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南下


落雲峰多了一個柳煙煙,住在封靈的那間屋子。

柳煙煙來落雲峰是學劍的,但安甯卻沒有教她劍法,反而使喚丫鬟一般使喚她,打水燒飯,幾乎都由她承包,有時候還會讓她下山去買東西。

小丫頭自上山之後就沒下過山,華陽峰那三千級石階對她而言簡直就像是天梯,所以她早上下山,直到晚上才回來。

安甯從不責備,也從不給她任何好臉色,她不覺得委屈,反正他們是仇人,他沒理由對自己好,等以後自己學成了劍,殺他的時候也不會手軟。

每次離開落雲峰,遇上那些同門,那些同門就會說她沒良心,說她吃裏扒外,認賊作父,甘心給仇人爲奴作婢,有些甚至說她是賤人,是師父瞎了眼……

她不想離開落雲峰,因爲隻有在落雲峰,她才看不到那些同門,才不會聽到那些難聽的話,可她不能不聽安甯的話,她必須要學會安甯的劍法。

反正以後她是要找安甯報仇的,這違背了師父的遺願,所以她聽師父的,學會安甯的劍法,這樣師父可能也不會太怪她。

今天她又被安甯叫去山下買東西,回來的時候那些同門就在華陽峰捉弄她,面對那些雪球,她隻是捂着臉,忍着疼痛,盡量不讓自己哭。

以前爹爹說過,被人欺負一定不能流淚,因爲你流了眼淚,别人就不會因此而不欺負你,隻會欺負得更兇。

她敲開安甯的房門,将他需要的東西遞給他,偷偷的看了安甯一眼,安甯的臉色好了很多,眉心那顆大大的紅痣也小了很多。

安甯說他傷好了以後就會下山,她一直等着,沒了師父的青陽宗,她一點也不喜歡。

似乎害怕安甯知道她被人欺負,她很快低下頭去,跑向那位四師姐的屋子。

雪雖然已經停了,但還是很冷,她便生了火,柴是她自己撿來的,火折子是她下山買東西的時候一個好心人送她的。

她那時候才知道青陽宗弟子下山買東西,還可以不花錢。

火光騰騰,頓時有了暖意,她伸出滿是凍瘡的小手,衣袖滑下,她原本白皙的手臂上,此刻青一塊紫一塊,是那些同門用雪球打的。

她伸手輕輕觸碰,便痛得鑽心,眼淚再也壓制不住,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她帶着哭腔自言自語,“師父,煙緣想你了。爺爺,煙煙想你了……”

以前,她有爺爺保護,哪怕再多的惡人,隻要爺爺在,就不會讓她受到傷害,隻要爺爺在,就不會讓她冷着餓着。

後來爺爺不要她了,她知道爺爺有苦衷,知道爺爺是爲了讓她活得更好,也讓哥哥能夠活着。

上了山,有了師父,師父對她也很好,師父在,什麽都有,更沒有人敢欺負她,所以她一直都将師父當成自己的爺爺,可現在連師父也走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孤零零一個人,不僅沒有人疼愛,還被人欺負,天底下已經沒有比她更可憐的人了。

她在哭,傷心欲絕,所以不知道門外站着一個人。

安甯站在門前,手裏拿着一個玉瓶,卻沒有推開門。

許久後,安甯轉身輕輕離去,沒有去自己的屋子,而是沿着水池,走下落雲峰。

蒼茫峰上,幾個青陽宗弟子從華陽峰那邊回來,志得意滿的講述着自己的功績,丢了多少顆雪球,打在了什麽位置……臉上那份氣勢,就像是給自家師父報了深仇大恨一樣。

隻是很快這些人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了,取而代之的畏懼和恐慌,因爲在他們前行的路上,站着一個家夥。

那家夥穿着一身隻有執事弟子才能穿的青碧道袍,身形消瘦,背着一把桃木劍,臉色有些蒼白,眉心還有一顆紅痣,其實是傷疤。

如今整個青陽宗,沒有人不認得他。

安甯看着這七八個同門,語氣冰冷:“怎麽?不敢找我報仇,就欺負一個小姑娘?”

