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廷相不愛斂财,所以宅邸不算大,裝修也很簡樸,跟夏言府邸沒法比。
别的不說,在小時雍坊這樣寸金寸土的高檔社區,夏師傅的宅子裏竟然還有園林。
這都是皇恩浩蕩,嘉靖皇帝賜下的。所以“當紅”兩個字并不隻是兩個字而已,而是全方位的各種意義。
因爲家裏太小,躲都沒地方躲,所以假裝稱病不出的王廷相在家裏被夏言堵住了。
他賭咒發誓了半天,說自己絕對沒有插手過重審的事情。
然後兩人又等來了秦德威,将今天的過程大緻說了一遍,夏言才确定相信,秦德威真是靠他自己會吵架打赢了官司。
“你就該輸掉!”夏言略有不滿的說,很多事情都白準備了。
秦德威毫不在意的回應說:“在下早說過,輸不了,也不會連累王總憲,是老大人你小看在下。”
夏言感到秦德威太自我了,比那什麽八才子個性還強:“這不是小看不小看你的問題,你的用處不應該是在這裏。”
王廷相倒是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笑呵呵的對夏言說:“夏桂洲你先聽我一句勸。
你如果想要用好秦小哥兒,最好按照他的節奏來,給他自己發揮的餘地,這是經驗之談。”
夏言仍然覺得秦德威這是少年意氣,完全沒有規劃意識,隻知道肆意揮霍才華,就搖搖頭說:
“在老夫看來,八才子中,王慎中、唐順之、陳束是第一等,任瀚、熊過是第二等。
李開先、趙時春、呂高隻能算末等。你使了這麽大力氣,隻用在一個末等的李開先身上,完全不值得!”
“這幾個還有等次區别?”秦德威詫異的反問:“不是一樣弱嗎?就唐順之将來可能還有點有用,但現在也很弱。”
夏言:“.”
你踏馬的知道兵法雲驕兵必敗嗎?知道兵法還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嗎?
終于感到夏師傅對自己可能有點看法,秦德威趕緊辯解說:
“雖然隻有李開先來了,但在下不是連八個一起打了嗎?如果老大人嫌不夠,再來幾次就行了,不費事!”
王廷相又出面岔開話題說:“夏桂洲别總是想着别人了,你這兩日,沒有考慮一下爲國舉薦幾個賢才的事情?”
夏言不與兩人見外,掏出張手寫名單:“我自然也會舉薦人才給朝廷,你也看看,以後遇上了心裏有數。”
秦德威湊過來看了幾眼,上面的人名有:兵部車駕司主事盧淮,武選司主事陳節之,戶部山西司主事楊淪。
看完之後,秦德威不好說什麽,給了夏師傅一個意味深長的小眼神,希望夏師傅能懂。
看着自己精心選拔的人才名單,夏言有種“養成”的快感,略帶自得的對秦德威說:
“你說你會品評人物,評論那八才子也頭頭是道,那你再看這幾個如何?”
秦德威真的說不出什麽來,主要是因爲,他品評人物是依靠史料作爲支撐的。
而作爲一個帶有很多史料金手指的穿越者,秦德威對這幾個人名居然完全沒有印象.
這隻能說明,這三人以後完全沒有混出來,史上默默無聞,什麽事迹都沒有的那種。
秦德威不得不感慨,夏師傅眼光真厲害,精挑細選了三個人,居然全都是青史無名的,或許隻有《實錄》裏能找到幾處名字。
說真的,就算閉上眼在六部主事郎官裏胡亂抽簽,也不至于一個史書有傳的人都抽不到吧?
秦德威恍恍惚惚的放下名單,很誠懇的對夏言說:
“雖然我對這幾位并不相識,但既然承蒙大宗伯如此看重選拔,必定皆爲可大用之才也!”
說完這句話,秦德威覺得自己更成熟了,多跟高層次官場人物打交道,果然漲情商。
不過秦德威還是忍不住說:“與其推薦這幾個,還不如把徐階召回來。”
萬一您老人家還是被嚴嵩幹翻了,徐階還能替你報報仇,網文裏都這麽說的。
夏言搖了搖頭說:“首輔張孚敬對徐階恨意仍在,徐階想回來,絕對過不了首輔這關,等以後再找機會吧。”
十年前徐階以探花入翰林,逼格清貴的很,然後直接頂撞當時還叫張璁的張孚敬,于是就被貶出京師,去地方做官了。
說到這裏,秦德威就納了悶,這位張孚敬(璁)也是個神人啊。
此人官都做到首輔了,但秦德威穿越以來所接觸到的,或者所聽到的曆史名人,除了大禮議功臣外,很多人對張孚敬的态度不是鄙夷就是言語頂撞。
真不知人緣怎麽混的,張首輔這份到處被看不起的待遇,堪比長了嘲諷臉的網文主角了!
就這樣,嘉靖皇帝這兩年還懷疑過張孚敬擅權,扶持夏言與張孚敬對着幹,也難怪張孚敬總是氣得想撂挑子。
所以翟銮目睹這些,才會産生了一丢丢的小野心吧?
秦德威又感到困了,便主動問道:“老大人接下來又當如何?還需要在下出力否?”
夏言歎道:“經過你這連番打擊,八才子隻怕不會輕易與你照面了。接下來老夫盡快推動一次廷推,先看看各方風向,再做針對。”
廷推就是朝廷公推人選的一種方式,一般内閣大學士爲了避免專擅嫌疑,不會參加這種外朝的人事廷推,所以夏師傅比較有把握。
秦德威提醒道:“最好霍韬進京之前,能敲定此事,免得徒生波折。”
随後秦德威就離開了,回到武功胡同住處。
這時候夜色很深了,有個馮家仆役開了院門,對秦德威禀報說:“今日有個徐氏姐弟過來找你,道是你的故舊。”
秦德威連忙問道:“人呢?”
仆役答道:“他們本來一直等着你,但等到夜深了,外人實在不便留下,才無奈離去。
不過他們留了話,說明早再過來。”
他鄉遇故交,秦德威還是很興奮的。
再怎麽也是陪伴自己熬過了一年半多枯燥學習時光的女友兼女家教,如果沒有她,還未必能考中秀才。
不知爲何晚上還做了點有顔色的夢,也許是很久不近女色的緣故,身體狀态比較亢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