鎬京作爲南陽帝國的都城,不僅聚集着南陽帝國最有權勢的一批人物,也聚集了最有錢的一批富人,當然還有很多實力強悍的仙家人物。
有錢人多的地方,窮人也不會少,所以鎬京也有很多靠着乞讨爲生的乞丐。
同樣都是乞丐,鎬京的乞丐跟其他地方的乞丐比起來,俨然要高人一等,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奉旨乞讨”的架勢,拿着破碗向你走來,不像是要同你乞讨,更像是搶劫。
當然,這也隻是對外地人才會如此,對于當地的有錢人,他們便顯得唯唯諾諾,隻有一個小乞丐是個例外。
小乞丐年紀不大,七八歲的樣子,穿着一件灰色的百衲衣,赤着雙腳,穿着半條褲子,因爲一隻褲腳隻有一半,像是被生生撤掉的,所以參差不齊,另一隻倒是完好,隻是爲了搭配,被挽了起來,所以雙腿便露出膝蓋以下的位置,多處紅腫,應該是蚊蟲叮咬所至。
小乞丐跟别的乞丐一樣,也有一個破碗,手裏拿着一根竹竿,亂蓬蓬的頭發下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誰都透着一股冷漠。
不管見了誰,小乞丐都不會主動開口乞讨,所以雖然天快黑了,他那隻碗裏還是空空蕩蕩的。
安甯并沒有什麽恻隐之心,隻是剛好付了車馬費,餘下幾枚銅闆,剛好路過小乞丐身邊,便将這幾枚銅闆放在他身旁那隻破碗中。
叮叮當當。
小乞丐隻是仰頭看了一眼,并未感謝,也不将碗裏的銅闆收起來。
看到安甯出手,李小白似乎也覺得該慷慨解囊,摸索了一陣,沒有銅闆,隻有一些散碎銀子,便扔進去一顆,這一下,可就出事了。
無數乞丐圍了上來,不僅将那一顆碎銀搶走,連安甯先前丢下的銅闆也搜刮一空,不止如此,小乞丐還平白遭受同行的拳打腳踢。
安甯輕輕歎息一聲,并未出手。
李小白看不下去了,哐當一下拔出背上那柄長劍,來到小乞丐身邊一揮,那些乞丐頓時向後躲開,打量了李小白一眼,快速散去。
李小白提着長劍,憤憤道:“天子腳下,竟有這等荒唐之事?”
他收了長劍,将小乞丐拉起,小乞丐卻不領情,甩開他的手。
李小白皺眉道:“嘿!這熊孩子。”
小乞丐走過去撿起那隻破碗,一瘸一拐的準備離開。
安甯突然道:“如果想吃飯,就跟我走,我替你付錢。”
小乞丐突然停下腳步,看了安甯一眼,似乎在猶豫。
安甯便轉身離去,小乞丐跟上。
李小白實在有些摸不着頭腦了,自己給的錢明明比安甯多,還出手救了他,這小子根本不領情,怎麽安甯一句話,他就跟着走了?
收起疑惑,他便跟在三人身後。
四人就近找了一家酒樓,店小二一看就是見識過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精睛,并未攔住跟在安甯身後的小乞丐,抹布往肩頭一甩,滿臉笑容,“幾位客官吃點什麽?”
說完開始喋喋不休的介紹店裏的招牌特色,“本店新進幾壇寒潭香。這寒潭香可大有來曆,由高山寒潭之水釀制而成,入口清涼甘冽,是夏日少有的佳釀。”
安甯點頭道:“來一壇,再配幾個像樣的下酒菜,多備些米飯。”
店小二笑容更勝,“好咧,客官您請上座!”
說完快速抹着桌面,又用袖子拂了拂凳子,這才扯着嗓子喊道:“東七座貴客,一壇寒潭香,搭配上好下酒菜,多備米飯。”
這話一出,酒樓中所有人全都向着這邊看來。
安甯看着李小白,皺眉道:“這酒很貴?”
李小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看來他雖然也喝酒,對酒知道得顯然也不多。
小乞丐開口道:“東涯桂花釀,南陽寒潭香,是宮裏娘娘們最愛的佳釀之一,一壇一兩,黃金!”
安甯咽了一口唾沫,幾乎有些坐不穩。
他看着已經去招呼其他客人的店小二,擡了擡手,隻得作罷。
一兩便一兩,這可是鎬京,天子腳下,而且馬上就要離開了,說不得就是南陽帝國的最後一頓飯,正好留個念想。
一位中年美婦很快走了出來,雙臂環抱着一壇酒,将沉甸甸的胸脯擠壓得幾乎要破土而出。
這婦人将酒壇放下,嬌笑道:“這寒潭香雖好,可後勁十足,幾位客官可莫要貪杯哦。若覺飲酒無趣,可讓奴家陪同,講述京都趣聞佐酒。”
安甯笑着擺手道:“多謝老闆娘,不用了。”
若是往常,安甯或許不會拒絕,聽聽鎬京趣聞,也能了解這座京都,可現在他是真不敢,莫青青可是剛剛離去,額頭上的感覺還餘韻猶在,萬一她突然折返,看到這一幕,可不敢保證她會不會把整個京都也點了。
雖然這種幾率很小,但還是小心點好,一個不慎,那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夫人肯定就是莫青青,兵自然就是那柄桃木劍。
安甯看着桌上的酒壇,直接拿出一隻碗,将酒壇抱起之後,又猶豫了。
這他娘的可是整整一兩黃金啊!
