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可能又又又要變了,這是今天很多大臣的想法。
每當這個時候,私下裏開小會的就特别多,夏師傅家裏也不例外。
今天夜晚,便有數人便衣而來,進了夏府,圍坐于外書房。這幾人都挺興高采烈的,紛紛向夏言道喜。
“桂洲公下的一手好棋,幾步妙招便将張孚敬逼到了懸崖邊緣!”
“夏兄算計精妙,吾等佩服之極!”
“萬萬想不到,冢宰竟然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于不起眼處掀起風雷!”
這些客人上來一句接一句的,先将夏言吹捧一番。
誰都知道,如果首輔張孚敬真的墜落,對夏言就是重大利好!
畢竟夏師傅可是想要成爲首輔的人啊!
但指數飄紅的夏言臉色卻有點尴尬,在自己人面前充大頭沒意義,便坦誠說:
“不瞞諸君!今日之事,乃是那秦德威獨斷專行,我并不知情,與我也完全無關。”
來做客的衆人紛紛大吃一驚,如此重大的事情,那秦德威居然事先不與夏言通氣?
能坐在這裏的,都知道秦德威這個人。
兩年前秦德威一個小少年到京師,一人力壓八才子,還有四鐵義士這樣的事迹,實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但在他們的傳統認知裏,秦德威就是夏言的馬仔人物,聽夏言的命令行動。
所以猛然聽到夏言這樣說,衆人才會感到十分驚詫。
甚至産生了些疑慮,這麽厲害的打手,你夏天官居然沒有籠絡住?
夏言也很苦惱,誰能想到,秦德威竟然是這樣的人啊!
當初秦德威負氣離開後,他之所沒有把秦德威再找回來,也是有幾個原因。
第一,夏師傅心裏認爲,秦德威是爲了考試事情來的。
但他手裏資源有限,求過來的人又太多了,沒有能力全都照顧,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德威走人就相當于自動放棄。
第二,夏師傅正在下一局“大棋”,他對殿試很有想法。
尋求在殿試之前與張首輔達成互相妥協,形成默契,共同分配殿試名次。
他怕與秦德威這個敏感人物接觸過密,會刺激到首輔那邊,所以後來就沒想着找回秦德威。
第三,就是天官冢宰的自尊作祟了,畢竟夏師傅已經做了兩年吏部尚書。
期間大權在握操縱人事,到處都受人逢迎,所以很有“上位者”心态。
所以夏師傅就想着,反正秦德威遲早會求到自己的,何必主動上門。
等着什麽時候秦德威求到了自己,再好好教育一下就行了。
但是夏言萬萬沒有想到,秦德威根本就不求自己!
會試很難?沒有自己,秦德威一樣過了會試!
殿試要被打壓?沒有自己,秦德威一樣去撕了首輔!
就連去年在南京發生過的事情,夏言也有所耳聞,秦德威也根本不用求自己,動動手就把南京兵部尚書收拾了。
所以有沒有自己幫忙,對秦德威好像并沒有影響,這叫什麽?無欲則剛?
想到這裏,夏師傅又有點不服。
難道自己堂堂一個吏部天官,對秦德威而言,仿佛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這時候,夏言才理解了馮恩說過的一句話——秦德威這個人身上有點“以萬物爲刍狗”的神性。
夏言還發現,現在可能是他更需要秦德威的幫助,如果他還有當首輔理想的話。
因爲秦德威已經用實力證明了,隻要他想,他就是一個真有能力撕張首輔的人。
而夏師傅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才。
這時候有人開口道:“桂洲公何不趁熱打鐵,将秦德威請到這裏來?就算之前缺少溝通,但以後還可以共商大計。”
夏師傅不服不行的歎口氣:“此人心高氣傲,先前我對他有點慢待,至今尚未再來見過我。
所以大概是請不來的,等過了今日,我親自上門去找他。”
衆人先是吃了一驚,你堂堂吏部尚書這樣委屈自己?
但随後也懂了,像秦德威這樣的天才之人,還是個詩霸,往往心性多有怪異,什麽都倨傲淩人的能幹得出來,不能以常禮對待啊。
一不爽了就直接去撕首輔的人,那能是正常人嗎?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大概是不可能的,随便派人去召喚他,沒準兒會被直接罵走。
立刻就有人幫着夏師傅找面子:“冢宰禮賢下士,對才士能折節下交,以德服人,真乃長者之風!”
衆人便一起應聲道:“是啊是啊。”
對怪才尤其是有用的怪才寬容一點,不寒碜!他要逼格,那就給他逼格好了,又不少塊肉!
想想文王太公,再想想皇叔孔明,正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反正就算失體面,也是夏天官的體面。
這時候,有仆役跑過來傳話說:“門外有個叫秦德威的士子求見老爺!還送了五十兩白銀爲禮!”
衆人:“.”
霧草!秦詩霸你的高人風範呢?你的名士逼格呢?
大家一起幫你腦補了半天高士形象,你卻提着銀子跑過來送禮!
不管别人怎麽想的,主人家夏師傅突然覺得有點驚喜,秦德威居然主動登門拜訪自己!
連忙吩咐道:“速速請進來!”
不多時,秦德威施施然走進來,對夏言行個禮道:“晚生唯恐殿試遭受不公,特來找老大人求一個公正!”
夏言驚喜翻倍,秦德威居然主動來求自己辦事!
他怕秦德威反悔,趕緊一口答應:“好說好說,都是爲國取士,老夫必定盡力而爲!”
秦德威再次行禮:“多謝多謝!”
夏師傅的又殷勤的虛扶了一下,“不必多禮,老夫身爲吏部正堂,選拔人才也是職責所在!”
秦德威感慨說:“朝中有老大人這樣的賢明大臣,晚生就放心多了。”
氣氛漸漸到了,夏言很熟絡的道:“今日之事,你怎得也不提前說一聲?也好讓老夫有所準備,在朝堂上幫你說幾句話。”
秦德威很自然的答道:“晚生以爲這樣小事,不好意思驚擾到老大人。“
夏言笑道:“涉及朝堂無小事啊!你若不說,萬一産生了誤會,又因此發生意外,豈不壞事?”
秦德威應聲道:“下次一定!”
如沐春風,賓主俱歡,老少鹹宜,其樂融融!
直到送走秦德威,夏師傅忽然覺得不對勁。
見鬼!爲什麽自己是一付受寵若驚的心态?
都是馮恩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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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