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安甯沒跟柳煙煙說,其實在南方修行界近百年來,月音府一直都在跟青陽宗較勁,都想看看到底是“青陽劍”厲害還是“月音琴”更勝一籌。
隻是礙于卻《無痕劍訣》修行難度很高,這麽些年來,也就隻有三長老學會了第一卷。如今出了個玄都,僅入微鏡就已經将《無痕劍訣》修煉出了八式,甚至可能已經達到九劍齊出的大氣象,月音府自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相較于青陽宗弟子衆多,月音府一直都是一脈單傳,讓安甯更沒想到的是會在這裏遇上月音府這一代的傳人。
安甯有些慶幸自己沒練那《無痕劍訣》,同時也有些替那位大師兄擔憂。
撇開技法不說,這位有琴真人的天賦确實吓人,二十五六的龍鳴鏡,俨然已在那位大師兄之上。此次二人肯定會有一戰,說不得除了輸赢,還有生死。
然後就是這枚天師印,既然是清風觀的鎮觀之物,老道士會送給自己,就不足爲奇了。清風觀在西南州勢力不小,老道人帶在身上,就相當于一塊燙手山芋,抛給安甯,既賠了罪,也免了麻煩。
如今既然知道是清風觀的東西,安甯自然不會占爲己有,反正此去翼國,也要經過清風觀,到時候交給清風觀,也算是清風觀欠了青陽宗一個人情。
當然,安甯也不介意順帶賣這位有琴真人一個人情。
将柳煙煙送回客棧之後,安甯便悄悄離開。
如今柳煙煙已經到了浮光鏡後期,今日看了一場龍鳴鏡強者的戰鬥,似乎已經有了要突破到驚鴻鏡的趨勢,所以安甯想給她準備一顆凝神丹,以此來增加突破的成功率。
凝神丹屬于玄品丹藥中品階比較高的丹藥,需要一枚入微鏡妖獸的妖丹作爲主要材料,還需要輔以醒神草等諸多珍貴藥材,最主要的是需要凝神丹丹方。
不論是藥材還是丹方,安甯現在都沒有。藥材相對好弄,有錢就行,丹方卻并非有錢就能夠買到,所以安甯想到了那個自稱是清風觀的老道士。
當日對付那頭龍鳴鏡大妖的時候,他便提到過凝神丹的丹方,既然這老家夥又擺了自己一道,那這凝神丹丹方的歸屬問題,安甯就得跟他探讨探讨了。
因爲那位有琴真人的魅力,老道士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驿館,正準備好吃好喝一頓之後再美美的睡上一覺。剛端起酒杯,就看到一個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的人,一張臉頓時變得有些戚戚然,心中暗罵這家夥還真是陰魂不散。
安甯直接走到老道士對面坐下,笑着道:“老前輩不介意吧?”
老道人翻了一個白眼,你丫的都坐下來了,才問我介不介意,是不是多此一舉?心中這般想,臉上卻布滿笑容,咧嘴笑道:“不介意不介意。”
然後他親自給安甯倒了一杯酒,安甯也不拒絕,端起來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後笑着道:“前來叨擾前輩,實在是前輩今日所贈之物實在太過貴重,晚輩思來想去,還是誠惶誠恐。”
老道人面色難看,盯着安甯。
這家夥難道知道天師印的來曆?可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要将天師印還給自己啊。
安甯一副很是感激涕零的表情,“前輩連鎮派的寶物都能贈送,所以晚輩覺得前輩定不會在乎區區一顆凝神丹的丹方,所以前輩能否将這凝神丹的丹方也送與晚輩。”
老道士剛喝到嘴裏的酒直接噴了出來,差點跳起來指着安甯的鼻子破口大罵。
安甯隻是不停的眨巴着眼睛,眼神中滿是誠意的請求。
老道士忍住火氣,重新飲下一杯酒,開口道:“實不相瞞,貧道并非什麽清風觀弟子,隻是一名小小的散修。送給公子的物件确實是清風觀鎮派之物,是當年貧道從一個清風觀小道士那裏诓騙來的,隻是以貧道的實力,實在無福消受,這些年因爲這天師印,遭受了不少麻煩,可又舍不得還給清風觀。”
“前幾日有眼無珠得罪了公子,此物貧道留着無用,才當做賠罪之物贈以公子。貧道如今就隻剩下這丹方了,若是再贈以公子,就等于要了貧道這條老命啊。就請公子高擡貴手,放過貧道吧。”
安甯笑着道:“瞧前輩這話說的,言重了言重了,晚輩隻是借丹方看一晚,看完了就還給前輩,若是拿了寶物還要丹方,那晚輩這臉皮也太厚了。”
老道士臉色難看,心中更是腹诽不已,就這還不叫臉皮厚?老夫縱橫山上山下一甲子,還真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老子就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散修,不就得罪了你一次嘛,至于這麽訛着不放?
