在此等着老朽便是。”
安甯立馬皺起眉頭,嘿嘿笑道:“倒不是晚輩信不過前輩,實在是我跟小妹也沒來過這邊,也沒個地方可去,老前輩不如就收留咱兄妹一晚。老前輩放心,吃的住的,我兄妹自掏腰包,絕不用前輩多花一分錢。”
老人一愣,思索了一會之後,點頭道:“也罷,那你們便跟着吧。”
随後,五人一起走出了酒樓,老人走在頭前,兩個弟子跟在身後,最後是安甯和小奇。
老人先是領着四人在小鎮中逛了一圈,又領着四人爬上東面的一座山頭,指着那座高聳入雲的山峰,開始吹噓自己的平生。幾許恩怨情仇,年輕時何等玉樹臨風,迷倒了多少江湖俠女……
聽得安甯那叫一個心情激動,這才是江湖兒女該有的故事嘛。
反正老家夥臉皮厚,吹噓起來臉也不會紅,就算紅了背對着四人,四人也瞧不見。
吹到最後,也不知是把自己生平本就不多的故事都講完了還是有些口幹舌燥了,老家夥便領着四人下了山,回到小鎮去找住的地方。
天色已晚,又因爲泰嶽門這場大典,讓小鎮本就位數不多的客棧全都客滿爲患,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但卻貴得吓人,老頭本就是個吝啬的主,砍了半天假也沒砍下來,便領着四人繼續尋找下一家,一來二去,将小鎮走了個遍。
四人都還好,有修爲傍身,可憐小奇一個小女孩,還要跟着四個家夥東奔西竄,還要背着一把重量不小的長琴,苦不堪言,所以當五人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家有空房的客棧之後,不等老人開口,小丫頭便竄了上去,殺起價來。
這一下,看得老人瞪大雙眼,心生佩服。
我滴個祖師爺哎,這小丫頭不簡單啊,簡直就是天賦異禀。老頭子我要是有這砍價的本領,采信門還不曉得能節約多少銀子咧,要不幹脆把這小丫頭收進采信門?至于那個叫安甯的家夥,買一贈一,好像采信門也不虧。
打定主意,老頭便想着等從泰嶽門下來,一定要好好誘導這個安甯,實在不行送出一兩本秘籍也是可以的,或是直接給他畫一個遙遙無期的大餅,反正這個老夫擅長得很。
不然這兩個半道撿來的徒弟哪可能跟着自己到現在,早些年吃不上飯的時候早就跑咯,還不是因爲自己畫出來的餅夠大夠真實?
小奇将房錢砍下來之後,看了采信門那位老掌門一眼,一副勝利者的姿态,那眼神就好像在說,“老頭,學會沒有?砍價可不是你那麽砍的。”
五人住下,各自待在各自的房間,各自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盤,一夜無話,直到天明。
翌日。
最先走出客棧的是安甯,興許是怕老頭子悄悄帶着兩個徒弟跑了,所以早早就在門前等着。
老人出來的時候,換了一身道袍,多了幾分仙風道骨,少了幾分塵俗之氣。若不是有了昨日的見識,安甯都要懷疑這老頭是個道法極高極高的得道高人。
所有人陸續出門,然後在老頭大步昂揚的帶領下,向着泰嶽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