所有人拉聳着腦袋,大氣都不敢喘。

安甯繼續道:“好歹也是修道之人,最差的也是靈體境強者,有些年紀比我還大,對一個小丫頭也下得去手?我一直覺得三長老人挺不錯,沒想到教出來的弟子這麽不堪。”

沒有一人敢反駁。

若是别人,他們或許會反擊,會擡出掌教真人,會講道理,但這個人是安甯,他們不敢。

因爲就是這個人,殺了他們的師父。

安甯繼續道:“平日裏你們欺負誰,我管不着,但柳煙煙既然上了落雲峰,既然要跟我學劍,那你們欺負她,我就不能不管。”

他看着一名境界最高的青陽宗弟子,淡然道:“來吧,趁着我現在還有傷,說不定你們還能殺了我,給你們師父報仇,豈不是比欺負一個小丫頭來得解氣?”

沒有人敢,連想法都不敢有。

安甯搖了搖頭,有些失望,然後一人一劍,全部打趴在地,足足趴了半柱香時間,雪水消融,冰冷刺骨。

安甯回到落雲峰的時候,推開封靈的房門,小丫頭已經睡着,臉上挂着淚痕,柴火還在燃燒。

安甯拉了一張凳子坐在床邊,擡起手指,給她輸送靈氣,然後拉了被子給她蓋上,将凳子回歸原位,走出房間。

柳煙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她發現身上沒有那麽疼了,撸起袖子一看,雖然依舊紅腫,但消了很多,然後她就看到那堆燃燒得幹幹淨淨的木材,驚呼一聲跳下床,滿臉心疼。

隻是她很快就聽到外面傳來安甯的聲音,讓她去山下買東西,還讓她自己去他房間拿錢。

她打開房門,就看到安甯站在水池邊練劍,還是那一橫一豎,沒啥變化。

自從安甯能夠行動之後,她每天都會看到他這樣練劍,一開始她是打算偷學的,後來就索性放棄,就這樣簡單的劍法,别說殺人,殺雞都夠嗆。

倒是那家夥有時候也會練拳,拳法可就比劍法高明多了,虎虎生風,頗有高手風範,隻是師父說過,她隻能學劍,除了劍之外的任何東西,都不能碰,這輩子都不行。

柳煙煙走進安甯的屋子,桌子上果然有幾顆銅闆。

安甯每天都會讓她去山下買東西,買的也不多,就幾文錢的小物件,從第一天爬上華陽峰開始,她就知道安甯是故意的,就是想讓她爬華陽峰那三千級石階,就是想讓她被同門謾罵,欺辱。

這樣一來,自己肯定會受不了,就不會跟在他身邊學劍。

可她才不會放棄!

不就是爬山嗎,不就是被人罵被人欺負嗎。

隻要能給師父報仇,這些算得了什麽。

然後柳煙煙發現從那天開始,華陽峰再沒有同門堵她,她也沒有多想,隻認爲是那些同門覺得欺負她也沒意思,反而耽誤了修行。

等到青陽山的雪全部融化之後,安甯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天氣也暖和了很多。

她記得如果是在家鄉,應該快過年了,但青陽宗不過年,青陽宗都是神仙,神仙不用過年。

安甯說他要下山,去南邊做一件事,會很危險,甚至可能會死,如果她要跟着,就去華陽峰等他。

于是她便抱着那柄師父留給她的長劍,跑去華陽峰。

安甯先是跟落雲峰五人辭行,然後去朝陽峰跟掌教真人辭行,又去了一趟青翠峰,見了李松青。

偌大青陽山,安甯其實沒什麽朋友,隻有一個李松青。如今要走,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至少得去說一聲。