至于借丹方,誰信啊。
安甯似乎知道老道人心中的疑慮,繼續道:“前輩若是不放心,可在晚輩身上挑選一件東西作爲抵押。”
說完直接将拿紫檀木盒子拿出來放在桌上。
老道人看到紫檀木盒子的時候,雙眼明顯一亮。以他的見識,自然能看出這是一件品階不低的空間物,可當他看完裏面的東西後,已經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好家夥,滿滿一盒子金銀錢财,加起來不足兩枚靈石,還不如這盒子珍貴,可這盒子就算品階不低,也不如那凝神丹的丹方啊。
突然,他眼睛停在那尊金甲小人身上,吃驚道:“玄靈傀?”
安甯笑着道:“前輩果然見識不凡。”
說話間,已經将玄靈傀取出放在桌上。
老道士盯着桌上的玄靈傀,心思急轉,看似輕描淡寫的問道:“公子當日能夠擺脫那頭大妖,靠的該不會是這玄靈傀吧?”
安甯一臉佩服,“果然什麽都瞞不了前輩,前輩既然知道這玄靈傀的珍貴,不如就以此作爲抵押如何?”
老道士開始在心裏盤算,權衡利弊。
玄靈傀确實珍貴,畢竟是能夠扛下龍鳴鏡強者攻擊的存在,但跟凝神丹的丹方比起來,還是差一些。若是自己不答應,對方同樣是入微境界,加上擁有玄靈傀,自己很難取勝,說不準不僅保不住丹方,還會丢了性命。
若是答應下來,就算對方真的拿着丹方跑路,自己也不算太虧。若是自己能夠掐斷他與玄靈傀的聯系,甚至直接操控玄靈傀,說不定還能将對方宰了,到時候别說丹方,玄靈傀和天師印都是自己的。
老道士很快點頭道:“好!不過你得先抹除你跟玄靈傀之間的聯系。”
安甯點了點頭,笑着道:“這是自然。”
說完,将留在玄靈傀上的神識收回,并開口道:“前輩可以查驗。”
老道士釋放神識,确定安甯沒做什麽手腳後,拿出一張符箓貼在玄靈傀身上,然後将玄靈傀收起,這才取出凝神丹的丹方遞給安甯。
安甯接過丹方,起身道:“多謝前輩,明日一早,晚輩定來歸還。”
說完收起紫檀木盒子,直接離開驿館。
安甯研究了一晚上的凝神丹,總算将所需要的藥材,煉制步驟和許多注意事項全部記下。老道士也不好受,研究了一整晚的玄靈傀,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如此一來,老道士殺人越貨的想法隻能被迫放棄,隻能期望安甯能如約前來歸還丹方。
安甯當然不會帶着丹方跑路,倒不是看不上這丹方。相反的,這類能夠提升突破成功率的丹藥向來價值不菲,丹方更是有價無市,所以才會拿出玄靈傀作爲交換,就是要試探着老家夥會不會再耍手段,再來決定這丹方是收還是不收。
交易順利完成,雙方好聚好散,安甯賺了個盆滿缽滿,老道士一宿沒睡,一無所獲,将安甯送走之後罵罵咧咧。
安甯并未在老蓉城多待,領着柳煙煙繼續南下。
因爲見識了那位有琴真人的指法,安甯也開始學習《靈犀指》,以他如今的實力,就算将《縱橫劍》、《七星步》、《開山拳》全部使出,依舊有能力駕馭無雙指,至于《無痕劍訣》安甯并沒有學習的打算。
同樣都是劍法,若是使出《縱橫劍》再用《無痕劍訣》,效果不大,而轉換成《靈犀指》則可以做到出其不意,讓對手防不勝防。
安甯不僅自己學,還讓柳煙煙學。
柳煙煙則是不願意,說除了劍法其他的一律不學,安甯便将三長老搬出來,說三長老那麽厲害的人,學了劍法還不一樣學習靈犀指。甚至還搬出掌教真人,說掌教真人原本就是學習符道的,還不是學了劍法。小丫頭這才勉強答應下來。
煉制凝神丹需要一頭入微鏡妖獸的妖丹,所以安甯并沒有走官道,而是選擇比較偏僻的山道,看有沒有運氣碰上一兩頭實力不俗的妖物。
