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皺起了眉頭,李開先說的這些威脅,都是實實在在的,真有可能會發生。
有句話怎麽說的?想成事也許很難,但想壞事就很簡單。這李開先所在的位置,就是個能壞事的位置,隻要他歪歪嘴動動筆或許就是個麻煩。
李開先并不在意秦德威想什麽,繼續逼近了威脅說:“還有要告訴你,我就是山東首府曆城人,你那個爹在山東做官,最好别出差錯,不然就不隻是降職問題了。”
踏馬的,這人神經病吧?秦德威暗罵了一句。
記得嘉靖八才子中,李開先在京師官場堅持時間最長,職業生涯最滋潤。
後來此人一直在吏部要害崗位,做到了天下第一五品吏部文選司郎中,然後被罷黜趕回老家研究戲曲去了。
按道理來說,不該是這神經病模樣啊?
李開先的笑容漸漸變得有點獰猙,像個街頭棍徒一樣,拍了拍秦德威的臉。
嘴裏不幹不淨的說:“你這小貉子,别以爲會作幾首詩就可以爲所欲爲,京師的水深水淺都不知道!
記住了,你爹娘被連累,都是你這個賤坯子的過錯!”
聽到這裏秦德威被激怒了,伸手左右開弓,兩巴掌就呼了過去。
這兩年秦德威營養好,又處于發育期,身高長得很快,如今與一般的矮個子成年人也差不多了。
所以他現在不用跳起來也能打到人臉了,這巴掌直接就朝着李開先的臉去了。
但李開先不知道是反應慢了,還是沒預防秦德威敢動手,結結實實的挨了兩下,臉上立刻顯出一道紅印,嘴角還有點破裂。
“混賬東西!小貉子你完了!”李開先捂住臉喝道。
呂高莫名其妙的看着李開先,今天的李開先讓他感覺有點陌生,難道今天要開打?
秦德威身後馬二、段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麽長時間閑的蛋疼,今天終于可以活動拳腳了,大不了打完後暫時逃出京師躲風頭。
有路人見有熱鬧,也就停了下來,等着看當街毆鬥的好戲。
然而此刻李開先忽然扭過頭,對胡同口的另一邊喝道:“兵馬司的過來!”
京城設有五城兵馬司彈壓地面,每個兵馬司指揮下面還有幾個副指揮,分頭帶隊巡街。至于小時雍坊這種地方,肯定會專門有人巡街。
李開先早就看到附近有兵馬司隊伍了,他喊了一聲,就有個兵馬司副指揮帶着人馬過來了。
李開先亮出了臉上巴掌印,指着秦德威,對巡街的兵馬司副指揮說:“我乃吏部考功司主事李開先!此外地遊民橫暴不法,毆打官員,還不速速逮治!”
秦德威:“.”
霧草啊!你李開先踏馬的前面哔哔那麽多,裝了半天反派,就是爲了忽悠小爺我動手打你?
大家都是混文圈的,劃下道兒來比劃比劃就是了,告官算什麽本事,還講不講文德了?
李開先怕自己人不理解,又悄聲對呂高解釋了句:“對付這種人,要鬥智!”
呂高有點麻,你這是逗逼還是鬥智?
兵馬司副指揮看了看雙方,知道秦德威動了手,又以下犯上,論理該捉拿審問的。
但他感覺秦德威也不是好惹的,畢竟敢當街打吏部主事,估計也有兩把刷子。
所以也就客氣的說:“職責所在,這位朋友請吧!去趟西城察院!”
李開先叫道:“察院不行!此人與總憲相熟!要送其他衙門審問!”
秦德威也連忙叫道:“縣衙府衙不去!畢竟被打的是吏部官員,這些地方衙門審不了!”
兵馬司副指揮:“.”
就踏馬的你們這些不幹事的人破事最多!
所以秦德威又被扭送到刑部去了,目送被押解的秦德威,呂高很是恍惚,莫非這種辦法真有用?
李開先撫摸着臉上的痕迹,得意的對呂高說:“此輩少年人必定氣盛,稍稍言語挑釁幾句就會動手!
你看,他當街毆打官員,證據确鑿,皆有多人目睹,罪無可逃!
在這種關鍵時期,不收拾收拾此人,如何讓遵岩老弟擡得起頭?”
呂高苦笑道:“你言語對他父母多有不敬,不動手還能是人子嗎?”
對此李開先就隻說了句:“誰聽見了?”
天都黑了,刑部官員早已經下班了,但大獄是十二時辰晝夜有官員值班的。
兵馬司副指揮提筆寫了一份情況說明,詳細注明了當時現場狀況,簽字後移交給刑部,以備審問所用。
然後将毆打官員人犯秦德威往大獄裏一扔,就拍拍手走人,以後的事情就跟他沒關系了。
今天值班的官員又是提牢主事趙春,他握着文書,皺眉看着秦德威。
忍不住就喝道:“你把刑部大獄當成客店了不成!”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秦德威陪着小心說:“不敢不敢,實在是忍無可忍就動手了。”
趙春也不再說什麽,帶上禁卒,押着人犯秦德威就往大獄裏面走。
秦德威忽然驚叫道:“不對,這不是去天牢的路!”
他上次進刑部大獄,住的是相對舒适的政治犯“天牢”,不是從這邊走的!
趙春冷哼一聲道:“你今次是犯了治安罪,還想去住那邊天牢?老老實實跟别人一起蹲大獄吧!”
刑部大獄裏都什麽重犯?秦德威趕緊辯解說:“可在下上次進來,也隻是因爲占道擾亂皇城秩序這樣的治安問題。”
趙春斥道:“那是因爲上次是錦衣衛扭送來的!隻要是錦衣衛送來的人犯,性質就不一樣!”
秦德威對趙主事解釋道:“這次性質也不一樣,最後一定也是政治案件,趙大人一定要信我!
實在不行,趙大人把咱送到都察院也行!另外煩請趙大人給王總憲傳句話,讓王總憲幫在下看顧個徐姓小娘子。”
趙春斟酌片刻後,轉身朝着另一邊去了,秦德威暗暗松了口氣。
天牢裏,點着不知道哪來的蠟燭,馮恩正奮筆疾書,撰寫着自己七年官場心得,并幻想着自己出獄後洛陽紙貴的場面。
聽到人聲響動,馮恩下意識擡頭看去,莫非有新的獄友來了?
然後便見禁卒舉着火把,押着秦德威進來了
秦德威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對馮老爺笑了笑:“不好意思,又出了點意外。”
馮老爺對秦德威盲目信任,終于産生了一絲絲的動搖。
沒見過也沒聽說過,誰家從監獄裏往外撈人時,反而三番兩次把自己送進來的!
還是老地方,秦德威隔着夾道和鐵栅欄,對馮老爺問道:“天亮後,你能不能把筆墨借給我啊。”
啦啦啦,有思路就是心情愉快,起床先來一章~今天能阻攔我碼字的隻有女人!
(本章完)