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差點被這湊到近身的老頭給吓到。
好在共鳴心法護身,他很快穩住心神。
發現這老頭之所以走這麽近,可能隻是單純的……
近視。
接下來,老者冷不丁問出蕭然的問題:
你是誰?
蕭然心想,這句話不應該由我來問嗎?
我一個年紀輕輕的生面孔,出現在長老會議室,除了是執劍長老的新弟子,還能是誰?
春蛙秋蟬也被這老頭吓到,距離太近,隻得揚起短粗的小脖子,誇張仰視,定睛一看。
“墨、墨匣師叔好……”
倆女娃也十分好奇。
煉器長老墨匣真人,常年深居鑄劍峰,十年磨一劍,很少外出,隻在召開長老會議時象征性的冒個頭,但他已經幾十年沒在會上發表任何意見了。
爲什麽突然跑到蕭然面前問他是誰呢?
春蛙沒有多想,立即向蕭然介紹老者:
“這位是本門鑄劍長老,墨匣真人。”
蕭然之前就聽到倆女娃的介紹過墨匣真人,心想這老頭十年磨一劍,難怪會磨成近視。
秋蟬則向老者介紹蕭然道:
“這位是伶舟師叔剛收的親傳弟子——”
名字還沒報出,便被老者粗暴的打斷了介紹。
“我不是問你現在是誰,而是問你以前是誰。”
我以前是一名偉大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蕭然問:
“師伯爲何這般問?”
老者背手,一雙深邃晦暗的老眼直盯着蕭然。
“因爲你好像對劍籬牆有什麽意見……”
這都被看出來了?
難道劍籬牆就是你的傑作?
靈紋方面蕭然不太懂,但其建築水平相當高!
想不到鑄劍大師竟還是個建築行家。
蕭然忙現學現賣的解釋道:
“就像對畫藝一竅不通的包子鋪店員,面對登峰造極的名畫,也隻能道一句好看或不好看,師伯大可不必在意弟子的拙見。”
登峰造極的名畫?
老者撫須,這四面劍籬牆确是他的巅峰作品。
但這位新弟子,似乎對其細節有不同的看法。
“老朽從你眼中看到的并非是登峰造極,而是……瑕疵。”
蕭然感覺很奇怪。
這老頭看出他對劍籬牆某些細節處略有看法。
但老頭并沒有像其他人看到一個凡人親傳弟子,都會好奇的拿神識觀察一番。
自始始終,他未以神識看蕭然一眼。
仿佛在他眼中,修爲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執劍長老選材定有特殊的考量。
老者看似質問的語氣,然深邃晦暗的眸子裏,卻似乎隐隐有一種壓抑的神采。
蕭然拱手作揖道:
“是弟子唐突了。”
老者笑着搖搖頭。
“沒有人能在護天劍籬面前唐突駐足,而不被其護天意志所傷。”
蕭然啞口無言。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薄雲子飄渺如雲的中性聲音:
“人都到齊了,開始吧。”
老者略顯遺憾,便道:
“或許……長老會議後的某個時間,蕭師侄可來鑄劍峰坐坐,老朽定當沏茗相待。”
話畢入席,隻留蕭然略顯疑惑。
沏茗相待?
這門派的長老都這般和藹可親?
不遠處。
伶舟月招手示意蕭然入席。
臨近會議開始時,她這才看到了剛才的一幕。
她沒想到,墨匣真人這悶葫蘆居然主動搭讪……
事出反常必有妖!
伶舟月劍眉微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莫非這老匹夫也看上了我的寶貝徒弟?
先來後到、名花有主的道理都不懂嗎!
待與蕭然彙合,她警惕的問:
“這老頭跟你說什麽?”
蕭然如實回答:
“墨匣師伯要弟子有時間去鑄劍峰坐坐,他定當沏茗而待。”
沏茗而待?
伶舟月幹咳一聲,湊在蕭然耳邊,細聲道:
“這老頭十年磨一劍,哪有功夫鑽研茶道,肯定是個陷阱,你莫要去。”
蕭然本就沒打算去,卻故意裝作聽師尊話。
“謹遵師尊囑咐。”
蕭然的尊師重孝,讓伶舟月莫名産生了距離感,有種随時可能失去他的錯覺。
于是拉近蕭然,擡臂摟着蕭然肩膀,笑道:
“别那麽客氣嘛,我很平易近人的,何況大家都是年輕人,沒必要過分拘謹,不像和上了年紀的人相處那般,容易有代溝。”
身後的銀月真人:
“……”
代溝?