然而妖物沒遇上,卻遇上了一群自稱是清風觀的道士。
人數不多,七八個人,領頭的二十七八,自稱是觀主坐下的親傳弟子,一上來便直接問道:“我清風觀的鎮派之寶天師印是不是在你身上?”
安甯并不想跟這些人有什麽誤會,點了點頭,還沒開口,這人便直接拔劍沖了上來,氣勢不弱,應該是驚鴻鏡中期。
如此一來,安甯就不樂意了。
自己好心好意将這狗屁的天師印送回清風觀,對方不感謝也就罷了,一見面就不問青紅照白的刀劍相向,真覺得自己好欺負不成?
也就沒有解釋的意思,将柳煙煙拉到一旁,腳踩七星,一記開山拳直接砸在這人胸膛之上。
這人發出一聲慘呼,其餘人便跟着出手。
安甯輾轉騰挪,一人一拳全給撂倒在地,沒有刻意留手,也沒有下殺手,完事之後拉着柳煙煙沿着山道繼續前行。
男子爬起來之後,大聲嘶吼:“竊寶的毛賊,你是逃不掉的。”
安甯懶得搭理。
柳煙煙皺眉道:“你幹嘛不解釋?”
安甯淡然道:“我又沒做錯,是他們自己誤會,幹嘛要解釋?”
柳煙煙想了想,翻了個白眼,“你這是什麽狗屁道理?”
安甯笑着道:“都知道是狗屁道理了,你還問。”
柳煙煙搖頭歎息,意思是說安甯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出了大山,天色漸晚,兩人便重新走回官道,總算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個小鎮,進入小鎮後,柳煙煙便扯了扯安甯的衣角,安甯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
在老蓉城跟那位有琴真人打了一架的大和尚,竟然也在這小鎮中,依舊赤着雙腳,赤着上身,隻是那串巨大的佛珠已經不複存在,身邊反倒多了一個白衣小和尚。
小和尚年紀看起來跟柳煙煙差不多,十二三歲,個子比柳煙煙要矮一些。具體境界看不出來,畢竟佛門所修行的法門跟道門還是有很大的區别,就像那大和尚,不出手安甯根本不知道他是龍鳴鏡。
或許是因爲自己當初學得佛門小金剛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爲那位天禅寺的老和尚,安甯對這些削發爲僧的佛門中人并不厭惡,便主動走上去抱拳行了一禮,也不隐瞞身份,直接開口道:“青陽宗安甯,見過大師。”
大和尚擡眼看了安甯和柳煙煙一眼,點了點頭,雙手合十,還了一禮,依舊不說話。
那小和尚一直盯着柳煙煙看,似乎是因爲大和尚扯了扯他的衣服,便對着安甯施了一禮,然後開口道:“我師兄修的是閉口禅,不能說話,你們不要見怪啊。”
安甯愕然,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秘法,同時慶幸自己當初沒有答應那位滄瀾山的老和尚去什麽天禅寺修行,要是像這大和尚一樣不能說話,多難受。
小和尚便對着柳煙煙咧嘴笑道:“我叫九陽。”
柳煙煙冷哼一聲,扭過頭去,懶得回答。
小和尚撓了撓頭,似乎發現沒有頭發,便尴尬一笑,看着安甯道:“對了,我們是曼陀山來的,聽說那位月音府的有琴真人要去你們青陽宗了卻一樁恩怨,便跟師兄商量着看能不能拿回《無雙指訣》,沒想到師兄自毀三十六天罡,還是沒能攔下那位有琴真人。”
說到這裏他輕輕歎息一聲,繼續道:“師父說的沒錯,果然要拿回《無雙指訣》,隻有我可以啊。”
一聽這話,柳煙煙撇了撇嘴,然後問道:“《無雙指訣》是你們的?”