李松青說他過些日子也準備回家,說是家裏來信催促,若是安甯回來,他恐怕就已經離開了,讓安甯有時間可以去北邊的淩雲郡找他。

互道珍重,安甯便走向華陽峰。

山門牌坊下,柳煙煙抱着長劍,翹首以盼。

安甯看到她,也沒說什麽,轉身仰頭看着高聳的牌坊,看着兩個大大的“青陽”,這一走,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了,又或許,此生都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一大一小,一個背着木劍,一個抱着長劍,向下華陽峰。

如今大戰已過了兩年,逃荒的百姓也陸續重返家園,青陽山腳下已經有了以往的生機。

看着安甯沒有南下,而是向北方走,柳煙煙有些疑惑,但也沒有開口。

對她來說,是去南方還是去北方,她都無所謂。

去北方還好一點,說不定運氣好,還能遇上爺爺和哥哥。

下山之後,爲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安甯掏了一些錢,給柳煙煙換了一身長襖,自己則是換上當初在義門關幺姑送給他的那件長衫。

從義門關回來後,安甯就一直沒穿過,如今還是嶄新的。

換了衣服,柳煙煙便将原本盤着的頭發放下來,自己紮了一條辮子,看起來才像是一個女娃。至于她懷中那把劍,安甯沒有要幫她拿的意思,她當然也不會答應。

因爲帶着柳煙煙,安甯沒有禦劍,先是去了一趟青陽鎮,發現那塊原本叫“濟世堂”的招牌已經變成了“李記牛肉”,原本的藥鋪也變成了飯館。

安甯并沒有去打聽什麽,帶着柳煙煙又去了一趟青陽城,青陽城距離青陽鎮本就不遠,也就一刻鍾腳程,到了青陽城安甯并沒有進城,而是去了青陽城東邊。

湖畔上,那座小院已經消失,安甯卻還是走了上去,原本的小院長滿了各種雜草,雖然已經枯萎,但依舊讓人感覺寸步難行。

安甯在這裏站了一會,看了看東邊,打消了進山的念頭,山裏的景象,隻怕比這邊更加荒涼,就是不知道幺姑在北方過得好不好。

因爲天色已經快黑了,安甯便帶着柳煙煙進了青陽城,在一家驿館住下。

這一路上下來,七八天路程,走走停停,安甯從未因爲柳煙煙在身邊就刻意放慢腳程,再加上小丫頭抱着一柄長劍,這一路可謂是苦不堪言,可她愣是咬緊牙關堅持了下來。此刻停下,小丫頭進入房間後,瞬間甩掉那雙靴子,抱着滿是血水的腳丫子不停呼氣,眼眶裏滿是淚珠。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便急忙撿起靴子穿上,房門打開,安甯就站在門外,并未走進屋子。

安甯的手中多了一把木劍,此刻他将木劍丢向柳煙煙,沉聲道:“每天橫縱各三百次再睡。”

柳煙煙接過木劍,揮動了兩下,感覺并不難,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安甯轉身離開,也不給她關門。

柳煙煙拿着木劍走上去,關上房門後将門栓上,想着那家夥要是再來,總得先敲門。隻可惜直到第二天早晨她餓得不行了,也沒人敲門。

等她出門下樓的時候,發現安甯已經在吃着早飯,冷哼一聲,走到安甯對面坐下,直接抓起一個饅頭啃了起來。

安甯起身走出驿館,一邊道:“如果還打算繼續跟着,就帶上你的東西。出了南城你還沒跟上,就自己回青陽宗。”

柳煙煙狼吞虎咽,然後抓着一個饅頭一邊啃一邊沖上樓,拿起那把長劍和那把多出來的木劍,下樓之後不忘撿起一個饅頭,着急忙慌的沖出驿館。

還沒出城,柳煙煙就追上了安甯,跟在他的身後,偷偷啃着饅頭。

這一幕引來街上很多人的目光,都對着安甯指指點點。

離開青陽城後,安甯便向着西南方向而去,一路全是步行,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似乎完全沒有目的,走到哪就是哪。

柳煙煙從不主動說話,安甯練拳,她練劍,安甯練劍,她也練劍,安甯走,她便跟着走,安甯吃的時候,也會給她一些吃的,她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吃。