……
主事堂。
五張繡着紅紋的青木長案,合圍擺成五角對望之勢。
是掌門和四大長老的席位。
各親傳弟子,則立在各師尊的長案後旁聽。
除正北位的掌門席固定外,其餘四席都是随便座的。
伶舟月實力爲四大長老之首,卻坐在偏下的東南位,将偏上的東北位讓給了銀月真人。
蕭然立在她的側後方,滿腦子都是代溝。
他深感自責。
但是沒辦法,他隻是個凡人,沒辦法靠修爲壓制荷爾蒙帶來的不潔思想。
隻能轉移注意力。
于是看向了四周。
剛才向他搭讪的鑄劍長老墨匣真人,坐在了西北位。
理論上說,這是比其餘三個長老位更爲尊貴的位置。
也和他身份相符。
根據春蛙秋蟬的介紹,宗秩山地處火脈末端,地表的水源又十分充沛,因此自古擅長鍛造煉器,尤以鑄劍爲長。
宗秩山出品的佩劍與飛劍,皆暢銷真靈大陸,是宗秩山能在末法時代屹立不倒的最主要原因。
這其中,鑄劍長老墨匣真人功不可沒,可以說是宗秩山的中流砥柱,坐在這個位置令人信服。
在墨匣真人身後。
其親傳弟子,是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用一個鐵環封住眼睛和耳朵,頗有幾分古武的科幻感。
名師出高徒,但此人名叫高師,據說将來可能會青出于藍,是宗秩山的未來。
據說,他本是個天賦絕佳的磨劍人,但思維發散,主意太多,易被外物分心,便被墨匣真人強制戴上了封目環,從此,兩耳不聞窗外事,一手隻磨大寶劍。
蕭然看他的時候,他也正看着蕭然,森森鐵環上閃爍着青光,讓人不寒而栗。
蕭然忙收回視線。
西南位。
坐着春蛙秋蟬口中的大惡人,戒律長老——
皇甫群。
這是一個不苟言笑、面帶内斂兇色的中年人,五官如雕刻,卻沒有任何英俊之感,隻覺得陰森可怖。
身後親傳弟子,是個同樣闆着臉的胖子。
名叫羅生,據倆女娃說本名叫皇甫羅生,是皇甫群的兒子,天賦一般,靠資源和苦修才達到親傳弟子的标準。
這在宗秩山,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父子二人自始始終閉目養息,沒有看其餘人一眼。
最後。
蕭然看向北邊。
長案空蕩蕩的。
掌門并沒有來。
旁邊,孤零零站了個相貌中性的白衣修士,正是之前通知召開長老會議的,薄雲子。
與首次見面時的溫潤不同,這一次,蕭然在薄雲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氣場。
春蛙秋蟬說,薄雲子是門内除掌門、伶舟月之外的最強者,比其餘三位長老還要強。
蕭然猜測,一個晚輩忽然在衆長輩面前變得強勢,或許有什麽事要發生了。
沒看到掌門,戒律長老皇甫群厲聲問:
“掌門師兄呢?怎麽還不到。”
薄雲子解釋:
“因幽冥突然闖入護山大陣,導緻師尊舊疾複發,剛決定由弟子代理主持。”
“你?”
皇甫群面帶愠色,滿目狐疑。
蕭然能理解爲何戒律長老如此嚣張,連掌門也在不放眼裏。
末法時代來臨,修真界損失慘重,爲合力抵禦幽冥,真靈大陸所有門派聯合組建了道盟。
道盟講究律法,會向每一個門派空降一位戒律長老。
戒律長老的職責就是監察、裁決門内一切不法之事,連掌門也不能爲所欲爲。
不過,像宗秩山這樣的獨立大派,道盟的力量很難滲透進來,其戒律長老仍由本門指派,隻需定期向道盟做報告就行了。
這無形中擡高了戒律長老的地位。
被放了鴿子,皇甫群對薄雲子的解釋并不滿意。
“師兄人沒到,傳音過來不行麽?”
薄雲子忙作揖道:
“師尊夜觀天象,推測修真界的靈氣濃度或在三年後驟降,因此他老人家想在三年内,嘗試一次沖關渡劫。”
“什麽!”
皇甫群厲眸驚滞,拍案而起。
衆人亦震驚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