小和尚聽到柳煙煙問話,高興極了,猛得點着一顆小光頭,開口道:“三百年前我師父的師父跟月音府的家主打賭,輸了這《無雙指訣》,才導緻我們曼陀山一代不如一代,我師父的師父圓寂之前可後悔死了,讓我師父無論如何也要将這《無雙指訣》拿回來,可我師父吧,佛法挺高,打架是真不行,所以我才跟師兄偷偷下山。”
他又歎息一聲,“哎,這次回去又得被師父罰抄經書了。”
安甯總覺得這小和尚身上有一種親切感,笑着道:“既然你師父的師父打賭輸了,現在要拿回去,還是靠拳頭,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啊?”
小和尚點頭道:“可不,願賭服輸嘛,我也覺得不地道,所以我就沒出手啊。”
柳煙煙白眼道:“說的好像你出手就能打赢似的。”
小和尚嘿嘿笑道:“師兄都打不赢,我肯定也是打不過的。”
小和尚接着問道:“你們也去南邊?”
安甯點了點頭。
小和尚大喜,“那我們同路呗,師兄不說話,這一路上可把我愁死了。”
柳煙煙看着大和尚,礙于對方的威壓,有些害怕,也就将嘲諷小和尚的言語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這時候,四周人影攢動,無數身穿道袍的道士直接将四人圍了起來,天上甚至有不少禦空而立的強者。
柳煙煙看着那些道士,又看着安甯,冷聲道:“看吧,叫你不解釋。看你那狗屁道理能不能說得清楚?”
一位腳踩仙劍的老道士沉聲道:“大膽竊賊,還不速速交出天師印。”
小和尚一臉錯愕的看着安甯。
安甯無奈道:“真不是偷的。”
大和尚扯了扯小和尚的衣服,小和尚一愣,然後對着天上道:“我師兄說他可以證明,确實不是他偷的。”
老道士似乎才發現有兩個和尚,冷聲道:“哪來的和尚?無關人等速速離去,否則休怪本座劍下無情。”
小和尚繼續道:“我們是曼陀山的僧人……”
先前被安甯一拳撂倒的年輕道士直接打斷道:“什麽曼陀山,我看你們就是一夥的。”
小和尚連忙擺手道:“不認識,剛見面。”
說完,拉着自家師兄就往外走。
柳煙煙直接“呸”了一聲,小和尚跑得更快。
安甯拍了拍柳煙煙,示意她也離開。
小丫頭覺得自己離開未免太不夠義氣了,可留下來好像又幫不上什麽忙,有點爲難。
安甯笑着道:“放心,我能對付。”
柳煙煙冷哼道:“誰擔心你了,我是怕你被他們殺了,我找誰報仇去?”
安甯點頭道:“所以爲了你能夠報仇,我怎麽也得活到你練成劍仙那一天。”
柳煙煙也跟着離開,隻是讓自己的腳步盡量顯得慢一些,免得被那小和尚看到了嘲笑自己。
安甯看着天上的人,境界都不低,七八位入微鏡,一名龍鳴鏡,地上這些也幾乎都是驚鴻鏡,上上下下加起來,得有二三十人。
一場苦戰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