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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服少年沒有離開,反倒是那對爺孫也跟了上來,連聲感謝,說是要去南邊看看,也好有新的故事可說。
經過交談,安甯這才知道如今北榮與南陽正在打仗,而且已經打了大半年了。
安甯還知道華服少年叫慕容興洲,确實是上清學宮學子,年十八,正是負笈遊學的年紀,所以便離開了學宮和家族,四處晃蕩。慕容在北榮是大姓,但這慕容興洲的家族卻不是什麽大家族,聽說安甯要南下,就想跟安甯一起,見識見識所謂神仙手段。
那對爺孫則是無根浮萍,靠着說書讨活,走到哪哪便是家,之所以南下,是想去看看兩國的戰場,從而能說出驚心動魄的故事,換得賞錢。
老頭姓賈,賈及臻,小丫頭名喚小奇。
有了綠冰紅雪的事情,安甯對任何人都有些冷淡,不想走得太近,生怕悲劇重演,特别是如今快死了,更沒必要連累别人。
隻是大路朝天,他們要跟着自己,自己也不好出手趕人,也好,反正南下第一個要經過雪峰山,到時候吃了苦頭,不用自己說,他們也會自行離去。
慕容興洲是個臉皮極厚的家夥,向安甯讨要了一些療傷丹藥,安甯也沒有吝啬,反正這些丹藥對自己也沒多大用處,而且李小白肯定是沒機會遇到了,就暫且把這家夥當成李小白好了。
賈及臻喜歡喝酒,人到了他這個年紀,也就剩下這麽一點愛好了。小奇沒什麽特别愛好,就是話多,興許是跟自家爺爺學的,一次說百八十字也不帶喘氣的,還有就是……喜歡錢。
小丫頭每次買東西都要讨價半天,能把賣東西的說得一愣一愣的,最後莫名其妙的就以成本價賣了出去,就連安甯都看得滿心敬佩,心想這丫頭以後必定是個持家有道的好姑娘。
這世上有些人就是這樣,你雖打定主意不去深交,但他隻要在你面前,就能無時無刻吸引你的注意,讓你認識之後,使你畢生難忘。李小白是如此,慕容興洲是如此,小奇也是如此。
四人一路南下,途徑一些小宗門,倒沒有像安甯想象的那般有人出來阻攔自己,反而一個個如見瘟神,避之不及,有人甚至還跪在自家祖師爺面前,燒香祈禱,求這家夥趕緊離開自家宗門境内,一些仙寶靈材,也早早藏了起來。
對此,安甯倒也樂見其成,正好免去了不少麻煩,隻是借宿一事就成了問題,誰也不敢接待這個叫安甯的家夥,任由小奇如何口若懸河,愣是閉門不見。
于是一路上就出現了這樣的景象:不論多熱鬧的地方,隻要這四人踏足,立馬變得死氣沉沉,家家戶戶關門閉戶,連孩子的哭聲都聽不到。
某天中午,慕容興洲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嘟囔道:“你這家夥到底都做了什麽?整個北榮都把你當成瘟神一般看待。”
安甯沒有回答, 找了個相對背風的地方坐下。如今沒了修爲,又有了極北之地之行,安甯有些怕風,特别是北方這種寒風。一位龍鳴鏡修士,淪落要躲着風的程度,也算是慘到極緻了。
小奇頓時跑了上來,好奇問道:“你當初真把北陽湖的掌門殺了?”
作爲說書人,自然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所以對于安甯的當初的事迹,他們知道的肯定比大多數人多。但也都是從别人口中聽來的,并未真的親眼所見,所以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特别是如今見了安甯這麽一副病恹恹的樣子,不免心生懷疑。
安甯點了點頭。
小奇瞪大雙眼,繼續問道:“那北陽湖那隻神龜呢?聽說你炖了一鍋王八湯,味道怎麽樣?”
安甯一愣,這小丫頭的思路跳得也太快了吧,随口道:“還行,當時沒帶鹽,除了淡,還有點腥。”
小奇聽得口水直流,憧憬道:“一千年的神龜啊,就這麽煮了?”
安甯開口道:“一千年的神龜肯定是沒了,不過北陽湖裏應該還有不少活了三四百年的老龜,姑娘若是想吃,可以去抓一兩隻。不過一定要帶點酒先去腥,再帶點辣椒,若是可以,雪峰山那邊還有雪蓮,一起炖絕對是難得的美味。”
小奇嘿嘿笑道:“算了,真那樣做,北陽湖那些老神仙還不得打死我?要不你去給我抓一隻,反正過了雪峰山就是北陽湖,我們還可以先去雪峰山踩一些雪蓮。”
聽着兩人在謀劃着美味,那位原本還滿心抱怨的慕容興洲頓時來了興趣,湊上來道:“帶上我一起?”
安甯佩服道:“兩位真是英雄好漢!”
