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很快升起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口鍋,鍋裏蒸着叉燒包,火邊坐着一個青色長襖的絕美女子,面容恬淡,手中拿着一串烤肉。在她身邊,一條雪白色小魚兩眼放光,滿是貪婪。
遠處,安甯拿着一把短刀,滿頭大汗,不斷将一塊塊龍肉卸下,然後扔進空間戒指中,很快将整個戒指塞滿,又拿出那塊小狐狸已經用不上的玉牌繼續裝,最後愣是将一頭蛟龍全部分散裝下,連龍須都沒放過。
因爲害怕龍肉腐爛,又塞進去一些積雪,這才心滿意足的走向火堆旁。
安靜将手中烤好的肉串遞給安甯,那頭白鲲頓時龇牙咧嘴,一百個不樂意。
安甯懶得理它,直接取出一壺寒潭香,吃着龍肉,喝着美酒,還對着一臉不快的白鲲砸吧着嘴,然後被白鲲一尾巴掃來,直接跌在雪地之上。
兄妹兩倒是難得的清閑。
天地寂寥的雪原上,卻有一個老人牽着一頭牛,腳步緩慢而艱難的向着這邊走來,停下腳步後笑着問道:“天氣寒冷,不知小友可願賞口酒喝?”
安甯眯眼打量着這老人,看不出任何氣息,點頭道:“老人家請坐。”
這老人說話的時候,安靜眉頭微微皺起,卻也沒說什麽,拿着筷子将蒸籠裏的叉燒包夾出,然後放到安甯身前的雪地上。
老人放開那頭青牛,青牛便自行前往湖中飲水,沒有人發現那頭蛟龍已經散入湖水中的鮮血再次彙聚,然後被那頭青牛飲下。
老人扯了一塊貂皮鋪在雪地上,然後坐了下去,笑着問道:“兩位小友這是要去往何處?”
安甯拿了先前就擺放在地上的一個碗,到了一碗寒潭香遞給老人,笑着道:“随便逛逛。”
老人接過酒碗後一飲而盡,感慨道:“好酒!若是老朽沒猜錯,這應該是南陽那邊極富盛名的寒潭香。”
安甯一愣,從新打量眼前的老人,發現這老人并無什麽特别,留着雪白色胡須,背着一個鬥笠,原本扛着一根魚竿,此刻就放在身旁的雪地上,像一個鄉間放牛的老叟,也像一個垂釣江湖的釣叟。
确實看不出老人有什麽異常後,安甯佩服道:“老人家當真是見多識廣。”
老人咧嘴一笑,指了指安甯身邊的酒壇。
安甯順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看到酒壇上貼着一張紅紙,紅紙上寫着三個大字:寒潭香。
安甯有些尴尬,便順手将酒壇拿起,又給老人倒了一碗。
這時候安靜拿着一雙筷子,遞給老人。
老人接過後感謝,然後直接夾了一個叉燒包一口吃下,一臉滿足。
安甯盯着老人問道:“老人家覺得在下手藝如何?”
似乎是因爲有些燙,老人一邊哈氣一邊含糊不清的道:“好吃!好吃!”
安甯松了一口氣,老頭既然沒嘗試出這肉的特别,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誰知老人将叉燒包咽下去之後說了一句話,讓安甯将剛剛喝到嘴裏的寒潭香差點一口噴了出來。
“一頭身具大氣運即将飛升的蛟龍,就被你們兄妹這麽蒸着吃了,北榮“”皇室和那些等待此蛟飛升的老家夥們若是知道,怕是要氣得半死吧。”
口中這麽說,老人手上卻沒停着,又夾起一個叉燒包,還是一口直接吞下。
安甯心中戒備心驟然升起,卻開口道:“老人家您不也吃了?”
老人一邊咬着叉燒包一邊點頭道:“所以得趕緊多吃幾個,說不得一會就有人來搶了。”
安甯一愣。
老人已經将嘴裏的叉燒包吞下,開口道:“好家夥,老朽掉了一輩子魚,也沒釣到一頭蛟龍,卻不想臨了竟然吃了一頓龍肉。”
說完他站起身來,彎腰撿起地上的魚竿,感謝道:“多謝小友盛情款待,年紀大了,挨不得風雪,老朽就先告辭了。”
說話間,那頭青牛自己走了回來,然後在兄妹兩的注視下,老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爬上青牛的背上,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口喘息。他看了安靜一眼,開口道:“了不得!了不得!”
說完他輕輕拍了拍牛背,青牛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轉身向北而去。
老人背對着兄妹兩人,開口道:“兩位小友還是早些離開的好,等碎星樓那些老家夥趕到,恐怕就說不清了。”
說話間,老人已經騎着青牛遠去,有聲音傳蕩在茫茫雪原上:“北冥有魚,其名爲鲲,以龍爲食……”
一聽碎星樓,安甯急忙收拾家當,帶着安靜開始逃之夭夭。
他娘的,這才剛吃了碎星樓一朵金蓮,如今又蒸了一頭即将化龍的蛟龍,若這蛟龍真跟碎星樓有關系,就算那位老樓主再好說話,恐怕也不願意跟自己廢話了。
……
南邊一家酒樓中,澹台敬正優哉遊哉的喝着美酒。
突然,老人剛剛拿起的酒壇一下粉碎,酒水還沒來得及灑落在地就直接化作白煙。
隻見澹台敬雙手快速掐訣,然後跳腳大罵:“你個小王八蛋,以後再敢來北榮,老子非把你抽筋扒皮不可。”
……
北榮皇都,歌舞升平。
面容粗狂的北榮皇帝正跟妃子們飲酒享樂,突然一名消瘦的老人闖了進來,面色難看的道:“陛下,出大事了!”