然後他就發現李小白和小乞丐都盯着自己,隻有安靜無動于衷。
安甯看着小乞丐,皺眉道:“你也想喝?”
小乞丐點了點頭。
安甯拍開泥封,小心翼翼的倒了半碗,生怕酒灑出來,然後猶豫了一下,推給李小白,又倒了一碗,卻沒有推給小乞丐,而是說道:“餓着不能喝酒,先吃飯再給你喝。”
小乞丐舔了舔嘴唇,撇了撇嘴,然後期盼着飯菜趕緊上桌。
李小白嘗了一口,砸吧着嘴,感慨道:“果然好酒!”
安甯便将酒碗端起,飲了一口,入口幹冽清甜,下肚後沁人心脾,确實是夏日難得的佳釀。
安甯一口飲盡,感慨道:“值!有錢真他娘的好!”
安甯心中确實感慨萬千,一直以來,都是飽一頓餓三頓的凄慘光景,飯都吃不飽,哪有錢喝酒,後來有了錢,也因爲窮怕了,一直也沒舍得怎麽花,這一頓算是安甯有生以來吃得最貴的一頓飯。
特别是這寒潭香,真是有錢人才能享受的瓊漿玉液。當初被妖族那麽多強者追殺,前幾日被玄都山強者追殺,若有一壺寒潭香,又何至于那般狼狽。
他已經決定,離開南陽之前,一定要多備一些寒潭香,否則到了北榮,可就是想喝都喝不到了。
打定主意,安甯便将酒壇交給安靜保管,怕李小白和小乞丐偷喝,然後走向櫃台方向,低聲跟掌櫃的說了些什麽,掌櫃的頓時欣喜若狂,連連點頭。
安甯走回這邊坐下,飯菜已經上桌,小乞丐正埋頭苦幹,恨不得一下将一整碗飯塞進肚子中,也不知是餓的還是想嘗一口宮裏娘娘們才喝得起的寒潭香。
李小白好奇問道:“你跟掌櫃說了什麽?”
安甯拿過酒壇倒酒,一邊随口道:“我跟他說所有的寒潭香我都要了。”
正埋頭苦幹的小乞丐突然擡起頭來,嘴裏的飯菜直接噴向安甯,安甯眼疾手快擡袖擋下,但飯菜卻落到了剛倒好的酒碗中,好在安甯就坐在小乞丐身邊,一桌飯菜才逃過一劫。
安甯看着碗裏的飯菜,皺起眉頭,然後将這碗酒推給了小乞丐,沒好氣道:“故意的吧?”
小乞丐嘿嘿一笑,将酒碗捧在身前,生怕安甯反悔。
李小白感慨道:“安公子做的肯定是大生意!”
安甯點頭道:“誰說不是?”
那可不,這些錢可都是用命換來的。
一壇寒潭香很快見底,除了小乞丐分去一碗,剩下的基本都進入了李小白和安甯的腹中,兩人又恰好都不是什麽海量,酒勁一上來,話就變得多了起來。
剛好這時候來了一群人,爲首一人錦衣玉緞,一進門便罵罵咧咧,然後開口道:“掌櫃的,搬兩壇寒潭香出來,本公子明日送進宮裏去。”
掌櫃擡頭一看,急忙小跑出櫃台,點頭哈腰道:“世子爺,實在不好意思,寒潭香已經賣完了。”
被稱呼爲世子爺的青年皺眉道:“怎麽會這麽快,宣武街那邊的黃掌櫃不是說你昨日才進了十壇?”
掌櫃的爲難道:“酒倒是還在,隻是被那位公子全都買下了,錢都已經付了。”
這位世子便看向安甯,然後走了上去。
當他看到安甯身邊的小乞丐之後,眉頭微微皺起,笑着道:“喲,什麽時候乞丐也能喝上寒潭香了?”
小乞丐擡起頭,竟是毫無懼色,冷聲道:“有錢就行,跟身份有甚關系?”
這位世子笑着問道:“酒是你買的?”
小乞丐搖頭,“不是。”
這位世子便一把抓着他的頭發,直接向後扔了出去。
興許是酒上頭,李小白一下站起來,同時将靠在桌上的長劍拔出來,對着這位世子就是一劍刺出!
隻可惜他這一劍還沒碰到那位世子爺,就被一掌敲在後腦勺上,整個撲向桌子,好在安甯擡手一掌撐在他的胸膛之上,才沒直接栽在桌面上,否則就桌上那些碗碟,就算不死,怕是也要毀去容貌。
撐住李小白的同時,安甯一腳踹在出手之人的小腹上,直接将這人踹了出去。
李小白似乎完全不知疼痛,一拍桌子,手中長劍胡亂一甩,豪氣道:“聖人雲:仗劍行千裏,微軀敢一言。我李小白已走了一萬裏,既見不平,今日就叫你們看看什麽叫劍仙一怒,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