自稱賈及臻的老人面色尴尬,咳嗽一聲道:“要不就算了吧。”
小奇嘟着嘴道:“爺爺,我想吃哎。”
老人細心勸導:“不好吃的,要真想吃,等以後賺了錢,爺爺給你買。”
他真怕這三個家夥一拍即合,還真跑去雪峰山采雪蓮,然後又去北陽湖釣王八,畢竟那個叫安甯的家夥,先前就做過一次,做這種事情想必是信手拈來,這兩個小王八蛋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主,看熱鬧不嫌事大。
慕容興洲看了老人一眼,淡然道:“還真是年紀越大,擔子越小,有安甯在,怕什麽?再說了,不就摘一朵雪蓮和抓一隻烏龜嘛,大不了偷偷摸摸的,不讓雪峰山和北陽湖發現不就行了?”
老人也不是個好惹的主,瞪眼道:“你不怕幹嘛不自己去,你家先生就沒教你不能偷竊?”
慕容興洲頓時站起來,回瞪道:“雪蓮和烏龜乃是自然生長之物,又怎能算偷?”
小奇道:“安甯,你就帶我去嘛,以後你買什麽東西,我都幫你砍價,從這裏去南邊,還有好長一段路呢,肯定能幫你省下一大筆錢。還有,我以後一定把你的故事說得很精彩很精彩,絕對不辱沒你的名聲。”
慕容興洲不甘示弱,“等我學成之後,一定親自捉刀,爲你書寫經世傳記,讓你的事迹流傳千年。”
安甯皺眉道:“真要去?”
小奇和慕容興洲連連點頭,唯有賈及臻面色難看至極,猶如一塊漆黑的臘肉。
安甯繼續道:“事先說好,如果被發現,我可不會保護你們。”
小奇擺了一個拔劍的威猛姿勢,傲然道:“放心吧,本女俠能保護自己。”
慕容興洲有些心怯,低聲道:“要不我給你們放哨?”
直接遭受了小奇一記大白眼,頓時焉了下去。
安甯看着賈及臻問道:“賈老先生,你呢,是要一起去還是在山下等我們?”
老人一臉爲難,不去吧,又怕自家孫女惹出天大麻煩,去吧,又怕将雪峰山得罪,正左右爲難,小奇便道:“我爺爺就不去了,他身子骨不好,挨不得風雪,在山下等我們就行了。”
腦海中,小狐狸不解道:“你瘋了?”
安甯沒有回答,看着遠方那座高聳入雲的雪山,許久後才道:“就是想上去看看,登封嘛?”
小狐狸一愣,随既像是感受到了什麽,吃驚道:“怎麽做到的?”
安甯搖頭道:“就覺得他們的建議好像挺不錯,然後就覺得我不應該避開這座山峰。”
小狐狸語氣顯得有些激動:“說不定真的可行。”
他們說的,自然是一步登峰,是快雪峰的峰,也是安甯心中那座峰。
安甯試探着問道:“要不你幫幫忙?”
小狐狸沉吟了一下,開口道:“爲了本姑奶奶的蓮藕法身,就暫時委屈一下好了。”
說完,一下出現在衆人眼前,吓得慕容興洲一屁股跌在地上,老人則是張大了嘴巴,小奇瞪大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半天後看着安甯問道:“這就是你那頭坐騎?”
安甯還沒回答,小狐狸便道:“我呸!本姑奶奶可是青丘未來的女王,怎可能是他的坐騎?”
小奇一下跳起來,大呼道:“爺爺爺爺,狐狸會說話。”
老人愕然,傻丫頭,那是一頭大妖好吧?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妖!
不用安甯說什麽,小狐狸瞬間變大身形,安甯當先爬了上去,小狐狸尾巴一掃,将小奇和慕容興洲托起,扔在自己的背上,然後直接沖天而起。
雪峰山上,一片震動。
有弟子倉惶逃竄,一邊大聲喊道:“快關閉山門,那頭狐狸又來了?”
有人大聲呼喊:“快禀報掌門,那個叫安甯的南陽劍修回來了。”
一位正給門下弟子講經說道的老人面色突然變得蒼白如紙,跳腳罵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雪峰山山門之前,一隻狐狸悠然出現,有個滿頭白發的家夥站在白狐身上,開口道:“老宗主,能不能借在下一朵雪蓮?最近新學了一道雪蓮炖甲魚,上次路過見你山頭還有不少。”
“借你大爺!安甯,老夫警告你,莫要欺人太甚。”
一個聲音響起,一個身穿白袍的老者臨空而來,瞬間出現在白狐身前,手中提着一把仙劍。
安甯愕然道:“老宗主何必動氣,在下真不是來打架的,就是想借一朵雪蓮,絕不多要,老宗主若是信不過,可讓門下弟子自行取來,在下拿到雪蓮就走。”
白袍老人眯起雙眼,正猜測這家夥到底是什麽意思。
安甯卻是突然仰頭。
雲海之上,有一座山峰浮現,不見山巅。有紫電萦繞,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山名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