皇帝皺起一雙濃黑的眉毛,先行遣散那些舞女,這才正襟危坐,不解道:“國師大人怎麽來了?什麽大事,南陽那邊打過來了?”
老國師搖頭道:“清城湖那頭有望化龍的蛟龍,給人殺了。”
皇帝陛下一下站起來,瞪大雙眼,冷聲道:“誰幹的?”
被稱之爲國師的瘦小老人搖頭道:“目前還不知道,已經派人去查看了,明日應該能得到消息。”
皇帝眼珠子轉動,皺眉道:“清城湖那邊不是有碎星樓的聖人們照看?怎麽會出這等事情?”
老人沒有回答,北榮皇帝思索了一會,開口道:“你去碎星樓那邊問問,寡人去禀告母後。還有,務必盡快将事情弄清楚,不論是誰,都決不能讓他離開北榮境内。”
老人領命退去。
一名衣着裸露的妃子嬌滴滴的道:“陛下,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您又何必動這麽大的肝火,臣妾……”
話還沒說完,直接被這位北榮權勢最大的男人推到一邊。
後宮。
掌握着北榮真正權利的蕭太後抱着一隻白貓,手中拿着一顆普通人都舍不得吃的水晶葡萄,逗弄着那隻肥碩的白貓,隻可惜白貓看都不看一眼,慵懶的伸着爪子,盡顯驕傲與尊貴之态。
那位皇帝陛下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直接跪下道:“母後,方才國師來報,清城湖那頭蛟龍,被人殺了。”
原本還滿臉笑容的蕭太後聽到這句話,臉色瞬間陰沉下去,一口鮮血當場噴了出來,濺在白貓雪白的皮毛上,異常刺眼。
她手突然用力,那隻白貓吃疼,死命掙紮,卻無法擺脫那隻扼着它脖子的手。
白貓掙紮得越來越猛烈,甚至伸出了利爪,不停在蕭太後那隻手臂上抓撓,很快蕭太後的手臂上就布滿了鮮血淋漓的抓痕,但蕭太後全然不知。
終于,那隻白貓徹底放棄了掙紮,眼神渙散,已經沒了生命。
蕭太後直接将那隻白貓的屍體摔在皇帝面前,冷聲道:“這件事若是不能妥善解決,你這個皇帝也不要做了。”
皇帝連連應是,退出了蕭太後的住所,額頭上已經布滿黃豆大小的汗珠。
……
北方,雪大如席。
先前白鲲與蛟龍大戰的湖面上,一個老人當先浮現,盯着湖水看了半天,最後滿臉陰沉。
“究竟是何人如此喪心病狂?連一絲精血都沒留下。”
老人說完,已經被大雪覆蓋開始結冰的湖面突然炸開,無數魚蝦直接被抛出水面,在積雪中掙紮一會之後,氣絕而亡。
不斷有人影陸續浮現,這些人出現後先是對着老人行了一禮,然後都盯着湖面。
老人開口道:“不用看了,什麽都沒了。”
一人問道:“到底是何人所爲?”
有人沉思了一會,開口道:“很大可能是南陽那邊,想絕我北榮氣數。”
老人沉聲道:“此蛟養在這裏三千年,除了皇室和我們幾個,整個北榮再無人知曉,南陽皇室怎麽可能知道?而且南陽皇室與山上宗門向來并無交集,又怎可能請出如此強者潛入北榮而不被察覺?”
“太上長老的意思是北榮自己所爲?”
老人搖頭道:“北榮窺天鏡強者就那麽幾個,而且都跟此蛟有着牽連,又怎會自掘牆根?”
一人突然道:“太上長老,這裏有人生過火,還有餘熱。”
被稱爲太上長老的老人落下身形,吸了一口并冰冷的空氣,然後嗅到了一絲酒香夾着肉香,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殺了蛟龍就算了,竟然還烤了吃,還自帶佳釀,天底下就沒這麽欺負人的。
“不将這個喪心病狂的王八蛋找出來挫骨揚灰,實難消我心中之恨!”
……
更北的方向,在黃橙橙的天宇下,一條大魚将空氣當水,不斷向前遊弋。
在大魚的背上,坐在一男一女兄妹兩人。
安靜有些擔憂的道:“哥,我們是不是闖大禍了?”
安甯苦澀道:“應該是吧。”
安靜拍了腳下的白鲲一巴掌,冷聲道:“都怪你!”
白鲲發出一聲嘶鳴,繼續馱着兩人向前遊弋而去。
身後,一道道強大的氣息不斷浮現,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