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舍,炊煙袅袅。
廚房,湯氣升騰。
鍋洞前,初顔燒着火鍋,唱着歌,突然就被一頭帶毛的巨大黑物撞破竹膜窗,一頭沖進了廚房。
起身一看,巨鳥的屁股卡在窗台上,碩大的鳥頭把鍋蓋砸了個稀巴爛,一鍋湯水濺的滿地都是。
辛辛苦苦炖了一個時辰的烏雞靈參湯,就這麽砸了……
初顔小臉僵直,旋即反應過來,說時遲那時快,順手拿起光滑鋒利的鍋鏟,一鏟劈斷了鳥脖子。
光滑的鍋鏟……勉強也算是滑鏟了。
她還氣不過,提溜起碩大的鳥頭,三步并兩步,快速跑到劍坪上。
小臉盛滿怒色,把沾着白湯和鮮血的鳥頭往地上一摔,血腥與濃香交織,散發出極詭異的味道。
“這是誰的鳥,把我的湯鍋給砸了!”
劍坪上鴉雀無聲。
隻聽微風吹拂松針發出的細微窸窣。
伶舟月酒懸半空,直起身子,四處張望,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黑石臉都綠了,一時間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
踏鴻子捂着右眼,咬牙忍住劇痛,不至于發出聲。
就連蕭然自己,也沒完全預料到這一幕。
他的共鳴心法,雖然能達到簡單的靈魂共鳴,但僅限于靈魂威懾,或探查對方心理波動,是恐懼,是喜悅,還是猶疑不決……以及心理波動的幅度有多大。
想要以一個眼神控制一頭金丹境靈獸的行爲,必須要習得幻術中的靈瞳術才行,就像鬥雞眼女子所作的那樣!
但這頭鷹隼,顯然不是普通的靈獸。
乃道盟獵隼,可與幽冥戰鬥的存在,受到過極其專業的幻術訓練,對人類的瞳術指令能快速做出相應的動作。
鬥雞眼女子,便是以瞳術控制鷹隼,假借神識掃描他的修爲,實際上卻暗中以幻術試圖控制他。
這時候,蕭然一個眼神恰好與鷹隼靈魂産生共鳴。
導緻鷹隼擺脫鬥雞眼女子的瞳術控制,轉而盲目接受蕭然的指令。
蕭然哪有什麽指令?
他當時隻是在想廚房裏的烏雞靈參湯,别炖老了。
于是乎,鷹隼雙眸一滞,在極度驚愕的情況下,接收到這個念頭,本能的選擇了這條不歸路。
看到這一幕,蕭然有些錯愕,悲憫的渾身發抖,大秋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這個修真界還能不能好了,靈獸何時才能站……
等等,這隼挺補啊!
那沒事了。
在他對面。
黑石臉都綠了,黝黑的皮膚都掩蓋不了那臉僵色。
再看蕭然那一臉悲憫的神色……
這家夥竟是個瞳術高手?
公然殺死道盟鷹隼?
他扭頭看了眼伶舟月,伶舟月噸噸喝酒強忍着笑。
無奈朝蕭然抱拳道:
“蕭師兄這是何意?”
蕭然攤手,無奈中透着悲憫。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它真是自己砸鍋裏的……當然,如果你們能賠償湯鍋的損失,我也是不會介意的。”
你——
黑石轉身求助伶舟月,畢竟這事太過離譜了,見多識廣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伶舟長老怎麽說?”
伶舟月也沒太看明白,反正徒弟牛逼就對了,不過得罪道盟也沒好果子吃,便和稀泥道:
“各退一步吧,鷹隼留下,湯鍋的事就算了。”
不愧是伶舟月!
黑石臉黑如墨,沉着臉抱拳道:
“今日多有得罪,晚輩先行告辭了。”
踏鴻子盯着地上的戰友,欲哭無淚,神情悲痛,連鬥雞眼都恢複正常了,踟蹰半天也舍不得走。
蕭然不明其意,試探性的問她:
“大中午的,要不吃了飯再走?”
“告辭!”
……
黑石、踏鴻子像踩了爆炸符一樣,騰空而起,一起架仙舟離開了執劍峰,在宗秩山東大門辦好離山登記,開足馬力飛往東浮城。
踏鴻子年紀不大,也是剛從外地調來東浮城的刑捕,哪裏見過這等詭異陣仗?
“道盟獵隼被殺,身爲當事刑捕,我該怎麽辦?”
黑石好似沒聽見她說話一般,自說自話道:
“這人不對勁,可能隐藏了實力,或是個瞳術高手,要讓李執首提前提防好。”
踏鴻子又緊張道:
“要不要讓李執首追究鷹隼?畢竟是道盟獵獸,鞠躬盡瘁千年,總不能這樣被人炖了。”
黑石這才扭頭看了她一眼。
“坐騎重要,還是人重要?”
……
黑石二人走後,蕭然下意識看了眼救世群聊,并沒有任何反應。
最近群裏聊的,也都是修真界其他地方發生的大事,多與什麽使徒、天梯、上古黑龍之類的傳說有關……
與這些名震修真界的傳說相比,他的事似乎太渺小了,難怪沒什麽人讨論了。
之前狂獵說要來殺他,結果沒人響應,也不了了之了。
這是好事。
蕭然隻希望,承劍大會不要出現什麽幺蛾子。
劍坪上。
初顔還是氣的跺腳,什麽虎狼之詞都往外吐:
“就這麽放他們走了?我們的湯怎麽辦?這可是我們幹柴烈火燒了一個時辰的結晶啊!”
蕭然摸了摸她那被洞火灼的微微卷曲的頭發。
“辛苦了,但我們有比烏雞靈參湯更補的湯。”
被烈火灼的微紅的小臉蓦的一怔,看着地上的鳥頭。
“你是說……”
“嗯。”
伶舟月也從松枝山跳下來,帶起松濤陣陣,襟懷起伏。
她什麽場面沒見過?什麽神仙肉沒吃過?
這場面真沒見過!道盟鷹隼也真沒嘗過!
這徒弟膽是不是太肥了?
噸噸灌了口酒定神,伶舟月故作嚴肅道:
“你這麽做,就不怕李無邪在承劍大會上給你使絆子?”
蕭然攤開手。
“所以……我真不是故意的。”
這種鬼話你以爲爲師會信嗎!
伶舟月闆着如畫的美顔,挺起胸懷,以一副過來人的口氣,語重心長道:
“我跟你說,你有這種本事可不要藏拙,以後多教教初顔,你看她多可愛啊,你要時刻記住自己是個老師,既然是你自己收的徒弟,就要盡職盡責,不能耽誤人家。”
你還有臉說!
“是,師尊。”
這樣說着,蕭然轉身回到了竹舍。
徒手抓着無頭大鳥,蕭然暗歎此鳥尺寸驚人,足有一丈多長,羽毛漆黑如潑墨,光滑如黑色鵝卵石,峭立的骨骼如劍如柱,饒是撲街也看出遒勁的力道。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蕭然一邊驚歎于鷹隼的遒勁與盡職,一邊拔光它的羽毛,放空它的鮮血,清除它的内髒……
動作娴熟,宛如超度。
見伶舟月和初顔跟來,蕭然提溜着赤身大鳥問:
“鷹隼有四種炖法,師尊想吃哪一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