安甯也很少跟她說話,這一路下來,兩人說話還不到三句,還是安甯說她什麽時候可以不歇息的揮動木劍六百次之後,再變成鐵劍繼續練。

柳煙煙也不管這樣練是不是有用,安甯說什麽,她就做什麽,從不問爲什麽。

柳煙煙也不知道他們這樣走了多久,走了多遠,隻記得路過一處荒原的時候,安甯停下來站了很久,然後告訴柳煙煙這裏叫西南州。

那時候柳煙煙手裏的木劍已經變成了鐵劍,但隻要揮到一百次就揮不動了,然後柳煙煙還發現從那天以後,安甯的話開始多了起來。

此刻兩人走進一座小鎮,進入小鎮後柳煙煙發現大街小巷都貼滿了各種告示。上山之後,師父最先教她的便是認字,所以她很快就知道這小鎮最近妖患鬧得很兇,那些告示便是官府懸賞捉妖的。

她發現安甯總會去看那些懸賞的告示,然後她覺得安甯應該是沒錢了,畢竟這一路走來,吃的住的,安甯花了不少錢,好幾次都開始典當物件,如今看到捉妖能夠掙錢,必然是心動了。

反正這家夥厲害得很,捉一兩頭小妖還不是手到擒來?

又能除妖掙錢,又能爲民除害赢得稱頌,這麽好的買賣不做才是傻子。

安甯扯下懸賞告示,淡然道:“今晚你跟我去捉妖。”

柳煙煙一愣。

安甯繼續道:“我不出手。”

柳煙煙瞪大雙眼。

安甯停下腳步,轉身道:“這一路吃的住的,可都是我花的錢,你既然要跟着我,自然得學會自己掙錢。”

安甯将手中的懸賞告示遞給柳煙煙,“除妖是掙錢最好的方法之一。”

柳煙煙點了點頭,雖然害怕,但并未拒絕。

安甯領着柳煙煙去了官府,正被妖患弄得頭疼腦漲的知府大人聽說有人接了懸賞要除妖,頓時從躺椅上跳下來,親自去迎接那位能除妖的高人,可當他看到隻是一個大孩子和一個小孩子之後,一巴掌直接拍在那個報信的衙役頭上。

這位知府大人拿過衙役手中的告示,展開口瞥了安甯兩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安甯身上,沉聲問道:“你會捉妖?”

安甯搖了搖頭,指着抱着一把長劍的柳煙煙,“不是我,是她。”

知府大人一愣,然後一巴掌拍在桌上,似乎用力過猛,手有些疼,龇牙咧嘴,怒喝道:“大膽!哪裏來的野孩子,竟敢愚弄本官。”

柳煙煙似乎害怕挨闆子,急忙道:“我們是青陽宗來的,真會捉妖。”

那衙役便湊到知府大人的耳邊低聲道:“大人,反正現在也沒辦法,何不讓他們試試,有本事最好,若是沒有本事讓那妖物吃了,也跟我們無關。”

這位知府大人點了點頭,開口道:“行吧,如果你們真能将那妖物捉了,賞金一分不少,可若你們被那妖物吃了,可怨不得本官。”

安甯搖頭道:“我們隻會殺,不會捉。”

知府大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行行行,随便怎麽都行。”

他對着一名衙役揮了揮手,那名衙役便取了一份卷宗遞給安甯。

安甯接過卷宗後也不看,直接遞給柳煙煙,并命令道:“全部記下來!”

柳煙煙放下長劍,打開卷宗開始翻看。

一遍看完之後,她面色變得很是難看,但還是沒有開口,重新又看了一遍,然後閉上雙眼,許久後再次翻看,翻了四五遍之後,将卷宗遞給安甯,應該是記下了。

安甯沒有說話,直接走出了府衙,柳煙煙便抱起長劍跟着,滿是擔憂。

根據卷宗記載,那可是一頭大妖,前面來了好幾個高人都沒能将其捉住,反而都被那頭大妖吃了。

如果是安甯去她覺得還有可能,她去,豈不是給那頭妖怪送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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